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凤棲梧
    红段弈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陆芷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一身大红的嫁衣,坐在新床之上,默默的看着桌上的喜烛燃烧着,红色的蜡一点点流淌,烛火将喜烛一丝丝融化,而后越来越短。

    春夏秋三人站在外间,面上皆是担忧,几次想要进去劝慰,却被三个嬷嬷给阻了。

    冯嬷嬷摇了摇头,看了眼殿内,没有说什么,反而是招了招手,让春夏秋三人随着她往外走而去。

    等陆芷回过神来,开口唤春夏秋三人进屋伺候的时候,却来了几个未曾见过的宫女,告知她,春夏秋三人被三个嬷嬷带出去谈话,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陆芷眨了眨眼,看了看殿外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声:“罢了。”

    她这声轻叹实在太低,宫女们只听得低低喃语,想要询问却见她已经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便只得当做未闻,依着她的意思,伺候着沐浴洗漱,然后上榻休息了。

    这一夜陆芷尽管无数次提醒自己,提醒自己的身份、处境,提醒自己不可多想、多求、多思,早就认了命的,又何必去在意、去纠缠……

    然而很多时候,尤其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人的心思总是会显得特别敏感脆弱,又背道而驰。

    心是心,思是思……

    所以她辗转难眠,理不清心头那些烦躁纷扰,而心,也无法全然接受脑中那些一遍又一遍告知自己的道理和缘由。

    不管这一夜是如何辗转,翌日起榻,陆芷仍旧是云淡风轻,万事淡然模样,由着众人伺候她洗漱,为她梳妆,然后换上厚厚的隆重的皇后朝服,再由她们搀扶着一步步走出坤宁宫。

    今日是封后大典,见到段弈,陆芷微微福身礼数周到,语声淡然。

    一声臣妾见过陛下,一声皇后免礼,语声一个比一个寡淡,一个比一个释然。

    陆芷垂眸随着他朝前走着,一步一步十分用力,这些步子好似都是踏在她心上一般,从今往后她便是南齐的皇后,掌握这后宫,平衡这后宫,为他解决后顾之忧,三千粉黛,三千佳丽,她定会为他打理好,绝不让那些腌臜之事在她眼皮子底下重演。

    所以,无关情爱,无关其它,她,只是皇后。

    低头想着心思,下着决心的陆芷,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那个英俊,带着些许戾气的男子,看着她晦暗不明的目光。

    封后大典过后,陆芷又回到了坤宁宫,也不知道冯嬷嬷等人对春夏秋三人说了些什么,春儿、夏儿、秋儿三人一夜之间变得恪守礼数起来。

    陆芷询问缘由,秋儿却吱吱呜呜道:“小……娘娘往后便能明白咱们的一片苦心了。”

    陆芷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陷阱里,周围的人都在瞒着她什么,可仔细一想,却又理不出头绪来,再三询问无果之后,也只能作罢。

    大婚之夜,段弈未曾歇在坤宁宫,这事已经满朝皆知,梁剑锋在封后大典结束之后,特意寻了机会跑来问她,是不是又伤了段弈,将他给激的拂袖离去了。

    陆芷想了想,拂袖离去是真的,但又伤了他,这话该从何说起?

    梁剑锋看着她的模样,无语了半响,最终泄气:“罢了,总归是你二人之间的事情,咱们再急也是白操心,话说回来,若是一直不曾圆房,那朝中……”

    听得圆房二字,陆芷红了面颊,她低了头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话说的平常:“道理我都明白,我会做好一个皇后的本分的。”

    梁剑锋看着她红通的面颊,听着她的话,想解释些什么,最终却忽的一笑什么都没说,而是对她道:“那下官等人就恭候皇后娘娘佳音了。”

    梁剑锋走后,陆芷坐在宫中良久,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她又下了决心要做一代名后,那么唤段弈前来圆房,帝后琴瑟和鸣这事,就是势在必行。

    她看了看天色,看了看春夏秋三人,又看了看神色不动的冯嬷嬷等人,红唇张了又张,几次三番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

    冯嬷嬷三人与春儿等人,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不曾看到她的纠结与挣扎,没有人开口主动问上一句,更没有人提起段弈这个人来。

    更不要说,主动去打听段弈昨儿个夜里是宿在在哪个宫中,陆芷又是为何一夜辗转难眠了。

    陆芷有些泄气,挥了挥袖子:“关殿门,就寝。”

    她没有注意到,平平常常的五个字,一向淡然的语气,今日却平添了一丝恼怒和委屈。

    坤宁宫的殿门缓缓关上了,不远处的小道上,小福子看着紧闭的宫门叹了口气,有些担忧的看向一旁面色冷峻的段弈,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今日要歇在何处?”

    段弈闻言回眸,深邃的眼眸带着些许冷光:“你觉得朕应该歇在何处?”

    小福子想了想,一个大胆的念头跑了出来,他看向段弈,带着些许兴奋道:“要不,陛下今儿个歇在两位新妃的住处?”

    小福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甚好,兴致勃勃的为段弈解释道:“陛下,奴才是个宦官,在这后宫中长大,对后宫主子们的心思还是有几分了解,先皇后宫佳丽三千,有淡然的,有冷若冰霜的,可只要是个女子,都有嫉妒之心,陛下若是将歇在新妃处的消息传到了皇后娘娘耳中,她定然会嫉妒,这一嫉妒便会争宠,陛下就可得偿所愿了。”

    他说的兴致勃勃,段弈却冷笑看他,小福子说完之后,一瞧他唇边冷笑,不由就结巴了:“奴……奴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段弈轻哼一声:“你说的没错,只是却弄错了人选,若是朕今日歇在新妃之处,芷儿定会觉得朕已失了清白,她唯一会做的事情不是嫉妒,而是与朕老死不相往来。”

    言罢,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就寝乾清宫。”

    小福子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在冷风中凌乱着:陛下……陛下的清白?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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