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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总令她不自觉脸红,本能地,急急想逃开,她不知道他为何要那样看她,是担心她会在严家闯祸吗……

    呀!

    她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能分心,因为她飘离池岸更远更远,远到几乎看不见岸边。.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连紧攀在木桶的力量都将用罄,颤抖的双臂快要支撑不住自己,尤其是越近池心,水底鱼儿的骚动越强烈,她发誓……她隐约看见水面下呼嚣而过的黑影,巨大得不可思议,它在她周遭转圈盘旋,彷佛在等她沉入水中……

    她惊声尖叫。

    「尉、尉……」一口池水梗住,她来不及吐,只能咽下:「尉迟义!呀!」

    她的脚,被某样东西啄了一下,吓得她魂飞魄散。

    「尉迟义!尉迟义!尉迟义……」不可能听得到……太远了……她的声音太小……太小了……

    「尉……」

    尉迟义……

    噗通!

    重物落入水中,又或者,是水底妖怪窜出池面要吃人,她无暇亦无能为力去理睬,她怀里木桶因为这一波的水花激溅而滑走,随着池波飘流远去,她的身躯变得好沉好重,再也无法浮在水面上,裙花绽开,又消失于湖心。

    蟒蛇缠住她的腰身,强而有力地圈箝着她,却不是将她往深潭拖去,反倒拨开池水,让无法吐纳到新鲜空气的她,重新呼吸。

    不,不是蟒蛇,不是水妖,而是……尉迟义!

    沈璎珞挂在尉迟义肩头猛烈剧咳,发丝凌乱地服贴在她脸颊上,她的衣袖被池水撩开,藕白色纤膀顾不得男女有别,紧密环绕在他颈后,他是她目前唯一仅能求救的活命浮木,在茫茫大池中,拉她一把。.

    她以为传达不出去的声音,被听见了,被他听见了!

    「你还好吧?」尉迟义将她蚝首按在自己肩窝,感受到她慌乱的栗息,她浑身冰冷,连唇都染上淡淡的紫,脸上爬满的水痕,分不出是泪抑或是池水。

    「池、池里有……」她边说,牙关边打着颤。「池里有什么?」

    「水怪……」

    水怪?

    他在严家大半辈子,没听过池里养有水怪。

    「呀牠在咬我————」沈璎珞只差没完全跳在他身上:「求你……快点回池畔……好不好……」

    「抱紧了。」尉迟义也认为在池中央并非谈话的好地点,日头西沉的黄昏,池水温度不断下降,她会受不住的。

    他单臂泅水,轻而易举将两人带回池畔,他擅水性,严家大池对他像澡堂一般,当初严老爷子建设水池的目的,也是要让大伙在里头练练泳技。

    当他把她从大池中抱起,她整个人气力耗竭,瘫软颤抖,她从头到脚尽数湿透,身上衣料密密贴合身体曲线,水珠滴滴答答从衣袖和裙角坠落,她被池水呛得眼睛和鼻头都红咚咚的,像只狼狈无比的落水狗,连想从他身上滑下的力量都没有,她也不想离开他的怀抱,他好暖和,源源不绝有股暖热过渡而来,驱散寒意。她清楚两人身躯的碰触是不合礼数,他原本的穿着就属于「衣不蔽体」之流,他上半身除了那件背心,以及缠过腰际以上的黑腰巾外,根本称不上有穿衣裳,而她,两管衣袖撩卷到手肘上方,露出不该被人瞧见的手臂,此时此刻,她的肌肤贴着他的肌肉,中间没有任何阻隔,他一定能察觉到她臂上每一颗因寒冷而发的疙瘩,如同她清楚感受到他肩颈上细软的每根寒毛。.

    她爹自小的教导,绝对不允许她与他这样授受不亲,但她的双腿正在抽痛着,先前在池里,她企图踢蹬池水,不让自己沉没于池底,现在离开水面,她才尝到苦头,要她靠着自己的双足行走,几乎是不太可能……

    她不敢承认,自己贪求着这股温暖的体温。

    第4章(2)

    他抱她折回小竹屋,他知道她需要换一身干爽衣物。

    「对不起,耽误了你的时间……」她声若蚊钠,歉疚地埋首在自己的臂膀间。

    「我不小心掉进池里,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慢慢飘回岸去,我没想到会越飘越远……一直都没有人发现我在池里,我不得已,只能麻烦你……抱歉,是不是打扰你工作?」

    「你在池里泡了多久?」他步伐没停,穿过园圃。

    「我不知道……」在水里的每一分,都漫长得像一年。

    「你到池边做什么?」

    「……清理青苔。」

    「什么时辰开始清起?」

    「……好像是未时左右。」

    「你泡了将近两个时辰!」尉迟义虎眸瞠大,顿步,不敢置信:「你泡了两个时辰之后才决定开口向我求救?!」

    「我以为可以慢慢飘回岸去……」这句话,她记得方才解释过了,于是,她又补充说道:「若能自己飘回去,就毋须麻烦到任何人。」

    尉迟义很想吼她,非常非常的想,但他没有,他也很惊讶自己竟然没有!

    这种差点要了人命的蠢事,无论是府里哪只家伙做出来,绝对少不掉他尉迟义送上几句咆哮和几颗爆栗。生命面临严重威胁时,谁还会担心是否造成对方的麻烦呀?!救人如救火,可没法子等他顾完铺子或是公孙谦鉴识完整库房的典当物,或是李婆婆煮完一整桌晚膳再来救!

    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抱歉……」清楚察觉到他肌肉紧绷,沈璎珞以为他动了火气,虽然不是很肯定他的火气所为何来,先道歉准没错。

    「你的确是该道歉。我明明告诉过你,遇到麻烦就出声喊我。」尉迟义嗓音紧绷,多佩服自己不是用狂吠的。

    「我以为我可以慢慢飘回岸去,所以才……」

    「这句话,你说第三次了。」

    「我真的以为我可以!」

    「你花了两个时辰证明你不行。」尉迟义扳过她水湿的小脸,面容严肃,敛起所有笑意,彰显他接下来每一字皆无比认真:「不要拿生命当赌注,逞强不代表勇敢和志气,若死了,勇敢和志气全是个屁。」

    他说的没错,她如果再晚个片刻才喊他,也许这辈子就真的到此为止。

    沈璎珞蠕蠕唇,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又不够理直气壮,只能乖乖听训,听完,小声嗫嚅:「我不想麻烦大家……不想麻烦你。」

    「你会认为放下手边工作,去池里救一个人,是件麻烦吗?」他反问她。

    「……」人命关天,当然不是麻烦,换做是她,她愿意放下所有工作,也要去救人。

    「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如果你让我到隔日才必须下湖打捞你的尸体,我才会真的觉得麻烦透顶!」不只麻烦,他应该会疯掉!光是想起她差点成为浮尸一具,他整把怒火都点燃了。

    「……抱歉。」这次的歉意,她真的明白他在气什么。

    「也不一定非要到生死交关才喊呀。要是厨房那群婆婆妈妈研发出哈新口味的糕点找不到人试吃,或是今天天空很蓝,还是你听见了有趣的趣事、受了委屈、看见辈镰(蟑螂)不敢打、搬重物搬不动、下雨忘记带伞、要人帮忙抓鸡,你都可以喊我。」尉迟义放开箝制在她粉颊上的手指,她的脸蛋已恢复七成血色,尤其是此时浅红色泽变得更浓些,非常好看。听见他说的那些再单纯不过的小事,她的长睫轻褊,彷佛无限迷惑。

    他托稳臂膀间的她,继续迈步,小心翼翼维持着步履平稳,不希望令她感到颠簸不适。

    「可是……万一你正在忙着?」不会觉得她很烦很啰唆吗?

    「放心,我会自己衡量情况,取舍孰轻孰重。」屁哩,就算有匪人上门抢当铺,他还是会以她的叫喊为优先。为什么她会被摆在这么前头,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但我一定会来,不会让你久等。」

    就是知道她痛时也不会喊痛,他才更替她挂心。

    就是知道她爱逞强、爱表现得不需任何人来帮助她,他才更放心不下。

    沈璎珞与他四目相交,方才还冷得直打哆嗦的身子,竟奇异地发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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