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港台言情 > 调戏烈红妆
    陆长兴坐在议事厅内,捧着一杯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骆家兄弟分别站在他身后两侧,漠然地看着跪伏在厅前、声泪倶下的河间舵主。

    “帮主开恩,帮主开恩啊!”他死命磕头,想换一线生机,陆长兴却不看他一眼,一迳地把玩他手上的盖杯。

    “克扣漕役薪饷中饱私囊,低价招揽不足十六岁的男丁,水位暴涨还敢拒开闸门,送你到理刑司还算便宜你的,换作老子,直接给你一刀扔乱葬岗!”骆冰站了出来,指着河间舵主破口大骂。

    “前任舵主急病骤逝,提你上来暂代舵主,才三个月不到你就整出这么多么蛾子?还有脸要老大开恩,你再开口说一句话,我就把你做成包子,丢进漕河里喂鱼虾!”

    “得了。”陆长兴出言制止。“鱼虾何辜,最后糟的还不是我们的肚子,快点把他绑出去,挡在这儿我都快吸不到气了。”

    “是。”骆冰最恨有人挖漕帮的墙角,送到理刑司前还剩多少根毛,就看他的造化了。

    “骆雨,大夫请了吗?”骆冰把人带走后,陆长兴隔了段时间才开口,茶水已凉,他却一口也没喝。

    “派人请了,不知是否路上耽搁,才迟迟未至。”骆雨垂首回应。“不如属下亲自走一趟。”

    “不用了,就等着吧,让她吃点苦头也好。”陆长兴捧着盖杯的手紧了紧,脸色依旧淡然,不让旁人看出他的情绪。

    “新舵主上任前,分舵的事就先由你看着办,不好拿主意的再来问我。没有其他的事,你就可以下去了。.”

    “是。”骆雨也不是头一回暂代舵主职位了,陆长兴会这么安排,除了图便利之外,就是要他乘机清查河间分舵里还藏着什么弊端。

    水至清则无鱼,但也不能因为一窝蠹虫而坏了漕帮百年大业。

    骆雨行礼离开,在大门与银花错身而过,她端着一盅鸡汤,脸上笑意盈盈。

    早上陆长兴才吩咐过,在大夫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走进沈蓉清的厢房内,银花当时也在场,这盅鸡汤绝对不是为她准备的。

    骆雨留了点心思,走到门旁守着。

    “大人。”银花娇羞一笑,将鸡汤搁到他旁边茶几上。“昨日大人淋了雨,又跃入河道救人,劳心劳力,银花特地熬了碗鸡汤要给大人补身子。这里头的药材——”

    “昨天你跟夫人说了什么,气得她非投水不可?”陆长兴看了她一眼,将她的表情死死钉住,僵在脸上。

    “大人,银花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夫人乱嚼舌根呀!”她跪了下去,眼泪立刻夺眶而出。“是夫人不喜欢银花,还叫银花滚出去,银花没忘记大人的吩咐,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却触怒了夫人,银花真的不知道夫人在一怒之下会投水呀!”

    “我昨天是气过头,但没气成傻子。她小院里有个丫鬟,个性跟你差不多,有几回蓉清烦透了,也没叫她滚出去,找事把她支开便罢。你说蓉清让你滚出去,最后却是她走出了厢房,你一定拿什么话刺激到她,才不想跟你同处一个屋檐下。”而让沈蓉清有这么大反应的事,只有一遭。.

    “你是不是拿她瘦马的身分说项了?”

    陆长兴的语调很淡,听进旁人耳里却像催魂令,宣告此人时辰已到一般。

    “我……我没有……”银花答得心虚。

    “全京城谁不知道我宠她?为了她,我得罪了铁骑将军;为了她,我更向南国公低头,我捧在手心里的宝,岂是你能踩在脚底下的?敢拿她的出身作文章。不要跟我说你以为你出身比她好,她的位置更适合你来坐吧?区区一个记簿长的女儿,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

    “奴婢只是随口一问,没有轻视夫人的意思,大人饶命,奴婢不敢了!”银花像走进了绝境,才惊觉一开始就拐错了弯。

    不管陆长兴再气沈蓉清,不管厢房内传出来的哭声有多旁徨无助,不管他今早步出厢房时,脸色有多阴郁吓人,都与她说话挑衅沈蓉清是两码子事。

    “让我猜猜你问了什么。”陆长兴轻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问她如何让一个男人为她死心塌地?问她用了什么手段让我专宠她一人?”

    银花扑簌簌地抖着,不敢回话。

    “你自以为高人一等,想必你父亲也这么觉得,看着别人条件没你们好,却享有你们没有的一切,就想把对方的东西抢过来,可你们知道沈蓉清是什么来历吗?”陆长兴嗤笑一声,语气越来越冷。

    “除去我不说,你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不是县主簿就是县老爷,而沈蓉清已故的父亲,可是皇上亲自下旨追封的太子太傅,官拜正一品。她四位哥哥全是本朝二甲进士,皆是外放历练过后回京任官的国之栋梁,随便一个人放到河间都是县老爷鞠躬哈腰的对象。沈家受奸人所害,就是沈蓉清犠牲小我才找回沈家满门荣耀,她若真的要跟你计较,随便抬一根小指就能把你这小丫头压得粉身碎骨,你一个记簿长的爹,扛得起吗?”

    陆长兴敲了敲她端上来、已经浮了一层油花的鸡汤。

    “昨日我跟沈蓉清有些不愉快,今儿个你就越过她,眼巴巴地来送补品,不管你在我离去后跟她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讽刺她,光凭这个举动,我就知道你对她根本毫无敬意。”

    “是奴婢有眼无珠,求大人饶命!求大人开恩!”想起她对沈蓉清的态度,真的把人得罪惨了,银花不由得后怕起来。

    “你们一个一个都叫我开恩,怎么做的时候不多动点脑筋,总贪着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呢?”陆长兴状似呢喃,突然开口喊了声。

    “骆雨,你还在吧。”

    “是。”骆雨在外回道。

    “把人带下去交给她父亲,其他的你知道怎么做。”陆长兴显得有些累了,摆了摆手,便闭上眼睛。

    骆雨带走银花之后,约莫半刻钟,人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背着药箱,灰扑扑但精神奕奕的老大夫。

    “帮主,大夫到了。”骆雨有些心惊,陆长兴的动作、神情,都与他方才离去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一模一样。

    “嗯。”陆长兴睁开眼,清亮如无云的朗空。他看着大夫,搁下盖杯,起身领他进了厢房。骆雨则在两人离开议事厅后,自行离去。

    陆长兴推开房门,屋内一片狼籍,他却不以为意,拉过一张圆凳子摆在床铺旁边。“大夫,坐。”

    “多谢帮主。”大夫致谢,先把药箱搁到布满残羹、杂乱的桌上,才撩袍坐到圆凳上。行医多年,不该问的他绝对不多问一句,不该看的也会装作没看见,就像现在,没有对床帐后方的人露出半点好奇的神情。

    “内人昨天淋了雨,早晨起来,皮肤有些烧热,怕是病了。”陆长兴坐上床边,从中分开厚重的床帐探了半身进去,将沈蓉清的手从床帐底下拿了出来,并没有让大夫看到她的样子。

    不过从她手腕上一圈已经泛紫的红痕看来,也知道不只淋雨这么简单,怎知道床上的人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的外伤?

    大夫眉头未皱,直接搭上沈蓉清的脉门。陆长兴状似无意,双眼却死死盯着大夫的神色,见他一会儿讶异,一会儿苦恼,心也提得慌。

    “可有什么问题?”陆长兴最终还是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尊夫人最近情绪起伏过大,伤了根本,身子泛虚,昨日又邪寒入体,自然抵挡不住而发病,又有些滑胎的现象……夫人现在不能随意用药,怕伤了妊娠,我先开一帖安胎药,至于其他病症我得回去仔细研妥药方,再给您送过来,帮主可先让夫人多喝温水。”大夫收回手,抚着花白胡子。

    “你、你是说她……”陆长兴瞠目结舌,掀开床帐看着沈睡但神情不稳的沈蓉清,又惊又喜又慌,回头端着一张八爷脸问大夫,却不忘把沈蓉清的手收回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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