天气一下变得燥热不堪,苏小允上完第一节课,回到那间勉强可以算做办公室的房间,拿起大瓷杯猛喝了几口水。

    李老师拿着课本微邹着眉进来,嘟嚷道:“怎么天气一下就变热起来了。”说完就手上的课本当扇子。

    苏小允无奈的耸了下肩,“我还以为你早已习惯这里的天气了呢!不是说西北的夏天来得比较晚吗?怎么这么早就热了起来?”

    李老师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也是猛喝了几大口杯子里的水,然后眨了眨并不大的眼睛,“可是这里已经靠近西南地区了,所以夏天照样热得死人。不过,去年好像没有热得这么早。”

    李老师的话刚说完,她桌上的座机就响了,她微微一笑,看向苏小允,“定是找你的,要不你来接好了。”

    苏小允犹疑了一下,站起来走了过去,拿起话筒。

    “小允,你小姨醒了,她刚才打电话到家里来,跟我聊了好长时间,后来她问我要了你的电话。我就把你们办公室的电话告诉她了,等下你就会接到她的电话。妈打电话来是想让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电话挂断后,她拿着话筒怔忡了片刻,又想到母亲说小姨会打电话来才立马放下听筒。

    回到座位上,她有些烦燥的揉着头发。六年前,当她得知自己的孝没有了的时候,也同时得到了已经成为植物人的小姨被秋万里接到国外去了。那个时候,她心灰意冷,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她一直不知道小姨在哪个国家,也从没主动问过母亲。仿佛没有小姨的消息,她就不会再想起哪些伤心往事,就会忘掉秋天。

    可是,母亲说小姨醒了。她在床上躺了将近七年的时间后,却清醒了过来。她想跟自己讲什么,会是讲当年是怎样出的车祸的吗?

    电话叮呤呤的响了起来,她惊跳着跑过去,也顾不得李老师一脸的诧异,用力的抓起听筒,“喂!”声音有些颤抖,这么多年来,她几乎已经忘记小姨这个人了,甚至以为她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小允,你好吗?”

    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小姨讲话,她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好吗?”她想说,我很好,我活下来了,没有抛下父母而坚强的活了下来。可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流到嘴角,咸涩的滋味。来到这个小山村后,她一直努力让自己快乐一些,每天陪着孩子们一起玩乐。可是,小姨一句,你好吗?便勾起了她对所有前尘往事的回忆。

    外面传来上课铃的敲打声,可是她还没跟小姨讲一句话,她捂了听筒,对李老师说:“帮我跟孩子们说说,让他(她)们自己先朗读第十一课。”

    李老师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起身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

    “深深的吸了口气,使自己说话的语气不至于哽咽,“小姨,你在哪里?”

    “我在澳大利亚呢!医生说只要调理半年的时间,我就可以坐上轮椅了。”

    “坐轮椅,小姨,你以后不能走路了吗?”她惊讶的问。她以为小姨醒了,就代表她已经完全康复了。

    “傻孩子,小姨能坐轮椅就不错了,在床上躺了六年多的时间,如果不是万里一直不死心,我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小姨的声音听来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可是苏小允知道,六年多的时光,对于一个女人来讲,那是她人生中年华最好的时光,却就那样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知觉的度过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滴落。“小姨,我要去上课了,晚些你再打来吧!”

    “小允,别急着挂,小姨跟你讲一件事。你妈说你曾将林君告上了法庭,害她被关了一个多月,是这样吗?”小姨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

    “可是最终却被法庭判无罪释放了。”她有些颓然的说道。又想起白锦南说,她已经死了,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多恨了。

    “小允,有件事,小姨必须要告诉你。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讲,连万里都不知道。其实出事前一天,秋天来找过我,他劝我离开他父亲,但当时我没答应,我试着说服他。可是,他最后说,如果我不离开他父亲,他母亲就会生不如死,然后他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就从酒店离开了。”

    苏小允握听筒的手突然变得软弱无力起来,小姨在说什么,她说秋天去找过她。赵龙说,小姨的车子是被人人为破坏了刹车,才导致车祸发生的。那么,小姨是想告诉自己,她的车祸跟秋天有关吗?“不,小姨,我不要再听你讲话了。”她发出一声低吼将电话摔在桌上,疯狂的冲出办公室,越过操场,冲向通往村头的那条山路。

    她疯狂的奔跑着,山路崎岖不平,耳旁有呼呼的风声。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走山路,也熟悉了村里的每一条小路。可是,为什么,前方的路像是永无止境似的,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眼前不停的晃动着秋天微笑的脸,那个像向阳花一般灿烂的男孩,那个像白杨一样挺拔的男孩,怎么会有害人之心?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摔倒在地,爬起来又继续奔跑着,有人在叫她:“苏老师,跑那么快做什么?”是在田间劳作的村民,可是她不能像以前一样,对他们客气的回答了。她的心被悲伤和痛苦占据着,她后悔为什么要听小姨的电话,她恨小姨为什么要打电话告诉自己真相。

    难怪林君那么恨自己,难怪她要费尽心思的让白锦南来伤害自己。白锦南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伤害,都是自己罪有应得。

    忽然,她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头顶上方略显暗哑的声音响起:“小允,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抬起头看着来人,半黑框眼镜下是关切而又欣喜的眼神。她一把抱住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叫道:“志翰,志翰。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小允,我是真的。”柳志翰用力的回拥着她,闻着她身上的青草香,仿佛抱住的是整个世界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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