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千户待嫁
    工六说有人要买玉拾的行踪,让他时刻跟着盯着,无论大小情况都得向那人及时回禀。.

    玉拾问是谁,工六睨了眼玉拾,十分为难地慢吞吞道:

    “本来我不接那活,我就不应该还将此事告知你,可我说了……唉,我这已经破了行规,让人知道我就别想再混了,我要是再告诉你雇主是谁,那我这条命约莫着也见不了几回太阳了!”

    这话在理,玉拾也能理解,可她听不进去,也不准备接受这样的说词:

    “你现在已经跟我坐到了一起,不管你有没有全说,我身份一旦暴露,在你雇主的眼里,你已经全招了,所以你现在仍垂死挣扎其实没有用,再者说了,你本来就是指挥使大人的线人,跑到了这溜儿井胡同盘着,也是为了方便收集更多的线索,给指挥使大人最好最快的情报,倘若因我之故,你无法再待在溜儿井胡同,那就不待了!咱换个地方还不行么?”

    工六听得结目瞠舌,想反驳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玉拾说的这一番话就没一个字是错的!

    他放下手中握得死紧的筷子,因放得太快,筷子落下去与木制的桌面轻碰出声响来,途中还敲到碗沿敲出清脆的响声。

    小摊主听到动静往这边瞥了一眼,便收了回去,再没看过来。

    工六直到回过味来,也是豁出去了。

    没有说,而是用手指沾了沾那些溅出碗里的汤汁,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太!

    那一个字写得很快,消失得也很快,但玉拾看清楚了。

    如玉拾所料,壁虎在最后赶来救场。

    是她想到玉拾没带的钱袋,也是香翟想到的,只是相较于她,香翟是京中有名的清倌人,目标太大,还是她送钱袋来最适合。

    目送着跟在玉拾身侧离开的壁虎背影,工六好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他想他该是对壁虎一见钟情了!

    回到暂居的宅院里,玉拾刚坐下来,壁虎便将香翟拿来的假脸皮给了玉拾。

    她就坐在后园花厅里瞧着,对着烛光瞧,怎么瞧都觉得这张脸着实不错,鱼目混珠的程度足以跟孟申用孟由身份来蒙她时,用的那一张假脸皮差不多精堪不容易识破。

    不过遇到行家,或经常像她总会遇到那么一两假脸皮的人,便能很快识破她,就像当初她很快识破孟申一样。

    却也没事,只要不知道是她玉面千户,任谁去猜倒也无关紧要。

    反正楚京不比南黎,水深着呢。

    可疑的人选一个个猜,也得猜到猴年马月去,那会她手里的皇差早完成了,还怕人揭穿?

    上了两碗茶后,壁虎便问玉拾,香翟是不是专门做假脸皮这方面的高手?

    玉拾说,在香翟成为她的线人之前,香翟在江湖上也有名号的。.2yt.la

    但具体名号,香翟不肯说,她便不知道,只知道香翟易容与做假脸皮的技术,是至今她所见到过的最精堪的其中一个。

    壁虎也很敏锐:“其中一个?”

    玉拾也不瞒壁虎:“我手底下有香翟,指挥使大人的人里面也有一个,孟申应该也有一个,至于孔令保与林轩之……我觉得也有,不过后面三个易容高手,我尚未有幸见过。”

    壁虎听后沉默了一嗅儿,方道:

    “大人这样如实与我说,不怕我泄露了出去?”

    “你会么?”玉拾很快反问。

    壁虎一愣,随即摇头。

    玉拾抿着唇笑:“那不就是了,你又不会出卖我,我也就不必避忌着你,而且我想着你们黑木楼里,也有这么一个易容的高手,对不对?”

    壁虎没有迟疑,很快点了点头。

    至于是谁,玉拾没再问,敲把握了分寸。

    壁虎也没说,毕竟玉拾问是一回事,她主动交待又是另外一回事。

    快歇下的时候,壁虎问玉拾一件事:

    “香翟姑娘说大人要是回来了,让我帮着问问,咱这宅院里可还缺人手?香翟姑娘说她什么都能干,洒扫做饭洗衣都行。”

    “小翟想来?”玉拾噗嗤一声笑了,“难不成她还真想来洒扫庭院不成?”

    “那……”壁虎有点拿不准玉拾的意思,要是香翟下回来问,她还得回话。

    “小翟身份不同,太过招人耳目,她要是下回再问你,你跟她说,有什么话直接来问我,你什么也不知道,也不会代为通传。”玉拾直接给壁虎一个统一的答案,省得壁虎往后还替传这些乱七八糟的。

    壁虎一听玉拾这话就明白了,舒心的同时还有一丝窃喜。

    她也想到玉拾这话是不是意味着,其实香翟根本就知道不可能,当面问玉拾的话指不定还要得一番训斥,所以才让她代为问上一问?

    这回没有得到答案的机会,玉拾便让壁虎下去歇息。

    壁虎一走,玉拾便爬**榻歇下了。

    一夜无梦,晨起先用了早膳,玉拾便带着壁虎直奔汉津码头。

    两人没有骑马,毕竟虽是戴了一张假脸,壁虎于楚京人而言,也是十分隐密陌生的,但小心方驶得万年船。.

    玉拾觉得还是坐马车好,反正她再急也不赶这么点时间。

    路上车厢里,壁虎问玉拾要到汉津码头做什么?

    玉拾掀着格窗布帘往外瞧着,听到这问题便放下了手,对壁虎道:

    “听洪烈说,姚增浩这几日都在姚家货栈里对帐,那一船海珍珠又刚到,昨儿个曹允已然验过货,想来也是极满意的,洪烈那头在查太子要这批珍珠的用处与意图,曹允这人不简单,行事素来稳妥谨慎,这回这般大摇大摆地与姚家接头,想必定有所谋……洪烈那边不一定能查到。”

    壁虎接下猜测道:“所以大人想从姚家大爷这边下手?”

    玉拾点头:“嗯,待会一到汉水街,你便下马车,找个机会混入姚家货栈,然后了解下姚家营生最近最缺什么,或者说哪些买卖最近有了麻烦。”

    壁虎应道:“是,大人!”

    玉拾看向壁虎,冷声道:

    “不能叫我大人,都忘了么?”

    壁虎惊觉自已失了两次口,不由脸色微变。

    这种错误有时候是很要命的!

    玉拾也没安慰壁虎,又掀起格窗布帘往外瞧。

    她的身份暂不能暴露,可不能她费了那么多功夫,最后却在自已身边的人翻了船!

    到了汉水街街口,壁虎下了马车,玉拾便让车夫继续起行往汉水街靠近中段的一家茶楼停了下来。

    茶楼就在姚家货栈的斜对面,与洪烈用手段进了姚家货栈正对面的别家货栈阁栈上往下瞧不一样,她坐在茶楼一楼大堂角落,完全只能看到姚家货栈门前来来往往的人与车。

    至于马车,玉拾让车夫驾着回了车马行,不必等着。

    壁虎什么时候能混入姚家货栈,她不知道,也不担心。

    倘若壁虎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黑木楼也不过尔尔。

    昨儿个来了一船的海珍珠,颗颗都是钱,姚家货栈里的苦力皆是小心翼翼地将一箱又一箱的海珍珠抬进后面的仓库,姚家货栈里的伙计又做了防潮防霉的一系列措施,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苦力是从船上搬上码头,又从码头一路运回货栈,再小心地搬进最后的仓库,这累是体力上的。

    而伙计则是不同,他们做的是细巧的活,比费体力的苦力还要再小心八分。

    倘若这一大批海珍珠一个不小心保存不当,受了潮受了霉,那他们个个就是填上性命,那也赔不了!

    今儿个姚家又有一批专从江南运来的青茶,价值虽没海珍珠高,可做买卖的,时刻没有亏的道理。

    所以今儿个这批青茶,无论是苦力还是伙计还是得小心做好了,不然可就不是挨管事的一顿训那般简单。

    苦力们与伙计们个个在这两日都有点绷紧,也是纳闷,因为姚增浩这两日都在姚家货栈里住下了,连夜了也不回姚府,就着天井小院后面的厢房歇下。

    往日里,姚增浩可不曾如此,总嫌货栈太过简陋,住得不舒服,也歇得不安稳。

    可偏偏这个月的查帐算帐,姚增浩还真就在简易厢房里住了下来,且一住便已有两日,这势头看着,还得再住上几日。

    壁虎溜进天井小院的时候,院里没人,再往后走,便能听到后面厢房隐约传出来的说话声。

    其中一个定然是姚增浩的,另一个是谁,她心里没底。

    连哪一个是姚增浩的,她也没底。

    毕竟她不认得姚增浩,这是她头一回这般正面这般近距离接触京中大商户姚家的当家人。

    天井小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壁虎赶紧真如一条壁虎般飞跃上庑廊最上面,双手双腿撑开,紧紧吸在两边壁上,瞧着底下一个姚家货栈伙计匆匆走了过去。

    她屏声静气看着、听着。

    伙计敲了两下正中厢房的门扉,接着禀道:

    “大爷,青茶已进了库房,文掌柜让小的来问问,可要挑上好的多备下一份?”

    往常江南青茶一到码头卸进货栈,总要挑上好的先备下两份。

    一份送回姚府,供自家人享用;一份则放进库房备着,做什么用没人知道。

    可文掌柜早听闻了曹允最喜江南青茶,昨儿个用来招待曹允的茶汤便是姚府库房上一季来江南青茶时备下的,曹允品得很欢快,直叹好。

    那会文掌柜就在天井小院里,看着曹允抿着茶汤,一口一个眉开眼笑的模样,他也想跟着笑。

    心说不就一碗江南青茶么,至于么?

    可想想是曹允的心头好,他也就释然了。

    这会差伙计往厢房里问姚增浩,其实文掌柜那边已然在开始挑第三份江南青茶备下了,就差伙计回去禀句肯定的。

    不消会,伙计便听到里头厢房里一个声音传出来:

    “备下,备好了告诉我一声。”

    这应该就是姚增浩的声音了。

    壁虎心里想着,再次看着底下的伙计往来时路走,很快走出庑廊出了天井小院。

    这时厢房里另一个声音也传了出来,是个男子,听声音应当还是个年轻的男子,他问姚增浩:

    “大爷,太子这般看着姚家,原本是好事,可大爷可曾想过,太子底下的曹先生做事素来低调,这回却这般明目张胆地到姚家货栈里来亲自验这一批海珍珠,大爷不觉得蹊跷么?”

    姚增浩道:“能有什么蹊跷?太子也并非看重我们姚家,而是看重这回这一批刚从海上远运过来的海珍珠,本来我们姚家与荆家、莫家皆暗投了太子阵营,专做太子的钱袋子,可说到底这钱袋子与钱袋子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年轻男子迟疑道:“大爷的意思是……”

    “你觉得海货的买卖好做么?”姚增浩不答反问。

    年轻男子似是被问住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方又听到他的声音:

    “好做,也不好做,这海上买卖风险大,可利润也大……大爷的意思是,太子真正看重并非姚家人,而是姚家有一支专做海上航线的海货船队?”

    说到一半,年轻男子反应过来姚增浩的意思。

    他的声音到最后,尾音也上扬不少。

    他很惊讶。

    姚增浩点头道:“这只是其一,其二么……”

    想了想,顿了顿,姚增浩终归没有道出这个其二。

    年轻男子也没再问。

    壁虎下了庑廊顶上,又戳了戳个小纱洞往厢房里瞧,见年轻男子欲言不止,显然是嗅到了一丝异常,想问又不敢问。

    再听了一会儿,已听到想要探听到的情报,壁虎很快悄然离开姚家货栈。

    几个绕圈,又十分平常地走入茶楼,她直往大堂角落玉拾那一桌走去。

    壁虎坐下,四望邻桌无人,再远也听不到后,她便压低了声音道:

    “爷,今日姚家刚到一批江南青茶,与昨儿个曹允喝得高兴满意的茶是同一种,是上一季姚家预在库房里备用的,昨儿个便用上了,至于麻烦,就在于这批青茶的销路。”

    玉拾听着不觉面露疑惑,眉头微微蹙着:

    “我记得姚家有茶庄,这批远从江南运来的青茶难道不是姚家自已底下茶庄要零售的?”

    壁虎道:“有一半是,另一半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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