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愕。.“你——在哭?”

    “唔。”徐明静扑上前,踮起脚尖圈住他,安慰地拍拍他的背。在他肩头又哭又笑。“能哭真爽,你厉害,治好了我的干眼症——”

    “明静……”

    “我会按时吃饭,再也不会弄到胃痛还贫血。因为你,我才活过来,因为你给我的快乐,我会勇敢、我会好好活,我绝不会忘记你。”

    她放开他,后退一步,抹去他眼角的泪,笑得灿烂。

    “虽然我们分开了,但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像以前的我那么白痴,内疚地活着,像愚蠢的死人。你要好好的,这是我们的约定。”她伸出尾指。“打勾。”他松口气,脸上出现宽慰的表情。和她打勾,相视而笑。

    “我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他说。见她微笑,他抱住她的腰,拉她靠在他肩上,下巴靠着她的头,声音哽咽,泪水迷蒙。“谢谢你,明静……”

    在泪水里,他们约定彼此都要好好过,也在泪水里明白,既然有缘相爱,曾认真想像一起到老,无奈迫于现实必须分开,与其愤恨埋怨,引发之后种种的内疚与后悔,不如趁还在时好好道别。

    为了曾爱过我们的人,要活得更灿烂。

    就像蝴蝶吻过一朵又一朵的花,直到翅膀再也拍不动,就算死也没有遗憾,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勇敢。

    不是对生离死别麻木,而是用痛快的笑与哭经历一切,承担快乐也承受痛苦,继续好好活下去,让爱你的人安心,为了曾认真爱过你的人,要更爱惜自己。

    告知沈珠荷分手的决定,崔胜威随即启程前往法国。

    长期跟踪崔胜威的眼线立即回报高金霞。

    “他去法国干么?”夜里,高金霞一边咳嗽,咳得五脏六腑都快翻过来,一边听满姨口述刚拿到的资料。.

    “上面写着崔总裁去法国前还跟会计师调了资料,秘密跟几家银行专员碰面。”

    “唔……”高金霞闭目思索。法国?难道是……她睁眼。“阿满,我和陈律师约什么时候?”

    “周六下午三点。”

    “你让他今晚就来。”说着又咳了起来。

    “您需要休息啊。”满姨轻抚老夫人的背。

    “来不及了,”高金霞抓住她的手。“叫律师来,现在——”

    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城市像个闷烧锅,煎得人心浮躁。而思念如沸腾的油,痛烈地烧灼着崔胜威。

    当措手不及的危机暂时解除后,连着几日,他试着静下来想了许多,想着他和徐明静,想着恒星饭店的未来,更细细的审视过自己的人生。

    以为挣到钱就能跨越人生的荆棘,活得安然舒适,但是并没有,他依然面临各种威胁。

    到法国待了一周,他回国重新投入工作。

    这日,他带上资料前往高金霞的住处,已经做足准备要跟高金霞摊牌。

    她那么老了,有些事他要预先准备,譬如她死后,她的饭店股份怎么办?他想把那些股份买回来。

    艳阳下,高金霞的别墅外停着两辆卡车,工人忙进忙出的搬运物品,几只蜻蜓穿梭其间,满姨在那儿指挥着。

    停妥车子后,崔胜威上前问满姨。

    “这些东西要搬去哪?”

    “都是老夫人用惯的,她不想要了,要我处理掉。”

    干么忽然果断舍离?“我想找奶奶报告事情,打过电话但是她没接。.”

    “总裁,老夫人已经去世了,就在三天前的深夜里。”

    崔胜威震慑。

    “她要我不要通知你。至于老夫人的遗产,过阵子律师会联络你。还有这个,她让我交给你。”满姨将一串钥匙放入他掌心。

    “是别墅的钥匙,她要我跟你说:‘坏人走了,欢迎你回家。’”

    握紧钥匙,崔胜威震撼着,感觉某个很重很重的东西蓦地从心中溜走,空掉了。

    他傻了,惶惶地问道:“葬礼……”

    “遗体第二天就火化了,骨灰已经洒在海里。”

    第19章(2)

    崔胜威怔怔地回到车上,发动车子下山。

    跟死老太婆有关的一切一幕幕掠过脑海,那么可恶、那么嚣张剽悍、那么气恨的人忽然走得低调,无声无息——

    他发现自己视线模糊,看不清楚前路,他将车停在路旁,轻触眼角,竟是一片湿漉。

    他恍惚地哭着,却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其他的情绪。

    热泪不断淌下,越淌越凶猛,最后他趴在方向盘上,激动得哭到不能自己,就好像一只笼中鸟被困住太久,忽然自由了,看着天空却不知往哪儿飞。

    痛哭一阵后,他坐直身子望向右边座位,彷佛又看见那坏透的死老太婆坐在那儿对他笑,金牙闪亮着。

    “坏人走了,欢迎你回家。”她说。

    “但是我……”他哭泣。“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突兀的离别,连离开都这么残酷,不让人准备。他糊涂了,这太不真实,是真的吗?真的离开了?

    犹记那时,他被保镖制伏在地,她蹲在他面前说的话——

    我要收养你,因为你……实在太坏了。

    情正热时被迫分手,似水泼沸油,刺激之大可以想见,然旁观一切的车东元,对主子崔胜威曾经是敬佩,如今是敬畏。

    且看他开会时精神奕奕,炒股时神采飞扬,骂人时依然三七步,上一刻还爱得神魂颠倒,下一刻却撇得干干净净。

    崔胜威依然日日西装笔挺,现身饭店,对这境界,车东元是既赞叹又望尘莫及,毕竟过去六个多月,他亲眼目睹总裁是怎么苦追徐明静的。

    “哥,你不伤心吗?”终于,车东元忍不酌奇。

    崔胜威坐在家中靠窗的沙发上,品咖啡,看报纸,翘着二郎腿。听见车东元的话,报纸往下挪,露出眼睛,眼色哀凄。

    “我伤心得快死了,想她想到快疯了,我发现没有她我活不下去——”

    是嘛,这才正常。但——

    “哈哈哈哈哈哈——”指着车东元呆怔的脸,崔胜威大笑。“以为我会这样说吗?切!”他挪高报纸遮住脸,继续看报。

    车东元一阵毛骨悚然,忍不住想自己哪天要是危害到他的事业,恐怕也会被这样断开锁链。

    “东元,等一下替我去‘静薪农场’采样回来,已经一个多月没去了。”

    “我去?”

    “以后这个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

    “哥怎么不去了?”

    “万一遇到不能见的人就麻烦了。”

    “谁?”

    “啧,问题真多,是不是想回去当泊车小弟?”

    “我马上出发!”怕被断开,车东元速离。

    见他离开,崔胜威放下报纸,拿来手机打给满姨。

    “设计师来了吗?唔,我马上到。”

    崔胜威领着设计师团队参观高金霞的别墅,团队助理忙着丈量房屋各处。

    “房间的墙都要打掉,看看可以隔成几间套房。”崔胜威指示道,将带来的资料交给设计师。“我喜欢的风格都在里面,给你参考。设计图我希望能在十二月前完成,尽快动工,还要申请变更使用执照。”

    “没问题,我们会尽快完成。”

    设计团队离开后,满姨将准备好的点心端到客厅。

    “这些都是照您的要求准备的。”本来满姨要退休了,总裁却留下她继续管理别墅,老夫人的东西也全留了下来,还提出奇怪的要求——

    “日式蛋卷配无糖热红荼,这个就是老夫人最爱吃的点心,还有这个汤也是老夫人爱喝的‘南宋傍林鲜’。”应他要求,做的都是老夫人爱吃的。

    崔胜威圉一口品嚐,面露惊喜,是熟悉的味道。“这我知道,我小时候常吃。”

    “是啊,您还住这里的时候,宵夜常喝的就是这个汤。这汤是老夫人教我的,您那时候喝的是老夫人亲自料理的,她常说这个对发育中的孩子很好。”

    原来如此。“下次教我做这道汤。”

    “没问题。”

    崔胜威静静品嚐着,而透过满姨,他了解许多关于高金霞的事。

    原来她一出世就被送养,养父母把她当成佣人般支使、糟蹋,她受不了虐待就逃走了,逃到有钱人家里帮佣,自己赚钱去念夜校,跟同学玩吉他爱上音乐,也有了喜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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