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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沈平玉急道。

    大夫忙重新搭脉诊治, 他静诊了片刻, 突然哀声道:“三皇子殿下, 皇子妃殿下这胎恐怕……保不住了啊!”

    “什么?!”沈平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席昭儿泪盈于睫, 低低抽泣。

    沈世涟见状, 道:“刚刚在得知三皇嫂有孕后, 我已派人进宫禀报父皇, 想来父皇拨派的太医就在路上了,三哥先别急。”

    沈平玉沉声道:“多谢四弟。”

    接下来也没有站在这里看好戏的必要了,沈世涟最先告辞, 沈宜越看了一眼沈云琛,沈云琛点点头,沈宜越便也替他一并告辞了。

    出了三皇子府, 沈宁安气道:“我看分明是三皇嫂自己不小心从哪儿惹了麝香害了自己, 偏偏还想往六皇嫂身上推。只不过看三皇嫂已经那样了,谁还能跟她争论呢……”

    沈云琛、顾时欢与沈宜越均笑了笑, 沈宁安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沈宜越道:“我回去后, 会上禀父皇这件事的详细经过, 便是一件意外, 也不能让弟妹枉担了罪责。”

    “多谢五哥。”这件事由沈宜越上禀比由他出面合适多了。

    他们各府的马车已在三皇子府门口预备着, 他们说了两句便别过了, 沈宜越先送沈宁安回公主府,而沈云琛则与顾时欢回六皇子府。

    回府的马车上,顾时欢便忍不住了, 将心里的话一咕噜地说了出来:“阿琛, 你说今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我瞧着吧,沈平玉、席昭儿还有他们府邸的那个大夫分明是在演戏,目的就是想将席昭儿流胎的罪责归结到我身上来。但若是这样,也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席昭儿怀了孩子,那绝对是大喜的事儿,怎么可能为了陷害我而去流掉这个孩子呢?可是看他们的表现,他们也分明事先知道席昭儿怀了孕,不可能是误打误撞将计就计。而且,席昭儿怀有身孕这件事,无论最后能不能保住胎儿,父皇是一定会知道的,所以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在席昭儿怀孕这件事上欺瞒……那他们怎么不想着好好保胎,反而宁可不要这孩子,也要陷害我呢?”

    “你不是已经分析得很透彻了?”沈云琛点了点她的额头,“只是钻了牛角尖。”

    顾时欢歪头问:“什么意思?”

    “你换一种思考的方式,如果不是他们不想保胎,而是这个胎儿——”沈云琛一字一句道,“原本就保不住呢。”

    顾时欢:“???”

    沈云琛继续说道:“正如你所言,席昭儿怀了皇家血脉,非不可抗的情况,沈平玉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的,只有在保不住的情况下,他才会利用这个孩子最后的一丝价值。上次因为私生子之事,父皇将他禁足在府,而这段时间,父皇又对我额外器重。这时候席昭儿怀了一胎注定保不住的胎儿,那么将胎儿的死诬赖到你身上,既能以此打击我,又能给自己博取父皇的怜惜之情,正是一箭双雕之利了。——如果这样想,他们的举动是否都解释得通了?”

    顾时欢愕然,好像、好像有点道理……

    “那我还是吃亏了。”顾时欢颇有些郁闷,“虽然由他们前后矛盾的话可以证明麝香绝不是我故意下在茶里的,但是他们一口咬定是意外的话,那么到底是席昭儿心粗沾上了麝香还是我心粗沾上了麝香,便根本说不清楚了。我们便是知道是席昭儿自己所为,也没办法指认他们,只能认栽了。”

    “那倒未必。”沈云琛道,“一般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流胎,流胎多因母体不津者胎儿先天不足所致,但席昭儿平素不是体弱多病之人,他们的头胎也没有不足之症,因此这二胎难以保住必有隐情,如果从这条线索调查下去,或许会有意外发现。”

    顾时欢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查下去?”

    “当然。”沈云琛冷笑,“沈平玉既然先对你下手了,我岂能不回敬一二。”

    “嗯嗯。”若真能查出什么来也好,顾时欢小鸡啄米地点头,“这就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沈云琛淡笑。

    回府之后,顾时欢便去梳洗沐浴了,沈云琛却返至前院,唤来手下,命他们乔装打扮分成两队,一队速返三皇子府,潜入府内秘密埋伏,待太医走后,若内医也随之离开,则于府外抓住内医,若内医仍留在府内,则静观其变,一旦三皇子对内医下手,务必拦截下来,将内医活捉带回。另一队则马上前往内医的家里,将内医的家眷也先抓回来看守。

    这件事的缘由要从沈平玉与席昭儿之处查探自然不好下手,但是他们要做这次谋划,少不得一个人的参与,那就是给席昭儿诊治的内医。从他身上开始调查,便简单很多了。而此事之后,保不准沈平玉为了保守秘密而杀人灭口,所以要趁着他还没下手之前,先发制人。

    晚间,从三皇子府传来消息,席昭儿腹中的孩子终究没救下来。

    沈顺和悲恸,派人送去很多珍宝和补品以示慰问。至于最后那麝香一说,因寻不着源头是谁,而且无论是谁也终究不是有意,他便没有怪罪于顾时欢,自然,更没有去怪罪痛失孩子的席昭儿。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因此并不觉诧异,顾时欢只是感慨了一番,便撑不住困意,窝在沈云璩里沉沉睡去了。

    沈云琛等她睡熟了,才轻轻将她挪开,给她仔细盖好了被子,才披衣来到前院,问梁齐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没有。

    梁齐回道:“内医家眷已经抓回来了,暂时看守在前院侧边厢房内,抓内医的那边还没传来消息。”

    “看时间也快了。”沈云琛道,“对了,内医的亲眷好生招待着,祸不及家人。”

    “好嘞。”梁齐应了一声,便下去传达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候,派出去的人终于带着三皇子府的内医回来复命了。

    原来在太医告辞时,这内医也想一并离开的,却被沈平玉留了下来,说让他今晚就住府里随时待命,还派人给内医奉茶。他们察觉不对,当下没有耽搁,便现身劫走了内医,在与三皇子府的人缠斗中负伤不少。

    “诸位辛苦了。”沈云琛颔首,让他们各去领赏,负伤者赏金翻倍,暂休养伤。

    “梁齐,”他接着吩咐,“带内医去看一眼他的亲眷,然后带他来见我。”

    *****

    “六皇子殿下,我什么都招!”三皇子府的内医刚被梁齐带到沈云琛面前,便噗通一声跪下磕头。

    沈云琛让梁齐出去,扶起了内医:“大夫怎么称呼?”

    内医战战兢兢地垂着头:“草民贱姓程。”

    “程大夫,你别担心。”沈云琛让他坐下,“罪不及家人,我之所以将你的家眷接过来,也是为了你着想,万一三哥想杀人灭口,少不得斩草除根,连同你的亲眷一起除去,为了以防万一,我才自作主张,将你的家眷暂接府中保护,并非为了威胁你。换言之,你若是不肯招供,我也只对着你来,不会伤及你的家眷,你可放心。”

    程大夫双股战战,勉力笑道:“谢六皇子殿下恩德。草民愿招供一切。”

    他哪里还能分辨沈云琛所谓不伤及他的亲眷是真是假,不过已落入此番境地,他便是不招也不行。

    他在五年前就做了三皇子府的内医,一直算得上是三皇子可信任的心腹之一,因此便是在知道三皇子染病、三皇子妃腹中胎儿因此受影响、三皇子想出一计让他配合等一系列事情之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可安然无虞,便欣然从命,配合演了一出戏。

    谁知道费力演了一场戏却被无情戳破后,他心里便有了不详的预感,于是趁着太医们诊毕离去,他也赶紧告辞归家。

    然而,三皇子却留下了他,还命人给他奉茶。

    那一刻,他终于确信,三皇子不能留他了……

    既然如此,他便是替三皇子死守了这秘密,回去也只能面临一死,或许家人也难逃厄运。

    而此刻,六皇子派人将他抓了来,势必已经知道其中有鬼,他再死撑着不说,也是徒劳。再说了,六皇子嘴上说罪不及家眷,未必会如此做,他还是得识相点……

    “六皇子殿下,草民什么都招!”程大夫又噗通跪了下来,“草民自知难逃一死,但求六皇子殿下护我妻儿,让他们远远离开京城,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

    第二天早朝后,百官尽散。

    沈顺和回正清殿处理事务,长福公公禀报,六皇子殿下求见。

    这一见便是一个时辰,长福守在宫门口,期间按沈顺和的旨意传唤了好几人进宫,包括三皇子夫妇和昨晚给三皇子妃会诊的太医们,还有一个据说是三皇子府内医的大夫,也是昨晚会诊的大夫之一。

    听着里面不断传来沈顺和暴怒的声音,长福听得心惊胆战,守了不知多久,终于有人先走了出来。

    先走出来的是最迟被传唤进去的太医们,他们面色凝重,平时总是结伴谈笑而行的人这次相互之间却没有任何耳语交谈,似乎对什么讳莫如深。

    过了不久,三皇子夫妇才走出来,他们面容灰败难看,三皇子还捂着心口,似乎很难受的样子,这两人也形同陌路,一起走出来却隔得老远。

    长福计算着,还有六皇子和三皇子府的内医没出来。

    正想着,他便听到沈顺和召他进去,他无暇再细想什么,连忙进去服侍。

    但见六皇子站立在一侧,内医则跪在沈顺和面前。

    沈顺和疲惫地揉着额角,指着下跪的人:“将这个人拉下去秘密处理了。”

    “是!”长福不敢耽搁,连忙唤来人将这个内医拖了下去,这个内医倒是像早就知道了死讯,不吵不闹地由他们拖走了。

    *****

    沈云柝到府中,途经前院时吩咐了梁齐几句,而后才快步跨入后院。

    顾时欢还在巴巴地等着他回来用膳,这会儿终于看到人影了,连忙一蹦而起,笑着迎了上来:“你今天什么时辰去上朝的?往常你去上朝我虽然睡着也有点感应,但是今天竟是毫无知觉,你肯定起得比往日早!今天怎么下朝下得这么迟,又被父皇留下了?”

    沈云琛握住她的手,两人相携走去膳厅,他说:“这次不是父皇留下我,而是我在下朝后去找了父皇。”

    顾时欢突然有了预感:“是不是因为席昭儿的事?这么快就查出结果了?我以为还要好些日子呢!”

    沈云琛轻笑:“有时候必须趁热打铁,迟了反倒难办。”

    “这么说,是真的有结果了?!”顾时欢蓦地停下脚步,挽着他的胳膊摇啊摇,“什么情况啊,你快告诉我!”

    “先吃饭吧,”沈云琛拉着她继续走,“别饿坏了。”

    顾时欢气愤地嘟囔:“你专吊我胃口,先给我说说嘛。”

    沈云琛幽怨道:“夫人,我饿了。”

    顾时欢:“……好吧,先吃饭。”

    饭后,沈云琛便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给了顾时欢听。

    ,还经常流连风月之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染上了花柳病。这病前期并没有很明显的症状,因此他浑然不觉,与席昭儿也行正常夫妻之事,以致席昭儿也染上了脏病。

    这病在席昭儿身上的症状更强烈些,不过一开始也没想到是脏病,而且由于面子薄,她迟迟不愿就医,只一个人忍耐着,还让人打听了坊间的一些偏方,胡乱用在自己身上,非但没治好,反而使得身子更弱了。

    这下,她实在撑不住,才请来的程大夫。

    此时,沈平玉身上的症状也早已加重,此时不得不也一起看了病。

    经程大夫诊断,才知他们两人居然都已患上了花柳病,而且还是最严重的无药可医的那类脏病,更为糟糕的是,席昭儿居然在此期间已经怀上了孩子。

    这种脏病,是连孩子都能传染的!

    如果生下了这个孩子,这脏册跟随这孩子一生!

    而且席昭儿染了脏补乱用药,身子早已积了毒,这毒与病通过母体一并影响到孩子身上,便是执意生下孩子,这孩子八成也活不下来。

    席昭儿身居内宅,向来洁身自好,从未与外男私相授受,这花柳病的源头是谁已经不必言明。

    她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当下与沈平玉大吵了一架,要与他和离,并将此事告知沈顺和。

    而且念及孩子的未来,她也不打算留下孩子了,免得它一出生就被脏病所扰。

    沈平玉自然不让,他对席昭儿说流掉孩子可以,与他和离不行,将此事泄露给沈顺和更是不行!

    他越是这么说,席昭儿便越是气,越是要去禀明沈顺和。

    两人一番争执中,沈平玉灵机一动,便想出了这么个栽赃嫁祸的法子,既能顺利流掉这个孩子,又能获取这孩子的最后一丝价值。

    席昭儿骂他疯了,更加不从,却被沈平玉掐住脖子威胁:“你如果与我作对,逼得我狗急跳墙了,我会拉着你席府一家人陪葬。事到如今我也很后悔,我对不住这个孩子,但是它在此时出现就是缘分,它是自愿来帮它父亲来了……反正是要流掉的,为何不趁机在父皇那里博取一些疼惜呢,这样我也好重返朝堂……昭儿,我答应你,我以后当了太子,未来得了天下,依旧册立你为皇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你生下的第一个皇子,我马上册封他为太子,以后让他做皇帝……昭儿,你听话……你听话!”

    见到这样疯狂的沈平玉,席昭儿丝毫不怀疑他疯起来会咬死席家,为了维护席家,她只好忍痛含泪陪他演了这么一处戏。

    事情就是如此了。

    当这件事完整地呈现在沈顺和面前时,他暴怒不已,一脚便踹在了沈平玉的心口上。

    作为皇子,,身边多几个女人也无所谓,只要不乱来就好,但是沈平玉先是强占民女,又是染上脏病,已经超出了可原谅的范围。

    更令他生气的是,是沈平玉居然将这脏病传给了妻儿,还害得未出世的孩子胎死腹中。

    而最令他生气的是,沈平玉居然还利用这个可怜的孩子,谋划了这么一场损人利己的戏码来!心思之歹毒,令人心寒!

    这层层的愤怒叠加起来,他当即就想处死这个畜生!

    沈平玉拉住他的裤管痛哭流涕:“儿臣一时猪油蒙了心!父皇,大哥、二哥都已经去了,您还要再死一个儿子吗?!”

    不得不说,这句话戳中了沈顺和的软肋。

    他子嗣稀薄,统共就六个儿子,所以他对每个孩子都是极为看重的,不到最后一刻总是舍不得的,他真正处死的儿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意图谋反的沈知远,而沈平玉虽坏心至此,也只是想重返朝堂争宠夺太子之位,不敢对他下手,比对着沈知远,倒也罪不至死。

    他冷静了一会儿:“老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此以后你便在家养病,再也不用上朝了,且终身不得出府。这太子之位,乃至朕的皇位,你这辈子也不必肖想了。”

    沈平玉捡回了一条命,在沈顺和气头上根本不敢再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磕头谢恩。

    “至于老三媳妇,是咱们皇家对不住你。”沈顺和叹了一口气,“朕会给你们和离,你可棕席府了,不必受到牵连。但是,这整件事都是皇家丑闻,你必须守口如瓶,如有丝毫泄露,朕不得不丑话说在前头,不但是你,席家也难幸免厄运。”

    席昭儿也磕头谢恩。

    此次传召进来的太医只是奉旨检查了沈平玉有无脏病,多的内情并不知晓,沈顺和也不可能一气儿把这些太医都处理掉,因此也只是向这些太医下了禁口令,便放他们回去了。至于剩下的那个程内医,既是知情者又是参与者,于情于理都饶不了,因此纵然沈云琛求了两句情,仍是被他处理了。

    都处理完毕,大殿便只剩下他与沈云琛了。

    他看着沈云琛,问:“老六,你这番追查,是为了给你那媳妇出气,还是为了你自己。”

    沈云琛答:“回父皇的话,不敢欺瞒父皇,最初是为了给内子出气,后来知道了这些内情,儿臣以为,万不能瞒父皇,便上禀了。”

    沈顺和道:“下去吧。”

    “是。”

    *****

    “原来这件事还有这么多内情!”顾时欢听完,追问,“对了,你刚刚说你把程大夫的家眷都关起来了,现在程大夫已经死了,你准备怎么处理他的家眷?程大夫也是倒霉,好好的大夫偏生遇到了沈平玉,他的家眷实在无辜,你可要好好帮一帮他们啊。”

    “放心好了,我已经派梁齐送他们远离京城了,还给他们准备了一辈子够花的银子,让他们去外地过安稳日子。”

    “那就好。”顾时欢感慨得不得了,“沈平玉平时看着也是仪表堂堂,没想到居然这么脏……还好瑕表妹及时离开了他,不然染了脏病可怎么办。席昭儿也是可怜。”

    “嗯。”沈云琛颇为赞同,“所以男子不应当在外鬼混,每日只管安心回家才是。”

    顾时欢笑:“悟性不错。”

    这时候,秋霜来传消息,说是庄瑕派人送来了一个喜帖。

    “喜帖?”顾时欢一头雾水,正说着庄瑕呢,庄瑕就派人来送东西了,也是巧了,只是送喜帖做什么?

    她忙接了过来,拆开一看——

    竟是庄瑕与华朗星成亲的喜帖!

    顾时欢立刻愣在当场。

    这……这这这太突然了吧?!

    沈云琛见她愣住,便从她手中拿过喜帖一看,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庄瑕与华朗星……什么时候的事?

    “没想到,还真成了……”震惊过后,顾时欢嘿嘿地笑了起来。

    关于庄瑕与华朗星的事,因为之前太不确定,所以她没有跟沈云琛提起过,这时见沈云琛诧异,便笑着同他说起来:“我记得瑕表妹与华二表哥初识是在瑕表妹因被沈平玉所负而自杀之后,华二表哥带着他的偶人去给她逗乐,后来两人之间怎么发展的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在我们滚去边疆之前,瑕表妹突然来找我,说华二表哥向她表明了心迹,但是她不能接受,要我帮忙劝劝华二表哥。那会子我看瑕表妹也不像不喜欢华二表哥,倒像是因自己的缘故而自卑才拒绝他,所以我就劝了几句。后来去了边疆,发生了很多事,回来之后就把这事完全给忘了,瑕表妹也没再跟我提起这事。我也没想到真的能成,真是太好了!”

    听她说了缘故,沈云韬缓勾唇:“这可真是一桩喜事,我们得备大礼了。”

    “是呀,我华二表哥一表人才,除了家世,处处都比沈平玉好,而且还对瑕表妹痴心一片,瑕表妹以后一定会幸福的。我们一定要大礼相贺!”顾时欢赶紧瞅了瞅喜帖上的时间,“还好还好,下个月末,还来得及准备。”

    “嗷!”顾时欢突然想到什么,嗷了一声,捂住了脸。

    沈云琛奇道:“怎么了?”

    顾时欢从指缝里漏出黑溜溜的眼睛来,悲痛地说:“那以后,表妹要成表嫂了……”

    沈云琛失笑。

    顾时欢“悲痛”了一下,突然想到正事,忙道:“你还记得我跟你介绍过吧,我华二表哥素来钻习于偃术,已经研究出了很多偶人,而且还会做很多机关暗器。我有一个想法,能不能让他多研制一些机关,运用在军队上呢?或者现在还不能大力推广的话,你先备着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沈云琛眸光一闪:“这倒真是一个好主意。”

    他蓦地靠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娇娇,你真聪明。”

    第二天沈云琛下朝后,他们先去了华府祝贺华朗星。

    之后,他们便与华朗星商讨起合作制作偶人、暗器之事。不过这事得做长远打算,而且华朗星这个月忙着成亲之事,也实属大忙人,因此他们并没有耽搁太久,初步谈了一番便从华府出来,转道去了庄府祝贺,被庄府留着吃了晚膳。

    晚膳之后,沈云琛陪着庄孟闲聊,顾时欢则与庄瑕手挽手回了庄瑕闺房。

    顾时欢问庄瑕怎么突然愿意嫁给华朗星了,是不是真的出自真心。

    这两人都是她与沈云琛的亲人,她盼着两人都能得到幸福,而只要有一方勉强将就,就不会幸福。

    庄瑕较之从前已经温柔很多,她浅浅笑道:“我其实……其实心里对他,也是欢喜的。只不过因为以前犯的傻导致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有一次我为了拒绝他,终于将我的过去与他说了,他竟丝毫不在意,还说会对我更好。他这般锲而不舍,我没办法不感动,如今我可算对过去释然了。”

    “这样就好!”顾时欢由衷笑道,“祝贺你,也祝贺我的华二表哥。”

    *****

    转瞬便到华朗星与庄瑕成亲之日,华府热热闹闹,沈宁安也来了,她面上笑得开开心心,但是眼底还是有一抹抹不去愁闷。

    顾时欢猜测,大概因为张钧吧。庄瑕这么坎坷,还是有人对她锲而不舍,最后修成正果,而张钧与沈宁安之间分明没有什么外界的阻碍,可是张钧明知道沈宁安喜欢自己,却从来没对她表示过什么,大概不爱就是最大的阻碍吧……沈宁安明白这点,难免更加难受。

    “唉。”顾时欢叹气,她原想着张钧对沈宁安到底也有几分喜欢,但是现在看来,怕是……

    这情况也没办法劝慰,她只好拉着沈宁安在华府四处游玩,逗她开心。

    逛了一圈,两人便去内院看新娘子。

    到了庄瑕所在的房间,喜娘和不少丫鬟婆子正在帮她紧张地打扮,而在这百忙之中,她竟在拆信。

    “这是谁的信?”这么忙还急着拆开看,顾时欢不由得好奇。

    庄瑕道:“是三皇子妃的信。她派人送来了贺礼和这封贺信,我想看看她写了什么。”

    “还是别看了吧,或者……以后再看也不迟。”顾时欢忙劝阻。

    她可忘不了席昭儿以前对庄瑕是何等不屑的态度,这会子却叫人送信来,难免不安好心,万一在信里头给庄瑕添堵怎么办。关于沈平玉患了花柳病等一系列的事,因是皇家丑闻,她也没同庄瑕提起过,庄瑕是不知道席昭儿有多惨的,而一般这么惨又不算善良的人,最容易发疯,一发疯,做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然而庄瑕不知道这些,她心里着实有些好奇曾经对她颐指气使的人为何会在她成亲之日给她送来贺礼和贺信,她想知道席昭儿还有什么可对她说的。而且她现在已经完全释然,即使席昭儿说了什么不堪的话,她想她也能淡然了。

    正想着,她已经拆开了信,信的内容让她们两个都意想不到,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以前我瞧不起你,现在我倒羡慕你,祝百年好合。

    庄瑕怔住,万没想到席昭儿会真心羡慕她、祝福她。

    而顾时欢却已能充分体会到席昭儿这句话背后的血泪,不过大好的日子,她不想庄瑕坏了情绪,便从她手中抽走信,交给丫鬟收好:“你看,大家都在祝福你呢。好好准备出嫁吧。”

    “嗯!”庄瑕感动地笑起来。

    第二天,席府传出消息,席昭儿沉湖自杀了。

    这是顾时欢始料未及的,她以为席昭儿大大方方地祝福庄瑕,虽然悲痛但到底在走出来的,然而没想到这不是走出来,反而是往绝路上走了。细想一下也是必然,那脏病一生都治不好,她也不可能另嫁他人,又亲手杀死了腹中的孩子,当然万念俱灰,而霁儿自有席府照顾,她也了无牵挂了……

    倒是庄瑕不知道内情,还感慨了一阵子,不过是与病了的沈平玉和离,应是好事一桩,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天气渐暖,一晃便至夏初。

    某日上午,六皇子府外有一位让人意想不到的人来求见——

    消失了很久的袁嬷嬷。

    顾时欢大喜,亲自跑去门口迎接袁嬷嬷。

    在阔别多年后,她曾在拜祭娘亲时重逢了也来拜祭的袁嬷嬷,可是后来她想调查娘亲当年之事时,却发现袁嬷嬷早已搬走,因此她便笃定了袁嬷嬷一定知道当年的事,可惜那之后却遍寻不着她,没想到袁嬷嬷自己主动出现了,实在惊喜!

    她有太多话想问了!

    她激动地跑去迎接,却在看到袁嬷嬷形同枯槁的样子时顿住了脚步。

    太憔悴了、太苍老了……以致于顾时欢没法狠心地先揪着她问出心中的那些疑惑,而是忙迎上前来扶住她:“袁嬷嬷,你怎么……身子不舒服吗?来,先进来喝口茶,我让人去请大夫!”

    一直跟在顾时欢身后的秋霜忙道:“我去请!”便撒开步子跑去找大夫了。

    顾时欢扶着袁嬷嬷进了后院厅里,忙着给她倒茶,袁嬷嬷道:“小姐别忙。”

    她突然跪了下来。

    顾时欢一惊,赶紧扶她:“怎么使得!嬷嬷快起来!”

    袁嬷嬷含泪摇头:“小姐,老奴这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救不回来了,但是阿宝还小,他也得了重病,我那杀千刀的丈夫见此情况,就抛下我们娘俩走了,我身上的钱全给阿宝治病了,现在根本没钱给他继续医治了,可是他还那么小啊……我只好上门求投奔小姐,求小姐救救我的阿宝!”

    顾时欢急道:“袁嬷嬷你快起来,纵然你不求我,我也会照顾阿宝弟弟的!我一定会倾尽全力给他治病!”

    “小姐啊,小姐你可真是个大好人……跟夫人一样的大好人啊……”袁嬷嬷半哭半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处,“老奴无以为报,在临死之前,一定要说出当年的真相,还夫人一个清白!”

    顾时欢一震。

    袁嬷嬷涕泗横流:“当年的事在顾府讳莫如深,小姐怕是还不知道,但是老奴不能带着这件事进棺材,老奴一定要给夫人沉冤昭雪!小姐,对不起,是老奴太懦弱,才让夫人一直蒙受不白冤屈……所有人都冤枉她啊!”

    顾时欢感觉自己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怎、怎么回事?我、我知道,我娘、我娘不是毒妇,可是他们……顾家人都骂我娘……骂我娘是毒妇……”

    “夫人不是!夫人不是毒妇啊!”袁嬷嬷一把握住顾时欢的手,“小姐,你带我去顾府,我要当着顾家所有人的面,跟他们说清楚!我要把一切说清楚!”

    顾时欢脑子乱哄哄的,已经完全不能思考:“好、好,我们去顾府,立刻去顾府,把一切说清楚……好,我也想知道当年真相。”

    “楚伯!楚伯!快备马!给我备马!”顾时欢冲出去吩咐楚伯。

    楚伯见她如此着急,忙问:“老奴马上去备马,夫人要去何处?”

    顾时欢道:“我要去顾府,我要马上去顾府!”

    “顾府……”顾府不是个好地方,顾时欢早就不去了,这会儿却又要去,偏沈云韫没下朝,楚伯有些犯难。

    “楚伯,你快去备马,求求你……”顾时欢眼眶红了。

    楚伯无法再拒绝:“好嘞!”一边去叫人备马,一边吩咐人进宫守着,一旦沈云琛下了朝,赶紧禀报这件事。

    顾时欢带着袁嬷嬷去顾府,一路上袁嬷嬷什么都不说,只是垂头默泪,顾时欢不忍逼她,把想问的话都咽下去了,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忍耐着焦急的心绪。

    当初,顾时初说她娘亲给大夫人展如意送去下了药的鸡汤,导致展如意流产,她是完全不信她娘亲会这么恶毒的,可是顾府的人一口咬定她娘亲是个毒妇,实在可恨!

    现在,袁嬷嬷来还她娘亲清白了……

    “到了。”楚伯停下马车,扶着顾时欢下来,顾时欢下来之后,回身扶袁嬷嬷下车。

    袁嬷嬷抬首一瞧,久违的顾府就在眼前,她眼角又滑下一滴泪来:“小姐,咱们进去吧。”

    顾府下人见顾时欢来了,早跑进去通禀了,里头传来吩咐,将人请进来。

    顾时欢挽着袁嬷嬷的手,一步步走进顾府。

    因为沈知远谋逆一事,顾府元气大伤,顾一岱丞相之位被架空,久而久之他便也常称病不朝了。今日正巧,顾一岱称病在家。

    而顾时明、顾时昀则一个恰逢休沐,一个回来吃午饭。

    又因这两天顾老太太身体也有不适,因此女眷顾时初、白姨娘和顾时心也都在家侍奉她。只是顾时明之妻徐笙烟回娘家探父母去了,顾时昀之妻宋绵则一早出去了。

    而此时,正是快到吃午膳的时候了,他们都在顾老夫人的院子里,围着顾老夫人尽孝,这会儿听见顾时欢来了,他们俱心中疑惑,毕竟顾时欢已经与他们顾府断绝关系了。

    “请她进来。”最后,是顾老夫人先发了话。

    当顾时欢携袁嬷嬷走进顾家大厅时,小辈都没认出袁嬷嬷来,只顾老夫人凝神瞧了瞧,想起来了:“你是……温颜的陪嫁丫鬟。”

    “是,老奴给顾老夫人请安,给顾老爷请安。”面对从前的半个主子,袁嬷嬷还是恭恭敬敬地请了安。

    顾时欢环顾一圈,该在的人都在,不该在的人正好不在,像是上天安排好了似的。

    这巧合让她觉得今日果真是命中注定该来的,她不由得淡淡地笑了,也随袁嬷嬷给他们请了安。

    “喜喜,坐下吧。”顾老夫人以为她来示好,缓和两边的关系,一时心情大好,笑意浮现。

    顾时欢却没有动。

    顾老夫人以为她顾念着一起来的袁嬷嬷不愿独坐,又怜这袁嬷嬷容颜苍老精神憔悴,便不拘什么身份之别了,命人搬了一个铺了软垫的椅子过来,对袁嬷嬷笑道:“你也坐吧。”

    袁嬷嬷却也只是摇头:“老奴今天来,只为来说清一件事,说完就走了。”

    顾一岱神色凝重,原本一直盯着顾时欢,此时顺着袁嬷嬷的话,将目光挪到了她身上。

    他起先以为顾时欢是来替六皇子拉拢他们的,但是他们顾家与沈知远合谋多年,早已分割不清,六皇子怎么还会信任他们,所谓“疑人不用”,他们顾家又已失势,六皇子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向他们示好。

    而今,却是袁嬷嬷准备说些什么,他心里开始升起莫名的情绪。

    这个袁嬷嬷,名唤袁歇,是温颜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后来温颜死后,她就离开了顾府,多年后,她莫名其妙回到顾府,说有话要说,那么八成就是关于温颜、关于当年那件事了。

    他眼睛一眯,越发坐定了,准备看看关于那件事,温颜的陪嫁丫鬟有什么好说的。

    其余人皆默不作声。

    顾时初原本因为顾时欢的“见死不救”而根本不愿见她,在她进来后便想走的,但是当顾老夫人点出陪着顾时欢走进来的老妇是温颜的陪嫁丫鬟时,她心念一动,便坚定地留了下来。

    这个老妇是准备给她主子翻案么?

    那她倒要瞧瞧,关于那个堕杀她妹妹顾时月的刽子手,这个老妇会怎么为她狡辩!

    众人心思各异,复杂的目光纷纷落在袁嬷嬷身上。

    袁嬷嬷浑似没看见,只对着上首的顾老夫人和顾一岱,一字一句道:“流产之事,是大夫人自己策划的。害死她腹中胎儿的人,正是大夫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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