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比其它人多见了那么点世面,他扬声抗议,“关氏是生病而亡,人人都知晓,哪是什么下毒,大人不能栽赃诬陷,我再不济也是三甲进士,朝堂栋梁,万万不能屈打成招。”

    栋梁有这么好当?三甲进士?哈哈哈!没背景、没银子的三甲进士,多少人等上十年,还等不到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官位。

    侯一灿懒得多话,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那、就、试、试、看,打!”

    上前打人的不是衙役,而是他带来的宫卫,眼神相接,他们了解,两脚站了个内八字,懂行的就明白,这是要往死里打,不过得留着一口气的架式。

    宫卫把徐国儒往地上一押,杖起、杖落,屁股开花,才二十几下人就晕了过去,宫卫上前禀报。

    侯一灿莞尔一笑,说道:“去烧盆炭,待会再烙几个烙印,许就招了。”

    他轻松的口吻让郑品青听得胆颤心惊,这哪里是审案子,根本是屈打成招啊!

    侯一灿朝他挑眉,屈打成招又怎样,他刚才不是才屈打了关宥慈吗?

    “烧炭盆子得花时间,不如,再打一个,这次……”

    他又玩起点点豆豆,当手指落在徐宥铭身上时,一股黄色的水从他身下流出,眼看爹被打成这样,还要用铁烙……

    他明白了,大娘是不是被下毒害死的不重要,这位大人是打定主意要拿他们一家子给大娘偿命。不!他不要死,他还没成亲、还没逛过窑子,娘说等爹当上大官,他就是官家公子,到时县太爷家那几个娇滴滴的姑娘就会抢着嫁给他。

    因此,在第一棒下去时,徐宥铭不管不顾了,他扬声大喊,“我招、我招,是姊姊出主意让姨娘毒害大娘的,姊姊想当嫡女、想嫁高门,可大娘不肯让她寄在名下,只有姨娘当了正妻,姊姊才能嫁……”

    第一张嘴巴打开,后面的事就容易得多。

    很快地,人证出来了,物证也出炉,几相对照,最终赵姨娘、徐宥菲被判斩立决,徐国儒取消进士资格。

    徐国儒那双腿瘸得厉害,得靠拐杖才能勉强走两步,至于徐宥铭倒是没吃什么苦,不过没钱没屋,连祖宅都不在了,听说有人看见他在街角乞讨。

    关雨涵的仇报了,小宝的仇也报了,关宥慈的心事总算放下。

    关宥慈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小产让她的身子亏空得厉害,再加上那二十大板,险些要了她的命。

    当她像破布娃娃被抬进宫里时,皇帝气得狠踹了侯一灿两脚,甚至撂下狠话,“这笔帐,等宥慈醒来再算!”

    不过,有好消息。

    都说没法子治的眼睛,经过国医圣手薛大夫的诊治,说静月公主失明是因为脑子里有血块,这些天日日施针,清毒化瘀的药餐餐喝,眼睛已经模模糊糊能看见光影,薛大夫很满意,保证三个月内能痊愈。

    两名宫女上前,一人从药浴中将静月公主扶起,一人拿着细棉布细细擦拭她的身子。

    看着她娇小的身材,袅袅婷婷,肤白如雪,整个人粉雕玉琢似的,便是女人也会为之心动。

    她有一双浓如墨染的眉毛,翘挺的鼻子下,嘴唇小巧而饱满,绝俗的容颜似芙蓉般清姿雅丽,这样的容貌,难怪皇上心喜心疼,便是那个连静萱公主都看不上眼的侯二爷也心动不已,天天往静月宫跑。

    照理说,那是外男,哪能这么没规矩,可侯二爷说:“那是我媳妇儿,不让我来,那我把她接回去。”

    这简直是耍无赖了,只是皇上不说话,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能讲什么?

    不管如何,侯二爷一下朝便立刻往宫里跑,每天带着一堆好吃的、好玩的,也不管公主喜不喜欢,全往床上堆。

    东西堆上了,也不管公主乐不乐意,用棉被把人一卷就抱到外头晒太阳。

    晒太阳是太医说的,谁也不敢有二话,可是这样抱着,公主的名誉怎么办才好?

    不过两个人一面晒太阳、一面讲话的模样,说实话,挺好看的,让他们这些个伺候的也忍不住弯了嘴角,彷佛唇舌间都尝到蜜汁似的。

    唉,怎么有这么多的话可讲?真奇怪。

    不过公主一开始是不乐意的,直到侯二爷说:“爷替你娘报仇了……”

    从此以后,公主的注意力就全在侯二爷身上了。

    侯二爷确实舌桀莲花,把公堂上审判徐家四人的桥段说得精彩非凡,连他们这些宫女太监听了也觉得回味无穷。

    侯二爷还说了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国舅爷关睿在朝堂上的表现,侯二爷把他们夸得天上有、人间无,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就没见过哪家的皇子这么优秀,哪家的大臣这么杰出,最厉害是,二爷夸奖人的话还不带重样儿,这可就厉害了。

    不过三皇子讨厌侯二爷,说他巧言令色。

    侯二爷是不是巧言令色,见仁见智,不过他总能找到公主喜欢的话题,倒是事实。

    侯二爷说:“我猜你小舅舅喜男不喜女,否则不会到现在还不想论亲,万一关家缺后代,没关系,咱们生两个儿子,一个姓关、一个姓侯,两家的香火都甭断,怎样?”

    侯二爷说:“苏先生的书院今年考上七个童生,我派人送银子过去,让苏先生再买百来亩地,扩建学堂,苏先生说要给外祖父也塑个铜像,反正皇上发话,要归还关家财产,不如把那些银子全用来盖学堂,让天下士子都晓得外祖父的丰功伟业,你觉得如何?”

    一开始公主听着,表情有些波动,却是沉默,可讲到塑像这件事,公主直觉回道:“那是我的外祖父,又不是你的。”

    一句不算和善的话,乐得侯二爷抱起公主转圈圈,直喊道:“宥慈说话了!宥慈会说话了!”

    唉……公主本来就会说话啊,她只是不想对侯二爷说罢了。

    不管怎样,侯二爷那副得瑟劲儿,让他们这些旁观者看着心又甜了,侯二爷待公主确实一心一意。

    公主眼睛不大好,可是她们这些在旁边服侍的眼睛雪亮得很。

    有没有听过天下无烈女,好女怕缠男?

    公主刚开始确实有点不喜、有点生气,可敌不过侯二爷又痞又霸道,连皇上也拗不过,只好由着他。

    侯二爷是惯会顺着竿子往上爬的,公主让一分,他就进两分,弄到后来,公主也没本事赶人了。

    最厉害的一次是……哦,想起来了,侯二爷又说那堆甜得腻人的话,被来探望公主的皇上听见了,皇上挥着手道:“去去去,别来拐我的女儿。”

    侯二爷反驳道:“出嫁从夫,宥慈是我的媳妇儿。”

    “又没婚嫁,哪来的媳妇儿。”

    “我把宥慈、宥善从狼窝里救出来,皇上亲口赐婚的。”

    “我哪有说过这样的话儿。”皇帝翻脸不认,谁让侯一灿这样伤他女儿的心。

    “君无戏言。”侯一灿暴跳如雷。

    “朕的掌上明珠,婚事当然不能戏言,乖女儿放心,爹会好好替你挑一门好亲,至少得比这个五品小官要好得多。”

    “皇上,没有人这样的啦,只有逼人罢官,没有逼人当官的,皇上不仁啊!”

    “你都不义了,我干么施仁?”

    “行,皇上把欠臣的银子还清,我就进户部,给皇上挣钱去。”

    “什么钱?那不是给宥慈的聘金吗?”

    “既然那是聘金,皇上收下了,就得把公主嫁给我啊!”

    “这倒是,不过聘金少了点,你要是没本事替朕把国库给填满,女儿,天下俊杰任你选……”

    两个人就在公主床边争了起来,听得大家纷纷逃出宫外,秘辛啊秘辛,皇上跟臣子敲诈。

    总之啊,不管公主心里清不清楚,他们都很明白,侯二爷脑袋里、心里只装着公主。

    早上镇国公府的夫人和大奶奶进宫,她们在静月宫里坐了很久,三人相谈甚欢。

    叶梓亮想跪地谢恩,谢谢关宥慈救了自己的儿子。

    关宥慈叹道:“都过去了,提这个做什么?”

    叶梓亮坚定地道:“这事儿过不去,我会记一辈子,感激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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