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做了无数次的梦醒来之后,之前的记忆已经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当他说出这个梦境,说他从一幅画中来到这里时,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有人能解释原因。

    医院把他介绍给泰勒博士。第一次见到泰勒博士,他讲了这个梦境,引起来了泰勒博士的兴趣。

    泰勒博士曾获哈佛大学哲学与心理学双博士学位,开了一家心理研究所。他们开始了彼此之间亦师亦友的关系。

    泰勒博士一直叫他姜祺,除了那个梦,画,他还能记得他叫姜祺。泰勒博士认为这是记忆练习的一部分,有助于唤起他其他的记忆。

    泰勒博士发现,姜祺能够通过与人简单的交流便解读对方的心思,甚至不用通过交流,只需通过对方的眼睛和心跳声。对于一个从事严肃科学研究的学者,他不想把这些简单归结为特异功能,他更想知道形成的原因。

    这些研究让他在学术上取得巨大成就。所以,当听到姜祺说要回中国,他非常难以接受。

    想到此,姜祺很不安。

    无奈,最后他只在邮件里提起要离开一事,却一直没收到泰勒博士回复。

    冥冥之中,姜祺感觉到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吸引着他回到中国。并且,这股力量越来越大。他相信,回到中国,他才可以找到那幅画,只有找到那幅画,他才有可能解开心中的谜团。

    他相信泰勒博士最终会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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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天,在地球的另一端,意大利米兰却是清空万里,一群群白鸽在空中自由翱翔着。

    陈锦荞站在广场上,闭目凝神,听阳光洒在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眼前浮现电影《美丽人生》里一家三口在一辆自行车上疾驰而过的画面。

    心情很愉悦,却也略带一丝忧伤。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有什么是永恒的?有什么是值得守护的?”心里不停地询问,却没有答案。

    订婚前的那天晚上,他喝得醉醺醺的跑过来告诉她,他要订婚了,跟另外一个人。他说对不起她,但是他没有办法,为了母亲,他必须出人投地。订婚后,他们会去美国深造……

    可恶的是,他说能不能最后一次吻她,她竟然没有拒绝。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除了接受,我们还能做什么?”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宿命,“没什么大不了,他终于如愿在这个城市立足下来,她也那么美丽、温柔,足够爱他,更能给他幸福。”每次心痛到无法呼吸,她只能这样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把所有的阴霾交给阳光去处理,让黑暗无处遁形。”这是她内心最终的决定。

    今天是在米兰的最后一天。

    为了这短暂的七天之旅,她像个陀螺一样转了近十年,工作,上学,再工作,又上学…原本应该是为着与另一个人共同的未来,这个未来却瞬间没有了。

    她决定奢侈一回。

    王潮越说,“没见过你这么沉迷于幻想的人,却说是梦想。你拿梦想当饭吃,迟早饿死你!”

    想到她的话她忍不住笑起来,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人。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是她们这样吧。

    在这七天里,她走遍了米兰的大街小巷,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看到广场上的鸽子,她就蹲下来,跟鸽子聊聊天,顺便喂食给它们吃。

    看到路边拉手风琴的卖艺人,她更是热情高涨,干脆坐在地上,听人家拉,一曲完了,另一曲,再一曲,直至观众都走光了,拉琴的人打算挪地方的时候,她才起身,把口袋里的零钱给了风琴手。

    继续走,累了便在街边的露天咖啡馆坐下,偶尔会跟当地人神聊几句。

    终于把积攒了十年的幻想宣泄完毕。

    只有这样以后,才有勇气回去面对漫长一生的现实。她总是在心里这样叹息。

    到了机场,办完登机手续,锦荞坐下来打算看会儿书。

    “哥,你快帮我决定啊,我马上要登机了。”

    “……”

    左手边不远处的免税店前,一位中国女孩正在打电话,一边跺脚,一边撒娇。锦荞无意偷听别人的电话,无奈她的动静实在太大。

    “就是两个新款驴包,两个我都很喜欢,我不知道买哪个,你帮我决定下嘛。”

    “……”

    典型的选择性综合征患者,而且很严重,锦荞心里窃笑。

    “我不要你帮我付钱,我自己又不是没钱,反正我就只买一个,可是两个都舍不得,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要知道怎么办还打电话给你?国际长途很贵啊,老兄……”

    “朋友,只剩一个了,另一个已经有人买走了。”锦荞实在不忍心,提醒那位还在电话求救的中国姑娘。

    “喔,太好了,张宇成你反应真实比乌龟还慢,再见。”那姑娘闹了半天,火速挂了电话,冲进免税店买了包。

    真是一出有趣的戏。锦荞无奈笑了。

    书没看一页,大厅里已开始催促登机。

    刚落座,眼前飘过来一阵风,刚才那位电话求救者坐在了她旁边。

    “嗨,我是张婷婷,在欧洲设计学院念预科。暑假回深圳。你叫什么?来米兰做什么?”这位姑娘嘴巴像打开龙头的水,“哗”一下止不住往外泄。

    “陈锦荞,来米兰旅行,顺便准备启航吧……”

    “启航?你是船员吗?还有女的做船员的吗?”这姑娘是天真,还是幽默?锦荞被她逗乐了,忍不住笑起来。

    “锦荞你笑得真好看,你的名字也好听,我一见你就觉得喜欢。”她的坦率让锦荞心里迅速热起来。

    “谢谢你,婷婷,我也喜欢你。启航嘛,是想给自己找一个,重新开始”,她停顿了一下,“刚跟男朋友分手了,从来没有旅行过,所以就找了这个借口出来走走。”

    “为什么分手呢?”

    “他跟别的人订婚了。”

    “为什么?”

    这姑娘,还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年龄。

    锦荞淡淡一笑,“因为,也许不爱了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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