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一灿笑着勾住她的肩膀,又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谁说青楼中长不出白莲花,再说了,难道士林儒子都是高风亮节之士,没有斯文败类?”

    关宥慈叹了口气,是啊,像徐国儒这种人都可以受人景仰,青楼女子难道不行?她试着放下成见,低声道:“我们进去吧。”

    这时候的她,还不晓得在侯一灿的带领之下,她的思想慢慢被改变,她看人看事的角度翻转,她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一天一天拓展新视野,她也还不晓得放下主观成见,她会看见多么不同的世界,她将认识一个奇女子,会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她的“冰山美人”造就了大周朝的演艺圈。

    侯一灿拉起她的手,一起走进青楼,附在她耳边道:“你笔下的莫三娘出自风尘,可是风尘女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用良家子的心情来描写她们,未免失真,如果你非要把莫三娘塑造成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你得认识殷盼盼。”

    听他这么说,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他非要带她过来,不悦消散,心头微喜,她勾起眉眼,灿然一笑。

    关宥慈很美,打扮成男子更惹眼,一走进去,她粉雕玉琢的模样就惹来不少注目,再加上这一笑,惹得大厅里几个搂着花娘的男子心头一痒。

    一名男子借着几分酒意,冲到侯一灿面前,流着口水笑问“这位公子,你的小倌肯不肯割爱?爷出三千两。”

    那是个留着满脸胡须的粗汉子,一双眼睛大如铜铃,蒜头鼻、招风耳,样貌丑得惊人。

    但没人敢笑话他,他叫李传风,是个二品大将,当年还拿过武举状元,武功和侯一灿在伯仲之间。

    满京城都晓得他好男风,三十岁了还不肯成亲,气得他家爹娘想出家。

    传言说,他是家中独子,也想替家里传承香火,可……真是委屈,他不是没试过,可每回和女人办完那档子事儿,就会全身长满疹子,又痒又痛,严重起来还会上吐下泻、狼狈不堪,这怪病连太医也治不来,总得难受上大半个月才能好得完全。

    侯一灿知道李传风受皇上重用,本不想招惹,可他千不艺不该对关宥慈言语轻薄,灯火映着侯一灿俊朗的五官,一身黑色长衫,更显得他身形挺拔修长,他潇洒地一撩衣摆,斜挑剑眉,似笑非笑的,但攥着关宥慈的手更紧了。

    见侯一灿不说话,李传风眼底流露出更为深浓的欲望。

    光是想象和清秀小倌翻云覆雨,他就忍不住亢奋起来,酒意激出他的兽性,想把人压在身子底下。

    关宥慈咬紧牙关,眼底冒出熊熊烈火,她不是闺阁女子,碰到这种状况,不会只是一味哭泣,她从靴子里抽出侯一灿给的匕首,今早出门前他特地要她带上的,她本不明白他的用意,现在晓得了,只要对方敢动手,她就敢削掉他的指头。

    李传风见状,笑弯一双粗眉毛。性子这么烈?正好,他喜欢烈酒,更喜欢有个性的小少年。

    “小公子,你可认识我?我……”他边说着话,手指顺势要挑向关宥慈的下巴。

    眼见就要碰上,刷地一声,关宥慈拔出匕首。

    李传风没躲,但侯一灿却拉住她的手,抱住她的腰,硬把匕首给拉回来。

    关宥慈没看清楚侯一灿是怎么办到的,只觉得两人像被风刮上了天,瞬间往后退了两、三尺。

    她气急败坏,转头怒瞪着他,不懂他干么拉着她避开?

    侯一灿勾起嘴角,凑近她耳边道:“别,会弄脏。”

    关宥慈愣住了,他不是要她别闹事,或是说这个人招惹不起,而是说会弄脏?这是什么跟什么?

    爷这是胆小怕事?没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士可杀不可辱,她推开他,挥了两下匕首,恫吓对方。

    看着她的动作,侯一灿哭笑不得。

    他着着实实把她给宠坏了,宠得她连他的话都不听,她也不看看自己细胳臂细腿的,人家两根手指就可以掐死她,她竟还敢举着匕首耀武扬威。

    他无奈又宠溺地道:“乖,不要跟猪打架,惹了一身骚不说,还让猪心里乐开了花。”

    关宥慈气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说这种浑话?

    这时候,李传风施展轻功来到两人跟前,嘴巴笑得很大,关宥慈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乖,别害怕,跟着爷,爷会好好待你……”

    没等李传风做出轻佻动作,侯一灿搂关宥慈的腰再退。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后退,退本来就比追难,何况侯一灿又带着一个人,再加上他退得优雅潇洒,退得风流自在,不像闪避,倒像在跳舞。

    一来二往,旁人再呆,也看得出来侯一灿身怀高强武功,只是……他既然这么厉害,何不痛痛快快打上一架?这样一个不放弃,一个猛退避,搞啥?

    几次追逐未果,李传风火气上来了,他飞上二楼,使出全力,挥掌往侯一灿的胸口击去。

    侯一灿不疾不徐,提气,抱着关宥慈窜上三楼,眼看李传风就就要追来,侯一灿从怀里掏出瓷瓶,正准备打开塞子的同时,一抹青色身影斜飞过来,硬生生接下李传风的一掌。

    就这样,青衫人与李传风对了十余招后,李传风腹间中掌,横摔倒地,头撞上柱子,昏了。

    青衫人看了李传风一眼,转身走向关宥慈。

    他很高,和侯一灿不相上下,二十岁左右,两道剑眉,英气勃勃。

    侯一灿一眼就认出对方,他是阿睿,能和皇上闲话家常的神秘男子。

    关宥慈也认出他来,他是那个在关家坟茔前遇见的男子,记住他,是因为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她知道没道理,对方的表情不亲切,也没有任何亲切的表现,她不该有这种感觉,但她就是对他有着没来由的好感。

    美丽的女子总是能让人留有好印象,阿睿也不例外,他淡淡地笑着朝关宥慈点头后,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侯一灿身上。

    他也知道侯一灿,皇上对他青睐有加。

    “方才的事很抱歉,我代李将军向两位公子道歉。”

    像是刻意挑衅似的,侯一灿回道:“一句道歉就想了事?这么轻省?”

    “侯二少爷想怎样?”

    “你说呢?”

    两人对峙间,搞得关宥慈心慌,她不想对方和爷起冲突。轻扯侯一灿的衣袖,她想结束这件事。

    侯一灿安抚地轻拍她的手背,道:“咱们不欺负人,可也没被欺到头上还示弱的理儿,放心,有爷呢。”

    他只是不爱打架,却不是心胸宽阔的主儿。

    这话说得气概十足,分明不是将军,却比醉醺醺的李传风更像将军,关宥慈不是故意的,可眼珠子却巴巴地黏在他身上,拔不开来。

    她家的爷……长得真好看。

    压低声音,关宥慈踮起脚尖在他耳畔道:“爷说过,欺负人的手法万万种,最高明的是让人吃了亏,还想着磕头谢恩,明刀明枪的做法,最落下乘,不是?”

    噗n一灿失笑,这一笑,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转为春风徐徐、轻松惬意。

    侯一灿当众摸摸关宥慈的头,脸上眼底满是宠溺,他说:“越来越聪明了,行!爷听你的。”

    见状,阿睿悄悄松口气,盯着两人间亲密互动,他为小丫头庆幸,能被侯一灿这种男人疼惜,是她的运气。

    拱手,一句后会有期,阿睿负起李传风,施展轻功、迅速离开。

    几天后,李传风再次从醉乡中清醒,发现身边躺着个妖娆女子。

    见他醒来,女子立马变得热情如火,小手小脚小嘴巴全使了劲儿往他身上招呼。

    她身上那个脂粉香啊,香得他胃酸翻涌,只听得对方爷啊、心肝啊、英雄啊……娇嗔连连,吓得他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冒过一阵又一阵。

    李传风痛苦得想吐,偏偏全身虚软无力,动弹不得,只能任对方胡作非为。

    一阵胡天胡地过后,他大病一场,这一病让他三个月出不得李家大门。

    正当李传风受困家中,侯一灿却到处放消息,摆明他正是幕后藏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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