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赚钱的本事,她想买宅子,总觉得有了宅子,才算是真正的稳定。

    关宥善惊讶不已,他没想过姊姊竟然能写书。“所以……姊要靠写书为生?”

    “对。”第二本书的成功,让她找到自信与价值。

    “你和侯公子还有两年契约。”关宥默说道。

    苦与俟一灿之间的约定可以就此作罢,当然最好,但她哪肯欠人恩清,更别说那个侯一灿……想起他,他的不豫越深。

    “这一年来,我的算学学得极好,杨掌柜说把我留在同文斋是大材小用,明年岳锋叔预计开八到十家的书坊,以服务女客为主,到时会需要更多向女客介绍书的伙计,两下合计后,爷决定让我试着管理京城七十家铺子的总帐,以及训练新伙计,既然不必待在同文斋,我便盘算起买新宅。”

    关宥默心思一转,猜出她心头所想,又是为了他和善善吧?

    同侪们陆续返家过节,他们兄弟却无处可去,又舍不得住客栈,只能起早赶晚,见关宥慈一面后再回到书院。

    若不是孙叔、孙婶回去过年,他们哪能在这里团聚?

    “也好,可你才挣了七百两,咱们买得起吗?”关宥默问道。

    “岳锋叔说京郊有一处庄子,不大,有十几间房,靠近书院,进城也不远,来回的话,马车一个时辰就能到,环着庄子有三、四亩地,种满梅花,如果你们同意,我就去看看。”

    见她双眼放光、满脸欣喜,关宥默轻笑,光是能让她这样开心,他就没有反对的理由。

    “姊,那庄子要卖多少银子?”关宥善问道。

    “一千三百两。”

    “这么贵?”关宥善不由得惊呼,他们在济州的铺面全部加起来也才卖了一千两,那不过是个没出产的小庄子,怎么就要这个价?他犹豫地看向大哥。

    关宥善不懂,关宥默却清楚得很,京城土地矜贵,即便不在城内,但靠得这么近,价钱肯定不止这个数儿。

    “宥慈,这处庄子是谁跟你提的?”

    “是岳锋叔,那里离岳锋叔的庄子不远,我搬过去的话,可以帮着照看岳奶奶。大哥,你觉得可以吗?”关宥慈问道。

    岳锋?所以背后有侯一灿的手笔?

    这一年下来,侯一灿在她身上下了多少功夫他全知道,但他不懂的是为什么?人做事总有背后目的,侯一灿的目的为何?

    而她极其敏感、早慧世故,失去母亲的殷勤照顾,孤身为人做事,看人看事更甚以往,她不会猜不到侯一灿在这件事情上头也有一手,既然猜得到,她还愿意接受这份好意,是因为……她喜欢?

    想到这里,他的心越发沉重,他还能阻止吗?

    “很喜欢吗?”关宥默问的是,你很喜欢侯一灿吗?

    “很喜欢!”关宥慈答的是,很喜欢梅花庄子。

    一阵沉默之后,关宥默苦笑,如果她都已经喜欢上了,他还能说什么?“既然喜欢,便买下吧。”

    他的同意带给关宥慈莫大欢喜,她望向弟弟,既得意又骄傲地仰起下巴,“这是我们擦起关家门户的第一步。”

    “等我考上进士,入朝为官,我会尽全力变成像外祖父那样的人。”关宥善拍着胸口,大声说话。

    关宥默终于被他的大志向给逗笑了。

    知道关宥慈和关宥善是关伍德的后人,他大吃一惊,难怪关夫人有那样的胸怀与教养,难怪他们能如此聪明颖慧,关家有他们在,一定会再现光华。

    “往后,咱们可是有家的人了。”

    五官明媚的关宥慈笑得让人心悦,关宥默望着她许久,轻轻拉过她和关宥善,低声道:“不必担心,有大哥在,定不会让你们过苦日子。”

    关宥善跟着笑弯了眉眼,“对,我们不只有家,还有大哥呢!”

    三人笑成一团,他们都知道,未来,他们将会比努力更努力,比成功更成功。

    雪在屋外下得热烈,屋子里的炉火也燃得热烈,雪球抬起头看了三人几眼,又趴了回去。

    地窄屋小,实在不是狼大哥生长的好地方啊!

    今天是除夕夜,关宥慈怎么也没想到侯一灿会来,他不是应该待在家里守岁吗?

    可是他来了,穿着一身炫耀的红狐皮裘,把纨裤子弟的纨裤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见他,关宥善马上笑着上前迎接,关宥慈也是满脸开心,唯有关宥默寒着一双眼。

    侯一灿进屋,脱下狐裘,猛往掌心呵气,他冲着关宥慈说道:“我饿惨了,有东西吃吗?”

    唉,一整个晚上食不知味,大哥不在府里,满府的长辈全盯着他看,问来问去全是同一件事——你什么时候成亲?

    见鬼了,今晚的团圆饭竟成了选秀大会,各家的名门闺秀全被拿出来评比。

    他不满,于是移祸江东,引到身在北疆的大哥身上,没想到娘竟然说——“你大哥心里有了人,明后年等战事一歇,就能回京成亲。”

    大哥心里有女人了?他还以为大哥心里只有北夷头目,这实在、实在是……难以预料,不过这可真是把他害得不轻。

    “知道了,爷稍等。”关宥慈二话不说,拿起伞往厨房去。

    她一离开,关宥默就对关宥善道:“你去帮宥慈的忙,多做一点,今年守岁,咱们守晚些。”

    关宥善对大哥的话从无异议,转身便往外头去。

    屋子里两个大男人看着对方,不发一语。

    侯一灿知道关宥默不喜自己,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在侯公子心里,宥慈是什么?可以爱慕的女子?属下佣人?异姓妹妹?”

    侯一灿挑眉,笑得越发灿烂,话却回得不客气,“那你呢,你把宥慈当成什么?恩人?可以爱慕的女子?亲妹妹?”

    关宥默的目光转为凌厉。“侯公子应该很清楚,你的身分,关家高攀不上。”

    他赌关宥慈没把身世告诉侯一灿,因为他们姊弟不打算认父亲,不想透露关夫人的身分,以免惹来麻烦。

    他猜对了!关宥慈确实没提,不过侯一灿却道:“我对宥慈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佩服她的积极韧性,乐意帮她一把。”

    关宥默不信只是如此。“侯公子未免做得太多、太好。”正常男人,不会无条件为女子做这些。

    事实上,同样的问题,安溪问过、岳锋问过,杨掌柜也问过,所有人都觉得他对关宥慈好得过头了,现在连关宥默也问了。

    是啊,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因为他对亮亮就是这么好,因而得到了她的崇拜与依赖,这份依赖曾经支持着他对抗病魔,勇敢而坚定地活下来。

    他喜欢被依赖的感觉,喜欢关宥慈眼底不经意闪过的崇拜,喜欢在相似的模式里,寻找和亮亮在一起的幸福感。

    但他不想对关宥默说这些,只道:“宥慈值得。”

    沉吟须臾,关宥默又问“侯公子确定对宥慈没有男女想法?”

    “是。”侯一灿回答得胸有成竹、理直气壮。

    可是给出答案后,他在关宥默脸上发现一抹无法控制的欣喜,这样的表情让他不乐意,没来由地感到气闷。

    “既是如此,身为大哥,我希望侯公子离宥慈远一点,免得她生出错误想法,日后难过。”关宥默定定的望着他。

    侯一灿的不痛快持续高涨,凭什么他要离关宥慈远一点?凭什么他不能让她依赖?他就是要靠得她更近,就是要当她一辈子的贵人,就是要她崇拜再崇拜,就是要他在她心里是重要的,怎样?

    撇撇嘴角,按捺下怒火,勾起痞笑,他说道:“是大哥,就会顾虑妹妹的快乐,不管我为宥慈做什么,她都很快乐,请问,你有什么理由阻止?莫非……你妒忌她快乐?”

    胡说八道!他怎会嫉妒关宥慈的快乐?他只是未雨绸缪。“比起眼前的快乐,我更在乎她以后会不会难受,女子的名声不能受损。”

    “你怎么知道她现在快乐,往后就会难受?你不过是用想象力企图排挤她的快乐,至于名声,莫非你不信任她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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