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加快步子,在路过的侍卫和侍女们惊讶的表情中,迅速往花园方向走。

    沈妙言跑出衡芜院,左右瞧了瞧,就着灯笼的光,清晰地瞧见远处拐角那一闪而逝的黑袍。

    “国师,你给我站住!”

    她大哭着去追,“你赔我头发!”

    这一头狗啃似的刘海儿,叫她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最后,她终于在花园亭子里追到了君天澜。

    君天澜负手站在亭中,亭角的灯笼将他的面容照亮,他仰头注视着夜空中绵绵飘落的雪花,一双凤眸似乎蕴含着冰冻的霜雪,酷寒而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国师……”她站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声音弱下来。

    她看了他半晌,最后提着裙子,踩过地面厚厚的积雪,走进亭子里:“国师,你赔我头发!”

    君天澜转身看她,唇角浮着一抹浅浅的笑,仿佛刚刚那酷寒的表情只是错觉。

    他在她面前蹲下,揉了揉她短短的刘海儿,“其实也不难看,还挺可爱。这头发过些日子便会长长了,本座下次,会有分寸的。”

    沈妙言连忙捂住额头,往后退了一步:“还有下次?!我再也不要你帮我剪了!”

    说着,哼了一声,圆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盯着君天澜说道:“国师赔不起头发,那不如把通地龙的银子还给我。”

    君天澜起身,斜睨着她,却见她整个一小财迷模样。

    可看在眼里,却并不讨厌。

    “好。”他不以为意,望了眼越落越大的雪:“回衡芜院吧。”

    沈妙言得了银子,心情大好,欢快地往亭子外蹦跶:“那银子要做嫁妆的,国师可要帮我保管好——”

    正说着,却觉脚下一滑,似是踩到薄冰,竟直接往地面栽倒。

    北风骤起,将金钩勾着的素白纱幔吹得飞扬起来。

    一只大掌覆住沈妙言的肚子,再一用力,她便往后仰倒,落进一个结实的臂弯。

    她瞪圆了眼睛,小嘴微张,眼前是君天澜放大的脸。

    英俊,妖冶,清贵。

    黑色的绣金飞鹤大氅随风而舞,那熟悉的龙涎香瞬间便将她紧紧包裹。

    君天澜瞳眸微动,静静看着白色气体从她嘴巴里呼出,一小团一小团的,跟她这个人一样小巧可爱。

    那双圆眼睛中的目光还很天真无邪,同他的是不一样的。

    他松开手,本想让她在地面站好,就听她声音弱弱地开口:“国师,脚崴了……”

    狭眸中便又多了层幽深,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打横抱起,迈开大步走向衡芜院。

    鹅毛大雪在寂静的夜里簌簌落下,沈妙言将脑袋埋进他的大氅里,嗅着甜冷的龙涎香,觉得暖和又安心。

    ……

    眼见着便到大年三十,饶是平日里清冷端肃的国师府,此时也挂满了红灯笼和红色绸带,以示喜庆。

    而在沈妙言的软磨硬泡下,君天澜总算答应带她进宫,一起参加宫中的除夕夜宴。

    傍晚时分,她独自待在东隔间,仔细挑了一套新衣。

    上身是月白色滚雪貂毛边的小袄子,用金线在袖口和下摆绣了精致的如意祥云纹。下身则着一条碧色百褶长裙,踩一双厚底鹿皮小靴。

    她对着青铜镜,仔细将头发挽成两个圆团子,正要簪上那支霞草花发钗,不防手一滑,发钗直接掉落在地。

    亏得地面铺了绒毯,发钗并未摔碎,只是诡异地从中间裂成两半。

    沈妙言捡起发钗,目光一凝,这发钗中间,是中空的。

    她试着对拢合上,发钗竟又恢复如初,简直是巧夺天工的手艺!

    圆眼睛里划过异光,她立即从首饰盒深处翻出一只小纸包,将里面的药粉悉数倒进中空的发钗里。

    这还是上次她自己配的曼陀罗加火麻花粉,这么装在发钗里,谁也不会注意到。

    她收拾妥当,便对着青铜镜,将发钗小心翼翼插进发团子后面。

    对那座皇宫,很容易就产生防备的心态。

    带些防身的东西,总不会错。

    她想着,系了银狼毛皮小斗篷,跑出东隔间,却见君天澜背对着她,正穿上一件纹金边黑色织锦大氅。

    他里面穿一套淡金色对襟盘扣长袍,腰间挂一块垂正红色流苏的玉玦,黑金冠束发,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妖冶,凛凛不可侵犯。

    君天澜转身看见沈妙言,声音淡漠:“过来。”

    “国师今日穿得真好看。”沈妙言伸手摸了摸那淡金色的长袍,暗暗觉得国师比楚云间,似乎更能衬得起这华贵的金。

    若国师穿上那一身龙袍……

    她甩甩脑袋,意识回笼,却瞧见君天澜打开桌案上搁着的锦盒,里面的丝绒布上,静静躺着一只银白项圈,项圈坠子是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一点瑕疵都没有。

    君天澜将那项圈给沈妙言戴上,这么一点缀,竟是意外的好看。

    他狭眸中暗了几分,这白玉过于剔透干净,并非每个女孩子都能驾驭。而这小丫头的气场,却意外的和白玉相得益彰,将她整个人衬托得灵气逼人。

    沈妙言低头摸了摸那块做成长命锁形状的白玉,“国师,这玉和你之前送我的小鸡,哪个更好?”

    “那是凤凰。”君天澜强调。

    “好吧,凤凰。哪个更好?”

    “自然是凤凰。”君天澜说着,抬步往门外走去,“凤凰玉不可轻易示人,记牢了。”

    “好哒!”沈妙言迈着轻快的步子跟上去,握住君天澜的手指,“国师,若是在宫里有人欺负了我,你要为我做主呀!”

    “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我那么乖,才不会欺负别人。”沈妙言笑得焉儿坏,想起什么又试探着道,“国师,我在宫中有个特别好的朋友,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他弄出宫陪我玩?”

    “朋友?”君天澜反握住她的小手,外面雪停了,满院洁白,夕阳的照耀下,银装素裹,格外美丽。

    拂衣在屋檐下塞给沈妙言一个暖手炉,随即同旁的侍女一道恭送君天澜离开。

    沈妙言将暖手炉抱在怀中,跟着君天澜往府外走:“他叫莲澈,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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