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从心里很没底,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前途渺茫,可哪怕这样,她也没有退路了。.

    唯一给她安慰的是那根冰凉尖锐的刺,应该是刺吧,看起来和圣灵刺猬身上的刺有些像,但要长得多也粗得多,而且非常坚韧,可以轻易戳穿一指厚的钢板,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她要的又不是锋锐的武器,关于这根刺,有着更神奇的作用--空间容纳。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小小芥子,亦可纳须弥,极微之形,内有乾坤。

    先知说,这枚银刺是这片空间的钥匙,只要掌握了银刺,便等同掌握了这片空间。

    她不相信,要真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还会被困在这里无数岁月。

    先知说因为缺少一样关键的东西。

    什么东西?

    五行灵元石,只有以此物正四方,才能催动钥匙发挥威力,纳空间为已用。

    安从笑得夸张,摆手赞他故事说的好。

    你不信?要不进去看看!

    嗯?还有这操作!

    安从没想到,自己当真进到了另一个神奇的空间,那里有望不到边的碧绿草原,迎风摇摆的芬芳花朵,翩跹飞舞的蝴蝶,欢畅奔流的小溪……那是真正的仙境,连呼吸都是清甜的。

    在她感叹还有这种地方存在时,先知出现了,和破旧木屋里穿着麻布衣的瘦弱青年完全不一样,这里的他皮肤盈润,很健康,很年轻,穿着雪白的长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精美的花纹图案,长发半束在后脑,系着同色的缎带,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好像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的谪仙。

    安从觉得很震惊,对方明明就在她面前,她也清楚的知道他是先知,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都看不清白衣男子的面容。

    他是先知?不对!他是仙人吗?

    安从心里想着,眼前的光芒突然消失,她再次回到了昏暗的木屋里,在她对面的依旧是穿着麻布衣的枯瘦青年。

    现在你还怀疑吗?青年问。

    安从尚在震撼中,没有说话。

    帮我找到五行灵元石,我就把钥匙送给你。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想要这片空间,而我,只想带着子民离开,我们各取所需,岂不正好。

    安从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白衣身影,神使鬼差地说了声,好。

    半年过去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一把开启芥子空间的钥匙,能让她顺利躲避红色通缉令的追捕,能让她到任何地方去……简直比看神话故事还来得玄幻,以她多疑的性格,不应该就这样被蛊惑的。.2yt.la

    看,她多清醒,还知道自己被蛊惑了,可就像飞蛾扑火,她知道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前面等待她的或许根本不是碧绿的草原、甜美的空气,说不定是真正的地狱,利用美好吸引人流连驻足然后再露出险恶恐怖的真面目,这种套路她自己都用过无数次,那个白衣飘飘美好得像是不存在的男人,为什么看不清脸呢,会不会其实长着一张魔鬼般可怖的脸。

    安从紧紧捏着那枚银刺,她很想将尖锐的刺狠狠扎进先知的喉咙,那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脖颈,只怕一下就能贯穿了吧,她想看鲜血从他喉咙流出,然后大声质问他究竟想做什么,银刺究竟是不是空间的钥匙,现在有了灵元石,他为什么不自己成为空间的主人?真的能让她拥有这把钥匙吗!

    不过,这个疯狂的念头只闪了闪,就被安从强行压了下去,她的眼睛因为强烈的情绪而发红,神色狠戾。

    但青年只是静静看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去吧。”

    去吧,去吧!

    安从忽然笑了笑,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祭坛背后的空地走去。

    汪淳已经按照先知的交代放好了四枚灵元石,众目睽睽下,他也没有动什么手脚,好像真的只是好心帮忙,空缺的木灵元石的位置,安从被安排了一个手下代替,那人将枪递给同伴,忐忑不安地在那个位置盘腿坐下,圣灵刺猬睁开眼睛,一扭一扭地爬过去,在他腿上找了个位置舒服地趴下。

    安从微微挑眉,又看了眼先知,见他没什么反应,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背水一战,不管结果怎样,她只能选择继续。

    盘腿坐下后,她将那块破布铺在面前,捏着银闪闪的长刺,发狠似的朝自己手指戳去。

    尖锐的银刺没入皮肉,她甚至能听到血肉被穿刺的声音,隔了几秒后疼痛神经才反应过来,安从倒吸了口气,她受过很多伤,有一次肋骨断了,骨刺扎入脾脏,她差点就死了,但最终还是活了下来,那是她觉得最遭罪的一次,但现在只是扎破了手指,却让她疼得心肝直颤。

    因为十指连心吗?

    安从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用绣花针扎进一个叛徒的指缝里,那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因为忍受不了被客人**而试图报警,女孩的指甲盖粉粉嫩嫩的,一针下去会出很多血,至今她都能回忆起女孩的惨叫,原来是那么疼的啊。

    银刺拔出,连带出一点殷红,随即血珠迅速凝聚涌出,越来越大,像是耀眼的红宝石,接着从指尖滑落,正好滴溅在破布图案上,仿佛尘埃落定了起点。

    通常细小针眼造成的伤口会很快愈合,安从不想再遭罪扎一次,立即用拇指指尖推着指腹,挤出更多的鲜血,开始描绘那个复杂的图案。.

    汪淳抱着手在一旁看着,镜片后的目光十分晦涩难懂,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人或注视着安从,或思索着那图案的意义,或打量着先知。在诅咒的形成过程中,最常用的一种方式就是利用人的鲜血,所以破咒的时候,也会用到血。

    只是,受诅咒的明明是这里的村民,即便用到血也应该是他们的啊,怎么会是毫无关系的安从,除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诅咒,五行灵元石加上那个奇怪的图案,鲜血只是激活某种仪式的一个工具,谁的都可以。

    那么,到底是安从被骗了,还是他们被骗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众人心里都隐隐觉得不太妙。

    仿佛为了印证他们想法似的,东南方向忽然传来声惊天巨响,火光爆起,黑烟弥漫,空气中飘来硝烟的气味。

    村民们瞪大眼睛,吓得瑟瑟发抖。

    其他人立即意识到那是炸药爆炸引起的,神色皆惊疑不定。

    莫希心里一紧,那个方向,正是安从关押人质的其中一处,难道解救人质时出了意外,不,不会!以唐瑾和陈夜御的身手肯定不会出事,大概是不小心牵动了引线引起爆炸。

    “刚才那女人好像派了手下去查看,估计她知道我们的计划了。”苏允情小声说道。

    莫希还算冷静,说道:“知道也没用,现在她没有后退的机会。”

    “那个……”苏允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没忍住,“你先和我说说吧,接下你的事会不会有危险,哎,我不是怕死啊,我只是不想稀里糊涂死掉,毕竟谜底还没揭开呢。”

    莫希忽然笑道:“放心,即便你死了,我也会招魂把情况告诉你的。”

    “哎大妹子,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苏允情白了她一眼,忽然也笑了,“既然你还能开玩笑,那我默认是没有危险了,放心,即便出事,我也会优先救人的。”

    “谢谢。”莫希真挚地说道。

    苏允情啧了一声,看向灵元石方向。

    爆炸声响起,安从面色一顿,下意识停了下来,但她主观意识想停,手指却像黏在破布上似的,根本移不开分毫,上面青灰色的图案仿佛是活的一样,拼命吸允着她指尖的鲜血,以超出图案所需的量源源不断的涌入。

    安从开始有些慌,仓惶地朝身侧不远处的先知看去,但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色和之前没有半点不同。

    “怎么会这样!”安从脸色大变,尖声大叫,“停下来!”

    众人还没从远处的爆炸回神,又听到安从凄惶的尖叫,均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献祭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青年暗哑的声音响起,看着安从的神色依旧平和。

    “什么献祭!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安从惨白着一张脸,想要抽出手,想要起身离开,可她整个人仿佛被钉在那里似的,根本动不了,虽然手指的动作停下了,但鲜血涌出体外的感觉依旧清晰,她甚至有些失血过多的晕眩感。

    “你骗我!你敢骗我!”安从脸色愈发灰白,仇恨地盯着青年,语气恶毒:“我要杀了你!我要拧断你的脖子!剥了你的皮!让狗吃你的肉!将你的血做成麻辣血旺!”

    青年无喜无悲,只是将目光看向了树林方向,静静地等着。

    安从遭到了无视,内心更加激愤,不甘心地大声说道:“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是不是!你只是想利用我拿到五行灵元石!”

    青年没有看她,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安从脸色愈发难看,猛地举起左手捏着的银刺,“那芥子空间的事是真的假的?你其实想要自己掌控钥匙是不是?”

    青年这次没有回答。

    安从露出个凄然怨毒的笑容,举着银刺对周围的人疯狂说道:“杀了他!杀了他你们就能得到钥匙!”

    见众人都是一副惊讶茫然的样子,安从也愈发疯狂,“就是这个,钥匙啊!你们来这里,难道不是和我一样也是为了得到这个空间吗!那就杀了他,杀了他!”

    可即便她这样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们自然不会轻举妄动,目光在青年和安从身上来回移动着,思索着她话里的意思到底几分真假。

    “芥子空间!钥匙!”苏允情到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道:“真的假的,那根莫名其妙的刺是钥匙?拿着就能到其他空间吗?”

    “当然不可能。”

    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人们,莫希加大的声音说道:“即便真的有什么空间钥匙,也绝对不可能是那个样子。”

    安从猛地看向她,目光通红,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寡白,原本精致的妆容这刻看起来也显得狰狞,“又是你!每次都是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

    莫希平静地看着她,先知让安从成为献祭品,实在让她大感意外,却又十分理解,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安排了,换做任何一个人她都会不忍,但安从的话,只能说她是自作自受。

    “知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吗?”莫希看向趴人腿上的刺猬,“白仙化人后,身上会保留最后一根本命妖刺,三百年才长十分之一寸,就你手上那根,起码也有数千年的道行才能形成,水火不侵,坚韧无比,虽然是世间难得的宝物,却没有芥子纳须弥的功能。”

    安从怔住,“什么白仙!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其他人则震惊地看着莫希,又看向那只懒洋洋的刺猬,默默消化着听到的信息,虽然他们听说圣灵是只刺猬时,确实联想过白仙,但破四旧后,五大家仙失去信仰之力基本都不存在了,突然得知面前有个道行高深的白仙,传说中的本命妖刺,怎么不让人震惊!

    莫希看向先知,投去一抹歉意的目光,为她私自公开圣灵身份有些抱歉。

    青年缓缓摇头,随后看向安从,“确实是我骗了你,当日你看到的那副场景,只是我使的一个小手段而已。”

    安从面无死灰,颓唐地软了下去,“我看到的草地、鲜花、小溪……还有那个人,都是假……假的?”

    “也不能说是假的,毕竟那是曾经存在的。”说到这,青年眼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悲伤。

    安从无力的瘫坐着,手指还紧紧贴着破布,原本青灰的图案以及被鲜血填满了一半,与看不出本色的破布形成诡异的紫褐色。

    “他……是谁?”她忽然抬起头,目光似笑非笑,十分诡异,“是你吗?”

    青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摇头,“不是我,是圣灵大人。”

    安从夸张的怪叫一声,目光怪异地看着自己手下--腿上的刺猬,那个看不清脸的白衣身影,居然是这只刺猬!

    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了!她抖着肩膀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肩膀抖得也越来越厉害,众人都觉得她怕是被刺激得疯了。

    “我早知道,我早就知道的!”

    安从大笑着,忽然左手猛地往脖颈一插,再使劲一拉,银光闪过,血流如注,鲜红的液体飙向破布,图案如饥似渴地见其吸收,瞬间就填满了全部。

    安从倒在血泊里,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微微抽搐着,脖颈上锋锐的切口汩汩往外流着鲜血,半截长刺还划拉在血肉里,闪着耀眼的银光。

    这女人,哪怕死都要用这么凶残的方式。

    莫希别开目光,暗暗叹了口气,人死灯灭,恩怨两消,不管此人生前如何作恶多端,此刻她也恨不起来了。

    众人见惯了生死,但这样死去的安从还是让他们忍不住唏嘘。

    安从的手下则全部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那个坐在木灵元石位置的人更受惊不小,茫然的抹了下脸上迸溅的鲜血,一副惊魂未定地模样。

    莫希走过去,目光挨个扫过,严肃说道:“你们老大已经死了,若是不想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就必须听我的指示,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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