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院子管事,她并没有隐瞒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不然高大娘倒是不好办事,别的不说,光是癸水来就得准备补汤,不然她会肚子疼。.

    至于项惠的事情,她大抵是从其他婆子那边听来的,京城的婆子每个都耳聪目明,外型看起来像水牛,但一有动静就变成兔子。

    “我听那些婆子说,项七爷有空就来,对田大爷可真上心,即便是姨娘身分,但只要得宠,日子也不会太差的。”

    “我不当姨娘的。”

    “不过,恕婢子失礼,田家可……”

    第9章(2)

    高添家的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田青梅知道,田家的姑娘当不起将军府嫡子的正妻。

    “我自然知道,当正妻我配不起,当姨娘我不愿意,结果就是当朋友,不过如果他成了亲,我自会疏远他,毕竟郡主无辜,我也不想因为自己舍不得就拖拖拉拉让别人痛苦。”

    “田大爷真是好姑娘。”

    田青梅原本颇感伤,听到这句矛盾的话,突然笑出来,“多谢你跟我说这事,反正他也瞒不过,越早知道越好。”

    “是婢子多嘴了。”

    真是不要小看京城人,不过一个普通的妇人,只因为在大户人家待过,看事情就如此清楚——的确,她入门当了姨娘,项惠若是宠爱她,谁能管?要说也只会怪郡主没本事,拴不住丈夫的心,可是姨娘……她真没想过。

    田青梅不想把心事写在脸上,但过几日项惠一见她,就问:“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她咧嘴一笑,“哪里难看了?”

    “要哭不哭的样子,丑死了。”

    “你才丑!”

    “好好好,我丑我丑,你要的器皿图,我从家中书柜翻了几本烧瓷谱,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图案,要是衙图案,刚好可以赶这个冬天制作。”

    田青梅懂,烧瓷是热活,冬天做起来比较舒服,这上贡的东西基本上也是冬天的功夫,原因无他,大冷天烧瓷不热,静得下心,故冬天做出来的东西真的比较精致。

    但她现在哪有心情管这个啊,想了几日,决定把话说清楚,“到亭子里吧,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随从一向都是站在门口附近,不进内院,小雪跟茜草闻言退下,四瓣花亭中便只剩下他们两人。田青梅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听说,你要跟昌乐郡主成亲了?”

    项惠一阵尴尬,“家里有提,不过只是互通消息而已……你是听谁说的?”

    “昌乐郡主是什么人,在谈婚事自然会传出来。”

    项惠觉得不可能,事情还在互相探询的阶段,婚姻可是大事,没定下婚书之前是不会公布的,不然万一有变,对女孩子家名声不好,项家治家一向严谨,下人没那样嘴碎,难不成是郡主那边的下人传出来的?但不管谁透出来的,事实就是,将军府的确跟永宁长公主府上有往来。

    “母亲跟我提过,但我已经拒绝了。”

    “拒……绝?”

    项惠一脸理所当然,“我生平最不爱扭捏的千金大小姐,偏偏昌乐郡主就是其中翘楚,你既然多有顾虑,我也不会勉强你嫁我,但也不会因为你不嫁我,就娶个不喜欢的人,我不想将就。.”

    田青梅瞬间有想哭的冲动。

    她觉得自己好烦,明明是自己没有勇气跟他在一起,但知道他可能另娶时,又睡不好,她超烦这样的自己。大黎朝为什么不能对女人好一点,一夫一妻才对啊,三妻四妾是把女人当成什么了?为什么她要跟人家分享丈夫,为什么她要对情敌喊姊姊妹妹?她不想委屈自己,可又舍不得他……

    相对于这厢的困扰,项惠倒是挺高兴,“以为我要成亲,所以睡不好?”田青梅没说话,算是默认。

    唉,真没想过这辈子又会被再一次被“成亲”这两个字所困扰。

    三年前,她拿着赵家给的离缘金开了糕饼铺,又藉着糕饼铺的名声找了春风楼合作,发扬了海棠菜的名声,后来吴老爷找来了,让她来到了梦寐以求的京城,虽然是下堂妻,她却过得风生水起,日子滋润得很——只除了对项惠的感情,一直在自欺欺人。

    即便他不娶郡主,也不能这样下去,她现在已经明白了,他就是死心眼,但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更不能害了他。

    虽然前生记忆模糊,但她依稀记得单身的爽快,也不认为一定要有孩子才叫人生,可是项惠不同,他在大黎朝成长,肯定想要成家,想要有后,她不能以朋友的名义耽误他。

    跟他说以后别来了?可是,这话好难说出口,想到以后不能见他,她就觉得难受得不行……

    “小姐。”小雪走进亭子,“外头有个人自称唐媒婆,说有事要找小姐商量。”

    今日没有要出门,她也就穿着女装打扮,丫头们已经习惯,她穿女装就称小姐,穿男装就称大爷。田青梅只觉得情绪被打断了,一时之间有些懵,愣愣地对项惠说:“是来找你的吗?”

    “怎么可能?小雪,让她进来说话。”

    就见一个中年大娘穿着暗红色的衣服,一脸堆笑着进来,“见过田姑娘,这位大爷,老身在这里有礼了。”她更傻眼,“你怎么认得我?”

    “老身见过姑娘画像,是这样的,我呢是受人之托,想来跟姑娘提亲。”

    项惠脸一下子暗了下来,“你可以走了。”

    “这位是田三爷对吧?老身懂,姊弟手足亲,自然护着姊姊,但请相信老身这番是带着好意来的。”

    田青梅拉了拉项惠的袖子,暗示道:慢着,这人把我家都打听清楚了,还知道竹生跟我一道上京,总得知道对方是谁。

    项惠垮着脸:知道是谁后,要马上轰她出去喔。她眨眨眼:当然会轰她出去。

    田青梅扬起笑,“唐媒婆是吧,你是替谁来提亲?”

    “我先说说这人吧,年轻有为,端正上进,前途大好,品貌过人。”

    田青梅心想,这诈骗集团来着吧,她可是下堂妇,那么好条件的人何必娶下堂妇,于是便也不说话,就看那媒婆如何吹。

    “这人呢,田姑娘也认得的。”唐媒婆喜气洋洋的说,“就是三年前高中进士十二名的赵家大爷,赵光宗。”

    田青梅一听只觉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赵光宗?

    “赵大爷呢,一直对姑娘念念不忘,前些日子知道姑娘上京,更是高兴得不行,这不,挑了个好日子,让老身上门求亲,愿意大媒大聘,再娶姑娘过门当正妻,从此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田青梅已经不想说话了,正想作手势让她滚,但一直想轰她出去的项惠却开口了,“赵光宗为什么想娶田姑娘?”

    “自然是田姑娘秀外慧中,贤慧过人。”

    项惠眼睛一眯,“明人跟前不说暗话,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便命人放话说你胡乱替人求亲。”

    “唉唷唉唷,别啊,我老太婆怕了你田三爷了。”唐媒婆实在没办法,只好照实说了,“赵大爷知道姑娘的海棠菜有名,心想娶个贤妻不如娶个富妻,想着姑娘一定惦记着当年情意,所以让老身上门。”

    “他不是娶了户部张大人的千金吗,张大人那身分,难不成他又和离了?”

    唐媒婆支吾了一下,还是不敌项惠杀人的目光,又是唉唷一声,这才原原本本把前因后果讲出来。

    赵光宗当初原本是想娶张家小姐的,可没想到进士十四名不知道怎么打听到松见府的事情,把话放了出去,于是整个京城都在说赵光宗无情无义,张大人一看这不行啊,休个糟糠妻没什么,但休得人尽皆知实在也太蠢,这种人将来要怎么提拔,说不定名单才呈上去,便有人去告御状,于是便把女儿另许他人,赵光宗知道后也没有办法。

    不管怎么说,进士十二名还是挺好的名次,便想着那就等发派,等到外处当个县官,自然能娶到名门淑女,却没想到一等就是快三年,每次去吏部问,总是说没空缺——没有人辞官,哪来的缺额给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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