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兮回过头望着空空小僧,打趣道:“又要我帮忙吗?”

    “那是最好的了,走吧,正好让赵艰去河边散散心,整日闷在房间中,脸色都苍白了。”

    桃兮转首看看艰儿,艰儿点点头,桃兮说道:“好,走吧。”

    几个人边说边笑地向河边走去。河水清澈澄净,寺里用水皆取自于此处,桃兮与空空小僧各自舀了一桶水,桃兮提在手中,黑犬焦急地围着桃兮团团转,显然想帮忙。

    空空小僧调侃道:“黑犬可真是心疼你,它舍不得你受累,我便没这个好命了,没有人心疼。”

    黑犬转过脸冲着空空小僧恶吼着,龇着牙,恐吓着他,空空小僧后退了几步,讪讪地说:“好了,你莫要冲我凶了,我怕你了不成,再不敢打趣桃兮了。”

    黑犬白了空空小僧一眼,转过脸,懒得再理睬他。

    桃兮笑道:“好了,黑犬,你陪着赵艰在河边好好散散心,我和空空小僧一会儿便回来。”

    黑犬点了点头,转身走至艰儿的身边,艰儿笑了笑,柔声道:“黑子,真是太乖了。”说着伸出手摸了摸黑犬的脑袋,黑犬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空空小僧趁黑犬不注意时,不满意地白了一眼,唯恐被黑犬看到,连忙说着:“走了。”转身向灵隐寺走去,桃兮跟在身后渐渐走远。

    艰儿和黑犬沿着河边慢慢地走着,安静下来,艰儿的思绪又飞回到了他的经书中,方才被桃兮匆忙唤出屋,经书中有一段话的内容,艰儿思索了很久都未参悟透,此时情不自禁地思索起来。

    人有内急,犬也不例外,黑犬当然不是一只普通的犬,自然不会当着旁人的面随意解决问题。但实在有些急,便抬起头望着艰儿,轻轻吭哧了两声,艰儿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到黑犬的反应,黑犬无奈,只得转身向树后走去。

    此时独留艰儿一人漫步在河畔,他神情过于专注在那经书的禅道中,一不留神,脚下打滑,一只脚便踩空,踩在了河水里,接着整个身子失衡倾斜“噗通”一声倒在了河水中。赵艰自幼名门富贵出身,哪里通水性,眨眼间,便呛了好几口水,本能地将手臂探出水面拼命地挣扎。

    远远地躲在大树后解决内急的黑犬,听到“噗通”一声,心知不妙,飞速地冲向河边,果不出所料,艰儿落了水,黑犬毫无犹豫,径直扑入了河水中,四肢奋力地在水中划摆着,拼命地向艰儿游去。就在艰儿无力挣扎即将没顶的时刻,黑犬一口咬住了艰儿的衣摆,使力拽着艰儿向河岸游去。

    桃兮心中挂念着艰儿,将水提至灵隐寺,很快便返回了河边。桃兮与空空小僧到达河岸边,正看见黑犬将艰儿拖至了岸边。桃兮大惊,惊慌地奔至艰儿的身边。被拖至岸边的艰儿神志依旧清醒,只是被呛了很多口水,歪着身子,伏在地上,用力地咳嗽着。桃兮连忙扶着艰儿的肩膀,轻轻捶打着艰儿的背部。

    心中着急慌乱,难免说话的语气就很冲,气呼呼地指责着黑犬,“黑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照拂艰儿吗?怎么将艰儿照顾到河水里了。河水如此冰寒冷冽,若冻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黑犬眨了眨眼眸望着桃兮,瞬间眸子上便蒙上了层水汽,往日立挺的双耳此时也耷拉下来,平素高高竖立的尾巴也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显然是既委屈又悔恨,百般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显得无精打采起来。

    艰儿猛力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水,渐渐缓了过来,听见桃兮无端地指责黑犬,有些看不下去了,替黑犬辩护道:“不怪黑子,是我出神了,一不留意跌进了河水中,也亏得黑子反应快,及时将我救了上来,应该好好嘉赏它才是。”

    见艰儿这幅狼狈的样子,还要强打着精神替黑犬辩驳,桃兮的心中既心疼又气恼,愤懑之气无处排遣,只得一股脑地倾泻在黑犬的身上,劝道:“你刚刚溺了水,莫要再讲话了。”言毕狠狠白了一眼黑犬,黑犬受了桃兮的白眼,老老实实地垂下了头。

    桃兮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艰儿的身上,几个人再也顾不得提水,匆匆返回了灵隐寺。一至寺中,桃兮即刻让艰儿褪去浸湿的衣衫,泡了一桶热汤浴,盖上厚锦被卧在床榻上,端来了一碗热姜汤,逼着艰儿饮下。

    艰儿裹在锦被里,窝在床榻上,无奈地望着桃兮,说道:“桃兮,我没事。”

    桃兮轻轻吹着碗里的热姜汤,说道:“喝下这碗姜汤,发发汗,防患于未然。”

    艰儿不忍推却桃兮的好意,接过姜汤一仰脖大口饮了下去。桃兮笑眯眯地望着他,看着他如此配合,心里十分受用。

    “吱扭”一声,门扉响了起来,桃兮转首望去,只见黑犬垂头耷脑的走了进来,桃兮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有些怒气道:“你怎么进来了。”

    艰儿阻止道:“桃兮你不要这样。”

    黑犬走至床榻边,探着犬头舔了舔艰儿的手,满眼的歉意和内疚。艰儿笑了笑摸了摸它黑黑的毛发。

    虽然此次风波,艰儿并无大碍,但桃兮着实受了惊。一连几日,桃兮都没有给黑犬好脸色,黑犬好似全然不在意,只是终日涎皮懒脸地跟在桃兮的身后,倍加的殷勤。随着时间的流失,桃兮对黑犬的怨气也渐渐地消散了。

    时光飞速地流逝,转眼间已过去了将近五年的时间。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桃兮与黑犬陪伴在艰儿的身边,艰儿潜心钻研佛学理论,以其高才博识、译业丰富,编撰经书名噪一时。他少怀高蹈之节,容貌俊秀英飒,气宇不凡,风韵高朗,文采斐然,尤为俊朗。

    随着时间的推移,艰儿在佛学上的造诣愈来愈深厚,声名亦愈来愈显赫,桃兮感到欣慰的同时,淡淡的忧愁也始终萦绕在心头,距二十周龄那年的劫难亦愈来愈近。

    因灵隐寺为皇家寺院,灵隐寺僧侣与皇家的接触极为频繁。皇家或是祭祀,或是祈福,或是有什么重大的仪式,必请灵隐寺的高僧前往宫中做法事。弘法高僧极为看重艰儿,立志要将艰儿培养成灵隐寺下一届住持,因此每每便带艰儿一同进宫。每逢此时,桃兮便慌得心惊肉跳,虽她早知艰儿的劫难始于他二十岁那年的一呈家狩猎上,但仍不免担心艰儿在皇宫中遇到那个毁了艰儿一生的祸水。

    桃兮的确是过于担心了,彼时那个祸水尚未被皇帝纳入宫中。即使如此,每次艰儿入宫,仍是朝廷命妇们聚焦的焦点,无论皇家的公主,还是臣子们家中的小姐,无不为这位英俊,才华横溢,声名斐然的年轻型尚所吸引,各个心襟摇荡,春心荡漾,暗送秋波,然艰儿意志坚定,一心向佛,置若罔闻,始终不为所动。

    当今皇帝极为崇尚佛法,欲将佛法在乡野间普及,渗透至百姓的意识思维中,便在民间设立了布经传道扬佛法的讲经堂。常有名门贵族为座上宾,听着听着便有感而发,抒发一下自己对佛法的一些参悟。而在踌躇满志之际,眼波流转、眉目传情,自然也是常有的事。

    艰儿隔三差五地便去讲经堂传授禅道经文,每逢艰儿讲经,讲经堂的女子便尤其多,既有富贵家的小姐,也有布衣家的女儿,各个大显身手,无不尽力展现着自己,以博得艰儿的青睐,其中有一个富贵商贾家的女儿表现得最为肆无忌惮,大胆奔放。

    在艰儿讲经时,便数次打断,提出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每每艰儿坦然地侃侃解惑,得到众人的啧啧赞叹声,女子也钦佩地望着艰儿,眸中是*裸的爱恋。

    每当艰儿讲经结束时,众人纷纷退去,唯有她久久停留在讲经堂,纠缠着艰儿,似乎有无穷的问题急于得到解惑,往往至天色渐晚时,方陪伴着艰儿返回灵隐寺,一路上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无视艰儿紧蹙着的眉头。

    这几年,向艰儿暗送秋波的女子不少,但眼前的这位却是最大胆的一个,无视艰儿对她的冷淡,执意地痴缠着艰儿。

    桃兮冷眼旁观这事态的发展,并不打算干涉,因她深知这个女子不足为患,在艰儿的人生中乃是无关紧要的过客,艰儿此世的情劫尚未来临。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几日,女子愈发肆无忌惮,讲经结束后,竟忍不住向艰儿表白了自己的感情,并执意要求艰儿还俗,与她成就一段美好姻缘。艰儿对她荒唐的要求瞠目结舌,艰儿心灵上始终向往神佛的禅意世界,爱情并非他的追求,自然言辞激烈地拒绝了她,彻底浇灭了她爱情的火焰,她悲痛欲绝地恸哭了一番,自此再也没见过她的踪影。

    当今皇帝对佛法的重视,特令皇家寺院灵隐寺为其翻译经文,编撰经书,弘法高僧年事已高,精力极为有限。艰儿的才华无出其右比肩伯仲者,他谙解大小乘经论,为时辈所推,自然担当起了为皇家编撰翻译经文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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