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奉书在一张椅子坐下,接过丫鬟呈上的热茶,目光煦然的望着她,“将养数日,小姐气色已恢复许多。.”花若耶模样标致清丽,是个美人,不过京中从来不缺美人,环肥燕瘦,各色美人他见得不少。此前,花若耶从未入过他的眼,这桩婚事是母妃作的主。

    后来他才得知母妃与靖国公夫人是年少时的手帕交,后来因起了嫌隙两人绝交,就在数月前母妃得知当年是她误会了靖国公夫人,对她心存愧疚,于是想藉着两家联姻之事与靖国公夫人重修旧好。

    “嗯,这几日天天服用滋补的药膳,元气已恢复些许。”花若耶轻点螓首。

    “听说小姐这回能苏醒过来,是一位高人所为。”唐奉书试探的问道。

    花若耶点头应道:“没错,多亏那位高人医术精湛,为我施针用药后我才得已清醒。”招魂的事过于奇离,母亲命她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封口,不许对外提起一句,只能说是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所救,不知他是由何处得知这事。

    “是吗,不知这位高人是何人?”唐奉书再温声询问。

    “高人云游四方,居无定所,这回刚巧来了京城,母亲偶然得知,这才延请高人进府为我医治,事后高人也没留下姓名便离开了。”花若耶遵照母亲的交代回答他。

    唐奉书没再追问下去,轻笑道:“如此高人未能得见,倒是有些遗憾。小姐福泽深厚,才有幸能遇此良医。”他面容俊美,风度翩翩,说话时予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花若耶颔首,“是啊,不过我身子这次遭难怕是留了病根,日后恐不利于孕育子嗣。”她意有所指的道。

    站在一旁伺候的如霜和莓儿闻言瞪大眼,不明白小姐怎么会当着越平王世子的面这么说。.

    先前夫人在元天师走后,曾请来大夫再为小姐诊治,大夫只说小姐昏迷两个多月伤了元气,要将养数月才能养得回来,可没说她日后会不利于孕育子嗣啊!两人虽心里着急,但当着世子的面也不好出声反驳自家主子。

    唐奉书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若是娶了她,日后恐怕子嗣艰难,她这是不愿嫁他,所以拿这事来吓阻他吗?

    这桩婚事是母妃为他所定,他原本对花若耶没有什么心思,此时反倒起了些许兴致,煦然笑道:“那可要好好调养才成,王府里有几味珍贵的药材,我回去后便命人送来。”

    “不敢当,世子无须如此客气,我这身子怕是难以恢复如初了。”说着,她掩着唇打了个呵欠,面露一抹倦容,歉然朝他表示,“自醒来后,我便常常觉得疲乏困倦,总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来。”

    见状,唐奉书也没再多留,识趣的说道:“小姐既然累了,那在下就不多叨扰,就此告辞,望小姐多加保重身子。”

    “世子慢走。”她起身相送。

    待他离去后,莓儿上前心急的道:“小姐,您方才怎么那样说,大夫哪有说您日后不利于孕育子嗣呀?”

    “这事你们可不准对我娘说。”花若耶警告身边的几个婢女,“谁要敢去向我娘提这事,就别来见我。”

    莓儿还想再说:“可小姐……”

    花若耶抬手打断莓儿的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方才再次见了唐奉书,她确定自个儿一点都不想嫁给他,所以才会故意那般说,好让唐奉书有所顾虑,说不得回去后就会退了这门亲事。.

    她不可能说服母亲改变心意,只能从唐奉书那边下手,若是他退了亲,母亲也没办法勉强她了。

    这几日来,她总觉得自个儿好似在等一个人,至于那个人是谁她却说不出来。

    夜里,她偶尔会梦见一个人,可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每回梦见他时,她的心总是扑通扑通欢喜的鼓动着,仿佛那个人就是她在等待的人。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委实难以对外人诉说。

    从静室出来,钱苡安满脸迷惑的望向丈夫。

    “你说叔祖为何会阻止息风前往京城,还把离魂之术教给他?”

    孟清聿不愿妄加揣测,只道:“这些年来,叔祖的指示从未出过差错,叔祖这么做定有他的用意,咱们且等着就是。”

    钱苡安回头看了静室一眼,“也只能如此了,但愿息风能顺利找到白荷。”

    此时在静室里的孟息风盘腿而坐,闭目施展出先前才从叔祖那里习得的离魂术,让自己的神魂出窍脱离肉身,往京城而去。

    京城。

    熙来攘往的玄武大街上,一只黑猫从一棵栾木上一跃而下,蹲坐在一处巷弄口,那双墨绿色的双瞳目不转睛的瞅看着过往的人们似是在寻找什么。

    半晌后,它再跃上一棵树,从树梢跳上一旁的屋瓦,踩着屋瓦沿着京城这条最热闹的玄武大街走着。

    它一边走一边望着底下的行人,若是仔细瞧会发现它那双墨绿的猫瞳不看男子,只瞧女子,尤其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但凡见到它便会伫足觑看,而后再继续往前走。

    它在屋瓦上一路走走停停,底下百姓们的闲话也传进它的耳里——

    “王兄,听说你纳了个妾,如今可是妻妾皆有,坐享齐人福哪!”

    “这齐人之福可不好享,那两个女人镇日里争吵不休,吵得我头都疼了。”

    “你这手镯再减三十文,我就要了。”

    “嫂子,这手镯已算您最便宜了,不能再减,要不这根头绳给您当添头吧。”

    “听说越平王世子将与靖国公府的大小姐订亲,这消息一传出,京城里不少姑娘心都碎了一地呢。”

    “越平王世子可是京中第一美男子,为人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京城里仰慕他的姑娘不计其数,连我家那才九岁的闺女,去年只瞧了世子一眼就对他念念不忘呢!”

    “老天爷也真眷顾他,让他不仅有个好家世还生得一表人才,又有满腹才华,把所有好事都赐给他了,可真教人嫉妒。”

    “他那样的人,咱们这些市井小民是远远比不上的。”

    黑猫走完一条大街便换到另一条街,接连几天,走遍了整个京城里的街道。

    最后它爬到一处阁楼的屋顶,居高临下的眺望底下的街市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它跳上旁边一户大宅子的高墙,窜进里头。

    既然无法在城里找到要找之人,那么它只能一户一户找起。

    “恭喜大姐即将成为世子妃。”

    禁足三月期满,花明霞等三姐妹终于能离开寝房,一出来便相约来到花若耶所住的跨院,花红缨咬牙切齿的向她贺喜。

    “咱们三个当初为见越平王世子一面争得头破血流,可教姐姐看笑话了。”花明霞也阴阳怪气地出声。

    “大姐可是嫡女,身分尊贵,岂是咱们这些低贱的庶女能比得上的,咱们想要的,争破头也得不到,大姐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花芹芝也酸言酸语地说道。

    三人关了三个月,又在嫡母作主下许给那样的人家,早憋了一肚子的火,但她们不敢跑去向嫡母撒气,只能跑来花若耶这儿闹。

    仗着平日父亲偏宠她们三个庶女,因此她们对这位嫡姐并没有几分尊敬之意。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讽刺自己,花若耶并未动怒。将心比心,她能体谅她们三人的委屈和怨怼,所以也没怪罪她们。

    等三人都说完后,她这才缓缓启口表示,“若是我告诉你们,我并不想嫁给世子,你们多半不会相信吧。”她没想到那日提了自己日后恐怕不好孕育子嗣的事,有意想让唐奉书知难而退,可他不仅没有退亲,王府还很快派人前来正式提亲。

    如今两家准备在十二月初九那日让两人完婚。

    “哼,京城里有哪个姑娘不想嫁给世子,大姐这么说不觉得矫情吗?”花芹芝语气尖锐的冷嘲。

    “不是人人都想嫁给他,就像鱼肉虽鲜美可口,但也不是人人都爱吃。”

    花红缨看不得她这般脸嘴,不忿的嗔道:“嫁给越平王世子总比咱们好吧,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知道你娘安排咱们嫁给什么人吗?她这是存心想毁了咱们一辈子!”提起这事,她便忿恨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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