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宠冠后宫、生育三子一女的贵妃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可能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到的吧。.

    即使这位贵妃淡泊名利,即使这位贵妃看起来有多么的无害,即使这位贵妃自己并不想积蓄势力,但是她身边依旧聚集了很多很多的利益团体,牵一发而动全身。

    起码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她还是颇有影响力的。很不幸,东宫虽然不属后宫之列,但是东宫又不同于建章宫的崇高地位,它的一应管束和供应是由太子妃和皇后做主的。

    而皇后在强势的几个一宫之主的压制下,很难将东宫看护得滴水不漏,而太子妃入主东宫之后,更是瞎胡闹,如今又专心养胎想生个儿子,自己的宫殿倒是水泼不进,但是别处自然是有诸多疏漏的,小殿下被人“蛊惑”或者“怂恿”,也就不奇怪了。

    建章宫。

    皇帝还是忙碌于政事军略,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扯皮与清洗,主和派终于妥协了,诏平王已经提前出京,往定州去了,那边有一支驻边的军队,四万人,诏平王需要将这支军队开往北边,准备与北蒙的战事。

    加上本来就在北蒙边境驻扎的边军,已经十四万人了,皇帝依旧在下令动员各地的军兵,点将跟打扑克似的出牌。

    铺开地图,人们会发现,整个大梁都进入了战时状态,一支支军队都在向北边汇流,虽然没到北蒙,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就是一道又一道的防线,大梁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即使丢失一地一城,显然也都不能动摇大梁的决心。

    皇帝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眼睛,突然好像听到了孝子声嘶力竭的哭声,陈喜在一旁伺候着研磨,也听到了一点声音,微微抬起头,使了个眼色给小太监,就忙有人跑出去查看了。

    不一会儿小太监跑了回来,脸色苍白地朝着陈喜耳语了几句,陈喜也变了脸色,偷着抬眼瞧了瞧皇帝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说。.

    皇帝叹了口气,沉声开口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陈喜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的,皇帝既然问了,他也就低着头乖乖作答了:“东宫的小殿下来了,跪在宫门口哭呢,看样子十分狼狈。”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道:“是栎儿?他就一个人?”

    陈喜点头回道:“是,只有小殿下一个人,身旁也没跟着其他宫人,像是自己私自跑出来的。”

    皇帝挥挥手,着人将小殿下抱进来。

    可是小殿下刚一进来,皇帝一抬眼就怒了!原来小殿下的左脸上有一个明显的掌印,大大的眼睛也都哭肿了,整个人已经不能说是狼狈,而是可怜了。

    “皇爷爷,皇爷爷——”陈栎看见了救星,挣扎着从小太监的怀里跑了出来,哭着跑向上座的皇帝。

    皇帝接过扑过来的孙子,已经心疼得不得了了。

    陈栎刚满四岁,正是最可爱的时候,脸蛋胖乎乎的,还带着没有退下去的婴儿肥,眼睛大大的,明亮又有神。

    如今胖乎乎的脸蛋上印着猖狂的掌印,明亮的大眼睛也被泪水染红,皇帝能不怒火中烧?

    这是他的孙子,这是太子的儿子,谁敢打他!?更何况是打脸!这不是打孩子的脸,这是打皇家的脸!

    他打自己的儿子都不会打脸!脸面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栎儿不哭,乖,受了什么委屈都告诉皇爷爷,皇爷爷为你做主!”皇帝还是有哄孝的经验的,抱在怀里晃悠着,陈栎总算是感觉到了一点安全感。

    陈栎抽泣着,四岁的孩子还有点吐字不清,加之受到了惊吓,语无伦次的:“庶妃娘娘病了,病得很重,都快要死了,都瞒着我,我知道了之后,便去求母妃,可是母妃不给庶妃娘娘看病,还打我,我也病了,我怕、我怕我也要死了,皇爷爷,怎么办,栎儿是不是也要病死了,呜呜呜呜……”

    短短几句话,皇帝就基本明白了,脸色都气白了,他想狠狠地摔花瓶踹桌子解气,可是怀里还抱着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孙子,便只能生生地忍了下来。.

    陈喜在一旁听着,暗道,这宫里又要变天了。

    “陈喜,让太子给朕滚过来!”

    陈喜经常见到皇帝发怒的样子,但是冲太子发怒的次数就非常少了,尤其这个滚字,用得已经是相当严苛了。

    “是,皇上。”陈喜低低地应了,慢慢倒着退了出去。

    皇帝轻轻地拍着孙子的背,心中又是怜又是气,他知道这肯定是太子妃的锅,但是太子妃现在怀着身孕,他能怎么办?

    苛待或者暗害庶妃,殴打庶子,这的确算得上不贤了,但是这种程度还尚未达到影响废立的地步,只要不到这个地步,作为皇帝,他是很难直接朝太子妃发泄怒气的,何况,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妃和太子一体,绝不是随意能动的。

    何况,老公公也不好插手儿媳房里的事儿,皇帝又想来爱惜羽毛,是绝不肯留下这样的名声的。

    所以,朝太子发火就成为了唯一的途径。

    你自己的妻子没管教好,自己的儿子没关心好,总该是你的锅的。

    太子一踏进建章宫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最近的心情的确不太好,父皇主战的心如此坚定,以至于他被迫妥协,起码,在臣子间的威望是受到了一定的损伤的,不论是自己势力孱弱拗不过皇帝,还是自己的决策一开始就是错误,无论哪种可能,这对太子来说,都不是好事。

    面色沉沉的太子一进殿中,就被砸过来的茶杯打蒙了。

    额头很痛,似乎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太子木然地伸出手摸了摸,然后低下头一看,一手的血色。

    皇帝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泄愤的一砸,居然如此精准,也有些后悔,不过骑虎难下,又加上的确是生气,也就冷着脸色,等着太子跪下请罪。

    太子整个人现在都是懵的,他没有请安,更没有请罪,他根本就是傻了!

    他自有记忆起,就已经是太子了,他的母亲是皇后,他将来会是这个帝国的继承人,他谁都没放在眼里,哪怕是亲兄弟,也因为他们都是庶出,而不愿意放下身段与其结交,这样骄傲的太子,他知道,他在父皇的心里一直都是不同的,他从来都有资本这样傲慢,但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对他寄予厚望的父皇会拿起茶杯,砸破他的脑袋。

    皇帝看着愣在下面的太子,突然觉得丧气,只是被父皇砸了茶杯,就失去了理智么?就忘记了礼仪么?甚至连自保请罪都没有么?这样年轻的心智,真的能够撑起整个帝国么?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疲惫地叹气,陈喜在一旁看得分明,也没有出言提醒太子,而是为皇帝奉上了参茶。

    一直被皇帝抱在怀里的陈栎看到自己的父亲被祖父砸,一时也是吓蒙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然后便是嚎啕大哭。

    孩子的哭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太子,太子猛然抬起头,看到坐在上首的父皇和被抱在怀里的儿子,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父皇息怒!”

    皇帝已经很疲惫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心上的疲惫:“俨儿,当初给你选太子妃的时候,父皇就说过,周氏不是好人选,你非要,父皇也就应了。但如今,父皇还是后悔了,你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自己想要什么或者可能会失去什么,你都没有概念,父皇作为你的父亲,不应该纵容你。”

    太子跪在地上无声地流泪,他不需要知道经过,他看到自己的儿子狼狈地坐在父皇的怀里,而父皇如此震怒还提到了太子妃,他就基本猜到了大概,他只是骄傲,不是傻。

    皇帝看着跪着的太子,又有些心疼,闭上眼开口道:“内宅不修,又如何治理天下?俨儿,朕不想再说太多,太子妃是你的妻子,以后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管她以前是不是好的,以后她都必须是好的,你看着办吧。”

    太子再次扣头,额头上的血又流了出来,声音嘶哑:“是,父皇。”

    皇帝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孙子,小小的孩子缩成了一团,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孩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了祸,父亲被祖父打,都是因为自己。

    “栎儿受了惊吓,你带回去好好安慰,他是你的儿子。朕自认为是个好父亲的,朕也希望你是一个好父亲。”皇帝看着太子,语气十分沉重。

    太子深深扣头:“是,父皇。”

    当太子带着额头上的伤从建章宫走出来后,整个后宫都沸腾了,而前朝没有沸腾只是因为他们离得远,尚未得到消息罢了。

    上阳宫。

    华裳细细地描绘着自己的护甲,金色的,上面镶着鲜红的红珊瑚,漂亮极了。

    兰芝走上前来轻声道:“陈栎小殿下身边的人都受到了清洗,皇上派了陈喜查,太子也派了人查,不过我们的人并没有暴露,倒是德妃的人受到了波及,损失了些人手。”

    华裳面色不变,轻轻开口道:“这段时间,我们都安分些,整个后宫,应该都会很关注这件事,皇后现在心里已经恨毒了吧,呵呵,种的因,结的果,也不能怪本宫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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