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艰儿全身心地投入,皇家特为艰儿开辟了一处禅院,位于皇宫与灵隐寺之间,其处虽小,禅院虚静,可为翻译。桃兮与黑犬自然跟随着艰儿来到了禅院,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时光静静地流淌着,转眼间便到了艰儿二十岁的这一载。自过了艰儿的生辰之日,桃兮的心便每日纠结着,无奈地等待着那一宿命中劫难的到来。黑犬似乎也感受到了桃兮的忧心,每日担忧疼惜地望着桃兮,每每桃兮皱着眉头思索良方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劫难时,黑犬便静静地伏在桃兮的脚边,贴心地将脑袋放在桃兮的双膝上,偶尔探着脑袋舔舐几下桃兮的脸孔,同时嘴里发出几句哼哼声,似在抚慰着桃兮躁动的一颗心,不断地说着:“还有我,还有我。”每每此时,桃兮翻涌的内心便瞬间恢复了平静,桃兮顿时醒悟,她并不是独自一人在奋战,还有身边的这只黑犬陪伴着她。

    几载的光阴,黑犬陪伴在桃兮的身边,并不是桃兮在照顾它,而是它在照拂着桃兮,只要有它能做的,绝不会要桃兮动手。几载的朝夕相处,桃兮早已看出黑犬绝不是一只普通的犬类,它的聪明睿智、它的气度风华绝不是一只犬类能具备的,在它的身上桃兮往往便会产生错觉,似乎看到了天宫天帝晟熊的影子,那个她爱过也恨过的男人。然桃兮无瑕追究也并不想追究,既然它主动来到了自己的身边,那就说明自己与这只黑犬还是有些缘分的,且这缘分也只能是与这只黑犬的,在她面前,它也只能作为一只黑犬出现,其他便是枉然。

    这一日,空空小僧匆匆自灵隐寺赶至禅院,艰儿正在禅房中埋头苦译经书,桃兮与黑犬懒洋洋地在院中晒着太阳,今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桃兮眯着眼眸,感受着阳光的沐浴,十分地惬意。黑犬伏在桃兮的双膝上,也微眯着蓝色的眼眸打着盹。

    空空小僧尚在很远时,黑犬便感知到了他,皱了皱眉头,咧着嘴,龇了龇尖利的牙齿,便又伏在了桃兮的双膝上。黑犬实在懒得理睬那个疯疯癫癫的空空小僧,若不是桃兮与他亲厚,恐桃兮责怪,将它撵走,自己早就一口咬上他,将他吓走了,省得他天天围着桃兮打转,自己看着极不顺眼。如此这般伏在桃兮的怀中黑犬很享受,他实在是不想动。

    空空小僧推开禅院门扉的那一刹,映入眼中的画面是如此的温馨、和谐、静谧,一人一犬静静地享受着温煦美好的阳光,空空小僧竟不忍心打扰他们,默默地望了好久......

    桃兮似乎感到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缓缓睁开眼眸,却看见空空小僧一脸痴呆的呆愣模样,笑道:“你在看什么?傻了吗?”

    空空小僧这才反应过来,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神态,笑道:“你与黑子之间的气氛好温馨,我一时竟看呆了。”

    桃兮好笑道:“你又开始胡说了。”

    黑子听了他的言语,心中十分受用,不再冲他咧嘴龇牙,望着他的蓝色眼眸竟透出些许柔和的光芒。空空小僧显然注意到了黑犬的神情,笑着说:“黑子喜欢我说的话,第一次没有冲我吼呢。”

    桃兮俯首望了望身前的黑犬,果然它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显然它是愉悦的,心中不禁有气,伸出手拍了拍黑犬的头,轻嗤道:“难道你喜欢听他的疯言疯语吗?”

    黑犬连连点着头,边向空空小僧投出了几个感激的眼神,空空小僧“哈哈”大笑着,忍不住说道:“你的黑犬好可爱,送给我得了。”

    闻言,黑犬顿时收回了投在空空小僧身上的眼神,面露惊慌之色,惊恐地抬头望着桃兮。

    桃兮心中有气,故意说道:“好,它总粘缠着我,好烦,送给你好了。”

    黑犬大惊,四条犬腿连连后退,一溜烟地跑回房间,再也不敢出来。桃兮不禁感到好笑,说道:“瞧它吓的。”

    空空小僧笑着说:“桃兮,我很羡慕你呢,有这么个忠实的伙伴。”

    “好了,你来此不会是为了谈论黑子的吧?有何要事?”桃兮问道。

    “哦。”空空小僧似想起了什么,“让黑子一打岔,差点忘记了,两日后便是皇宫一年一度的新年盛会,今年皇上要大肆庆祝下,欢庆几十载的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富庶,特邀请灵隐寺僧侣赴宴,你们好好准备准备吧。”说着转身便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说道:“对了,弘法高僧特意吩咐了艰儿务必要去。”这才转首走出了禅院。

    忽闻此消息,桃兮有些愣怔住了,在艰儿身边的这几年,桃兮最不愿他与皇宫扯上关系,但无论如何规避,却总不能避免。虽艰儿的情劫是在一场狩猎上,但此番进宫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让艰儿与皇上任何一个嫔妃眉目传情。自己若想阻断这段情劫,最佳最有效的办法便是阻止他二人的相见相识,否则若待到情深意浓时,再棒打鸳鸯便难上加难了。

    新年庆典很快便到了,弘法高僧带着灵隐寺几位在佛法上颇有成就的僧侣前往出席,桃兮缠着艰儿自然也在随行之列。临走时,黑犬眼巴巴地望着桃兮,十分的不舍,桃兮安抚道:“只一日的时间,皇宫中不准许带犬类入宫,你在禅院好好待着,看好家,我们很快便会回来了。”

    艰儿也伸出手摸了摸黑犬的脑袋,接着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黑犬耷拉着脑袋,垂着尾巴,趴在地上,嗓子眼挤出几声哀鸣。桃兮懒得再理睬它,与艰儿一同走出了禅院。

    坐在皇宫的大殿上,新年庆典果然前所未有的隆重,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皆携着命妇子女们前来赴宴,大殿的两旁坐满了人,众人言笑晏晏,喜不自胜,沉浸在新年的欢庆中,唯桃兮心情沉重,时刻警惕着周遭的蛛丝马迹。若想阻止他二人相见相识,必须先知晓那个毁了艰儿人生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运簿上记载这个女子是当今皇帝的宠妃,如今这是桃兮知晓的唯一线索。桃兮向上座望去,只见皇帝坐在上座上,喜笑盈盈,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或许是今日的喜气晕染了他的面色,看上去竟显得十分的和蔼可亲,少了君王应有的威严,全然让人想象不出就是眼前这个如此和蔼的君王,竟然残忍地腰斩了自己的艰儿。若溯源根本,眼前这个皇帝实是艰儿前世的几代后人,却相厮相杀至此,令人唏嘘不已。

    紧挨着皇帝左侧坐的女子衣着盛装,绫罗绸缎,盛气凌人,应该便是皇后,次第坐下来的女子或是温淑典雅,或是妖娆妩媚,或是清秀袭人,或是娇俏可人,姿容皆为人上人。

    桃兮眸光依次落在她们的脸上,细细研判着,看看究竟何人是罪魁祸首,然一圈看下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桃兮只得将眸光落在紧挨着皇帝右侧坐的妇人身上,妇人已上了些岁数,但举手投足间气质极为华贵,想必是皇太后。

    桃兮正神情专注地观察着众嫔妃们,一心扑在上座,无暇顾及文武百官的家眷们。蓦然,桃兮感到一股火辣辣的视线灼烧在他们这个方向,桃兮心里一个激灵,一股不详的预感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

    她顺着视线向对方望去,却看见斜对面坐着一个妙龄女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袭大红丝裙将腰身束得极为贴身,突出了丰满的身形,面似芙蓉,眉如柳,媚如丝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钗闪烁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彰显着她的个性极为张扬,好一个绝美的女子。此时她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艰儿,眸光既大胆又放肆。

    桃兮转首望了望身旁的艰儿,艰儿依旧一副老僧坐定的模样,从容持重淡定,并不为外界的纷纷扰扰所动,显然并未注意到这个女子。桃兮松了一口气,虽心中惴惴,不住地狂跳着,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眼前这个女子一副未出阁的小姐模样,并非皇帝的嫔妃,或许自己这段时日脑中的弦绷得太紧了,愈发得胡思乱想起来。

    桃兮确认了自己神经过于敏感,不由得笑了笑,摇了摇头,自己的确应该放松放松,否则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艰儿尚无事,她自己便要垮了。正想到此处,桃兮转移目光向上座望去,又细细观察起皇帝的嫔妃们,欲查出些端倪。

    忽然,桃兮注意到皇上神情专注、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一个方向,竟然是满脸含着春色,想必此时他的内心必然是春心荡漾的。桃兮心中一个激灵,立刻顺着他的视线向那个方向望去,那个方位坐着一个妙龄女子,这个女子竟然就是方才目不转睛望着艰儿的绝美女子。桃兮的大脑迅速地运转着,刚刚平息下去的不祥感汩汩地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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