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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甩开昏厥感的沈璎珞,只隐约听见耳熟到不行的「姓沈的」,直觉以为是李婆婆要吩咐她做事,一抬头,看见自己爹亲的牌位被灶火吞噬!

    「爹!」

    一盆子绿豆全散撒在地,啪沙声如雨点倾落。.

    沈璎珞飞奔上前,徒手伸往灶里抢救爹亲牌位。素手捞出牌位,也捞出些许烧红的炭火,牌位一角被熏黑,一丝火苗在那儿窜着,她慌张用手掌拍熄它,顾不得自己衣袖被烧得更严重。李婆婆迅速舀来清水,朝沈璎珞手上泼,一手忙不迭替沈璎珞拍灭衣袖上的余烬。

    「愣在那里干什么?去拿药来呀!」李婆婆对汉子嚷。

    「呃……哦!」汉子匆匆跑去,迎面与尉迟义撞个正着。

    「阿土,你在瞎忙些什么呀?连路都不看!」尉迟义还没问完,汉子已经不见踪影,尉迟义也没再追问下去!当他看见厨房内一地的豆子,和抱着牌位蜷跪在灶旁的沈璎珞,便无暇去管阿土在忙哈。

    「发生什么事?」尉迟义上前,听见沈璎珞咬紧唇,强忍下呜咽,他转向李婆婆,她则是一脸歉然,他吼着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沈璎珞?沈璎珞?!」

    「她可能被烫伤了,阿土去拿药了……」李婆婆不由得音量放小。

    「她的房间在哪里?我抱她回去,等会儿阿土拿药来,直接送到她房里。」尉迟义一把抱起她,惊讶于比抱袋白米还更轻。

    「呃……」李婆婆一时语塞。

    「她房间在哪里?」他没空闲耗,快说!

    「……柴房。」

    「什么?」他听错了吗?

    「……柴房。.」

    「她睡柴房?!」从他进到严家这么多年,未曾见过柴房里有人睡!「我不是要你好好照顾她吗?你把她照顾到柴房里去?!」

    「这……」

    「李婆婆,你欠我一个解释。」但此时不是索讨解释的好时机,他必须先看看她的伤势。

    尉迟义当然不会将沈璎珞抱回柴房去,他房里有伤药,距离厨房不算远,以他的脚程,咻咻几步就到了。他不再多留,赶着奔回房,把她平放在榻上,她一沾床,立刻充满防备地蜷曲起身子,双臂环在胸前,长发披散,覆住半张脸蛋。

    他翻箱倒柜找出烫伤药,坐回床边,拉过她的手,要替她上药。

    她马上抽回,碰都不让他碰,继续缩成一团。

    「我帮你擦药!」

    「……骗子。」

    小小的指控,和着抽噎,从她咬得泛白的唇间硬挤出来。

    他听见了,那两个字,骗子。房里只有他和她,那两个字冠在谁的头上,连猜都不用猜。

    「你说严家全是好人,骗子……你说要我别担心、别害怕,骗子……」

    他说有空会来看她,却七天不见踪影,骗子骗子骗子……

    「严家真的都是好人,我没骗你,睡柴房的事,应该是有误会!」他硬要去捉她的手,烫伤最难痊愈,不快些上药,在姑娘身上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她的力量终究不敌他,左手沦落他的掌握,方才还在说着误会的尉迟义噤声抽息。.

    他对她手掌的印象停留在软嫩细腻,七天前握住时,他曾悄悄喟叹,姑娘家的柔黄都像她这般无瑕柔软吗?七天后握着时,他几乎以为他握到了一块干掉的粗抹布。

    那只手,手心有刀伤烫伤水泡和脱皮,食指的割伤最严重,伤口已经化出淡淡黄白的脓,伤处隐约可见泥沙卡在里头,手背有满满蚊虫叮咬的肿包和使劲抓痒留下的道道红痕……

    手掌传来的炙烫热度,显示着她正处于高烧状态而不自知。

    睡柴房是误会?屁啦!连他都不相信这种说词!

    严家从来不兴那套欺陵新人的戏码,每个进到严家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段故事,谁也不会嘲笑谁、谁也不会看轻谁,他不敢相信这样的情况,会发生在沈璎珞身上。他不过是被严径派出去办事七日,情况怎会变成如此?他还记得他将她留在厨房时,她目送他离去的目光,以及唇畔微扬的浅笑,七日不见,她竟然沦落至这样……

    尉迟义放开她,重新回到药柜前翻找,取出更多药罐,涂刀伤的、涂蚊虫咬伤的,再回到床边,将她已经藏回胸前的手又逮出来,分别在应该上药的地方涂抹药膏,挑净泥沙和脓液,涂完左手,再与她固执的右手做对抗,一并拖出来料理。

    右手情况有比较好吗?并没有,同样一个「惨」字形容。

    尉迟义脸上完全失去笑容,连他都觉得自己像个骗子,欺骗她乖乖留在严家吃尽苦头!

    沈璎珞在双手一获得自由后,又交迭抱紧爹亲牌位,背对他,不发一语。

    蜷伏的背影,更加瘦弱。

    只有偶尔忍不住的吸鼻声,压抑传来。

    他的床太软、枕太香,她迷迷糊糊掉着眼泪,头开始感觉到昏沉,闭上双眼没多久工夫,缓缓睡去……

    第3章(1)

    「我尉迟义到今天才知道,咱们严家也玩那套凌虐新人的把戏。」尉迟义粗臂交迭,右脚啪挞啪嗟在地板重拍,力道之大,地砖几乎要被他给踩破,向来总是爽朗咧笑的粗犷面容,极为难得地阴鸶起来。他无法不生气。

    沈璎珞的情况太糟糕,她烧到意识不清,梦呓中强忍着啜泣,喃喃在说「抱歉……我马上去做」,除了一双布满伤痕的手之外,他在她腿肚上看见更多的虫咬痕迹,他不带邪念地纯粹为她上药,裙摆一路往上撩,双膝膝盖的深紫色淤伤在在控诉她是如何跪着做事。

    他不敢置信,对她做出这些事的,是他视如亲人的严家大伙所为!

    「她到底犯了什么大错,要让你们一个一个接着一个欺负她?」

    尉迟义没察觉自己咬牙咬得多使劲,字字沉犹,像只发怒中的野狼。

    「她到底是多顽劣难驯,惹得你们一个一个接着一个看她不顺眼?!」

    音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后来转变成咆哮,吼向站在他面前低头忏悔的李婆婆众人!

    「她到底是多罪该万死,非得让你们一个一个接着一个将她当成杀父仇人在对待?!说呀!说出来我也听听呀!让我决定是不是要加入你们,陪着一块儿教训她!」

    「这……」几个人面面相觎,谁也没敢先作声,他们没见过尉迟义暴怒的模样,他总是嘻皮笑脸地与众人交好,大刺刺的豪迈性子,极好相处。

    最后,还是李婆婆被推上火线,回答了他:「是小当家说……要整死那个姓沈的……」他们也很不愿意呀C几次她都想直接求沈璎珞别再拿菜刀削自己的手,她比沈璎珞更害怕菜刀削下的,会是她葱白玉指;好几次她都良心不安地啾着沈璎珞的背影在念「阿弥陀佛」,深深觉得自己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看见沈璎珞任劳任怨的荏弱模样,她都差点想端鸡汤给她补补!

    但,小当家的命令,谁会不从呢?

    会令小当家深恶痛绝地摇下「整死某某某」的狠话,代表当事人绝对有教人难以原谅的事迹,虽然沈璎珞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有此迹象,可小当家永远是对的……

    于是,每个人都恪遵小当家的号令,对「姓沈」的沈璎珞……

    「小当家说要整死她?」尉迟义浓眉挑扬。

    「嗯。」大伙猛点头,当时他们皆在场,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找到始作俑者!严、尽、欢。尉迟义忍下怒气,不将它发泄在无辜众人身上,真正该死的是那只姓严的小没良心!他方才才在前厅向严径呈报七天来的「成果」,相信严径人还在前厅赖着,尉迟义急步杀去,果然看见严径正悠哉嗑瓜子。

    「严径!」

    铺子里,敢直呼她全名的家伙不多,数来数去五根指头就数得完,而且通常三个字一块儿喊时,代表有人要上门来找她拌嘴!只有在盛怒之际,他们才会连名带姓吼她。

    这回是尉迟义呀?

    「干嘛?吞火药啦?」严径佣懒美眸瞟向他,以及他后头一大串看热闹的闲杂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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