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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璎珞,你真的不要误会!」

    不要误会、不要误会、不要误会……这句话,她已经听得够多了!

    请她搬回小竹屋时,要她不要误会。.

    从榻上跳起吼她出去时,要她不要误会。

    将她的手一把拍开时,要她不要误会。

    现在,夜里带另一个姑娘回房,仍是要她不要误会。她究竟误会了什么?是她误会了自己和尉迟义的关系吧?是她误会了尉迟义对待她与对待任何一个女孩有所不同吧?他说,他向严径要了她?他只是「要」了她,并不是爱上她,他自始至终,不曾说过「爱」。

    是她误会了。

    他要她,却不要爱她,她误会了那是爱,她交出身体之际,连心也一并奉上,她没有问过他要或不要,是她误会了……

    她无言以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又想笑,又想哭,笑是为了自己如此迟钝才察觉到事实,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得到了爱情;哭是为了自己见识过大哥戏弄过多少清白姑娘,她曾在心里暗暗求着,希望以后遇见的良人不需要外貌、不需要财富,只要全心全意待她一个人好就足够了,那样的冀望,竟是这般奢求。

    「义哥,你再不来,我要走啰!你就自己解决好了!」女人拍着门板在喊,言词教人很难不想入非非。

    「我不会误会……」沈璎珞困难挤出这几个字,字字如刀,划破她的咽喉,每吐一字,便痛一回:「再也……不会误会了。」

    她缓缓退离窗边,艰难地掩上窗扇,眼泪哗然落下。.阗暗的竹屋,连月光都洒不进来,她被困在黑暗之中,孤独无依,想到她曾躺过的那张大床,躺着另一个女人,她胃里翻腾,忍不住跌坐在床边,剧烈呕吐。

    既然决心要疏远她,为何不狠绝一些?为何不干干脆脆斩断她所有希冀,让她心死,让她看清现实,让她有机会安静地治愈伤口,认清自己与他之间不存在着爱情?尉迟义为何不学着她大哥沈启业,感情要断,就冷酷无情,教女人连半丝奢想也不存,而非藕断丝连地要她猜忌怀疑、要她心生嫉妒、要她一再又一再为他伤心落泪……

    他若坦言告诉她,他对她腻了,她决计不会像大哥抛弃的女人,哭着、闹着、求着,要大哥回心转意,花颜上一片狼狈涕泪,攀住大哥的腿不肯走,她不会的,她不是那种女人,哭闹寻死,从不是她自小习得的处事态度。

    她失去太多东西,从富有沦为贫穷,从娇嫩千金沦为小婢一枚,还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住的呢?他太看轻她的坚强,太低估她的勇敢,她或许会难过、或许会心伤,但那些都会随着时间而愈合,总有一天会变得云淡风清。

    他带着另一名姑娘过夜的隔日一早,尉迟义在小竹屋外等她醒来,想与她说话。沈璎珞一夜没睡好,即便昏沉睡下,梦里净是他与陌生姑娘的颈项缠绵、吴侬软语的景象,教她瞠目惊醒,带着满腮泪水,到最后索性不再睡了,她安安静静坐在小竹椅上,发呆至天明。那是梦?是预知?或是正在发生之事?她混乱想着,想到头痛不已,她又吐了几回,一直到不得不离开竹屋上工,她勉强振作,草率梳洗手脸,铜镜前摆放的晶耀钿饰,小巧可爱,她仍记得他将它们一件一件送到她掌心里,笑得温柔、笑得讨好、笑得教她芳心为之倾倒,此时却变得沉重,她无法把它们簪在发上,为自己的头痛再加上束缚,便舍弃不用,长发胡乱扎起,便开门要去厨房,门外,站着尉迟义。.

    她本以为,他是来告诉她,希望她搬出小竹屋,小竹屋让给那位姑娘,结果不是,他一上前,就拉着她的手,模样好急地要解释。

    解释?

    何必呢?

    解释是为了让他自己好过,还是想享齐人之福,要她相信她仍旧是被他所喜爱?继续装聋作哑,不去接受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事实?

    她淡淡地,在尉迟义试图要她别误会的焦急解释里,开口问了:「那姑娘是谁?」

    「她、她……」她了老半天,尉迟义给不了完整答案。

    「你与她,昨夜做了什么?」她又问,这回,她将柔萸自他大掌中抽回。

    「这、这……」这了老半天,尉迟义面有难色,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最简单的两个问题都答不出来,他还想解释什么?末了,沈璎珞移开视线,不看他:「我睡晚了,要赶快去厨房帮忙。」语歇,她撇下他,步往厨房,尉迟义本想追来,不知怎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她没听见他跟上,只有她自己一人的量音,越走越急、越走越慌、越走越寂寥。

    既然有了其它姑娘,就不要佯装对她仍万分在意,怕她误解他。

    他若真的怕,就不该做些伤她的举止。

    沈璎珞在厨房里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打破了碗、打翻了汤,甚至生火时被烫着好几回,她今天情况真的好糟,又倦又累又想睡又昏沉,有时从椅上起身要拿东西,晕眩感便袭击而来,她踉跄跌回椅上,作呕感更是如影随形,一定是她不断想着尉迟义与那姑娘的亲昵,想着昨夜他与她……想着他用唇吻过那姑娘的檀口、玉颈、肌肤……

    沈璎珞忍不住奔出厨房,蹲在一旁沟渠,呕吐起来。

    早膳勉强喝下的清粥,全数呕光,即便胃里空无一物,它仍在翻腾作浪,彷佛要将五脏六腑一并吐出来般,折磨着她。

    一只手掌,贴心轻拍她的背,她吐得泪眼朦胧,隐隐看见是李婆婆,她一脸忧心仲仲,支撑着沈璎珞,等待她呕意停歇,取来帕子,让她拭嘴,她只能含糊道谢,以及喃喃说着抱歉,为她今早犯下的种种失误。

    「璎珞,你是不是……有了?」李婆婆观察她一整个早晨,发现她不单单只是失神犯错,有更多是女人害喜的反应。

    「有……有什么?」沈璎珞呆呆仰视她。

    「孩子呀。」

    沈璎珞长睫仍沾着泪珠,此时惊讶得眨也不眨。

    「不可能吧……我……我没有成亲呀……」她不自觉绞紧手里帕子。

    「谁说只有成亲才会有孩子?你与义小子……」李婆婆问了些床第私事,沈璎珞红着脸,只能点头,李婆婆提的那些,确实发生过。

    一直以为孩子是在夫妻成亲之后的某天夜里,送子娘娘才会牵着麒麟,麒麟上载着小娃娃,进到夫妻房里,趁着两人熟睡,把小娃娃放进妻子腹中,沈璎珞不曾为自己的无知感到哭笑不得,这一次,她却因为它,对自己发起脾气来。

    她怎会这么笨?这么的……愚昧?

    连这种事都一知半解,还相信孩子是送子娘娘抱来的!

    孩子……

    真的吗?她有了孩子?

    第8章(2)

    「我去请大夫来替你看看,确认一下?」依过来人经验看来,应该八九不离十。

    「不……我是说……我自己……」沈璎珞慌得有些结巴,紧紧按住李婆婆的手,不让她去,她手指泛白,在发着抖:「这种事……被人知道了……」

    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就怀上孩子,教她如何是好?

    「别怕!别怕!婆婆给你作主,要义小子给你一个交代,你放心。义小子也真是的,当初妅意与古初岁同床一夜,他就吼着要古初岁对他妹妹负起责任,自己却这般粗心大意,婆婆把他叫来,叫他立刻!」

    「不!别……我……让我……自个儿同他说,好吗?」沈璎珞哀求着:「请你不要告诉其它人……」

    李婆婆并不知情这几日来她与尉迟义发生的始末,仍以为两人感情甚好,她听闻沈璎珞要自行告知尉迟义时,拍拍自己昏庸花白的脑袋瓜子:「是是是,这事儿该让你们小两口自己去说才好,婆婆不会说,谁我都不说。义小子若知道自己要当爹了,定会欣喜若狂,瞧他老抢着去抱妅意的女儿就知道他有多爱娃儿。」李婆婆笑道:「你今儿个就别在厨房帮助,回房里去躺躺,瞧你,一副都快被风刮跑的薄弱样,害喜很难受吧?晚些我送清淡的膳食给你,呀对,还有鸡汤……得帮你补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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