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双鱼这边已决定隐在暗处,那边萧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是让叶嫣然安生了下来,竟是没来外阙寻她的麻烦。

    寒双鱼不欲多想,便暗自潜回外阙准备行当。正准备着,门却从外面开了,寒双鱼立马躲了起来。

    多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似是碧儿,她这才从幕帐后走了出来。

    碧儿本想来看看寒双鱼可曾回来,刚刚不曾瞧见幕帐后有人,如今他一现身,才知他回来了。她便紧着两步走近他,眼泪在眼里打着转硬是不落下来。

    寒双鱼看着碧儿这副样子也不知说什么,只紧着将她拽到一旁道:“我得罪了皇城的人,今后怕是得逃了。你莫要再跟着我了,我见皇后娘娘仍念着你,你便回了皇后宫中,便没人敢伤你。”

    寒双鱼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自己没被感动倒是把碧儿感动的稀里糊涂,只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直直摇着头。

    过了半响,碧儿才道:“碧儿今后只跟着主子,今后哪也不去。”

    寒双鱼急得很,便忙道:“你莫要闹脾气,我是去逃命的,怎能带着你。”

    碧儿急道:“碧儿会做很多事的,不会给主子添麻烦的。”说着便跪了下来,恳切道:“只望主子莫要丢弃。”

    寒双鱼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带着她的,碧儿是个累赘无疑,而且她此去确实凶多吉少,碧儿若跟着她,定会无命回来。

    寒双鱼不语,只紧着眸子盯着碧儿。

    碧儿不敢直视寒双鱼,只跪在在地上垂着头,过了许久,不见身前人动静。她略一抬眼,才发觉身前的人没了踪影,她再也忍不得眼中泪水,双手掩着面大哭起来。

    寒双鱼不想同碧儿纠缠,便直接走了,走之间已嘱咐白起替她好好照看碧儿。若她想回皇后那里便送她回去,若是不愿在这外阙做个空闲的侍女也好。

    这当,暗夜漆黑,正适合隐藏身形。寒双鱼提着行囊,脚步飞快的在暗夜穿行,不几时便掠到了相府。这相府昔日灯火通明,今日倒是黑如暗滩。

    不知是在防谁?

    寒双鱼也不磨蹭,直接凭着上次的记忆潜进张予的书房。

    刚进书房,眼前冷光一掠,寒双鱼迅速侧身,待眼前人再攻来之时,她掌中刃出鞘,吹发立断的刀刃便抵住眼前人的脖颈。那人颇为不服气,还想继续动作,寒双鱼略带挑衅道:“我这寒冰刃可是削铁如泥,若是不想活,尽可动动试试?”

    暗中的人果真不动,但寒双鱼仍觉出他的不屑。

    此时,屋内灯火逐渐亮起,寒双鱼这才看清眼前的人,黑发黑面,想来是张予的侍卫。她略一侧眼,便见张予斜倚在桌前,看着眼前的情境面色如常,含着笑道:“陛下身边的人果真不俗,我这黑三可算得上是我侍卫中的上等,寒侍卫不过两三招便将他制住,张某着实佩服。”

    寒双鱼斜了一眼败给自己还一脸傲气的黑三,退开一步,轻笑一声道:“张相可真会说话,您这侍卫不过是秉着您的吩咐只试探而莫伤人,所以才让寒某得了便宜。在寒某看来,您这侍卫可算的上顶顶好的。”

    半是夸赞半是讽刺。

    张予自是听出寒双鱼话中的讥讽,脸上扔挂着笑道:“寒侍卫好眼力。不愧为陛下手下的人。”

    寒双鱼对张予这无时无刻拍萧衍马屁的劲着实不爽,您说点真话能死吗?不过,今后还要同张予一同行事,便要万事要留一线,许多话自是不能说的太难听。

    寒双鱼淡淡扫了张予一眼,正色道:“张相,你不必疑我,我既是陛下的人,定然谨尊陛下吩咐。我此次的任务便是护您和监察团平安抵达卞城,我会在暗中行事,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张予倒也不夸大,道:“寒侍卫不必如此,万事你且见机行事即可。”

    寒双鱼也不推脱,直接道:“张相不必如此客气,直接叫我寒双即可。既然陛下命我随您向北,我定会护得张相周全。”

    张予也不多言,只略略点了点头。

    两人这边互通了消息后,寒双鱼便离了相府,直接去了城外的藏身处。他们隐在暗处,自是要许多准备要做,比如:他们的身份;他们的武器;他们的路线;

    监察队无疑是走官路的,但是他们却不能大摇大摆的走官路,自是要走山路和水路,但离监察队又不能太远。从白帝到卞城一路遥远,这中间一段都不能出错,否则便会让旁人钻了空子,后果不堪设想。

    寒双鱼从未行过这般任务,萧衍倒也贴心,暗卫中便直接给她派了个幕僚。不过这幕僚有些眼熟,是那一直对她颇为不满的林甫。

    这尊大佛想来也是萧衍的心腹,只不过将他派来同她一起行动,难道不是坑她吗?他们俩本就不合,如今一起行事要谁来妥协?寒双鱼心中揣揣。不过林甫倒是令她惊讶,除了偶尔对她嗤之以鼻外,其他情况下倒是事事客观不耍脾气。

    寒双鱼才觉这日子好过一些。

    不过这一事她却颇为不明。自她入了江湖,便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女子身份,若是眼尖些的定能看出,但林甫却一脸平常。

    莫不是他一早便知了自己的女儿身!

    她颇有些想不通。

    不过几日下来,她便渐渐忘了这想不通之事,而是逐渐觉出林甫着实算不得上一位好幕僚。其一是因着对白帝到卞城途经之地的地势不太熟悉;其二便是心思随意,隔三差五的失踪;三是脾气颇为暴躁,最是不喜他人问他去处。

    寒双鱼便也不事事凭着林甫,跟他几日,便略略知晓如何安排隐匿身份和痕迹。她日日夜夜观着这路上地势,时常自己同暗卫去探查,倒也晓出了门道。

    白帝位于南梁中部,地跨长江,东邻淮河,西连皖北,南毗江西;自此一路向北前往卞城,需经五州三县,地势起伏,群山连绵;可谓是道阻路远。

    这卞城周边的雪灾区又临近北冥,边境不定,时常被北冥骑兵骚扰,小战不断。想来张予竟能亲自到此,定是下了一番勇气的,算得上是为国为民的国相。

    张予一行人走大路官道,而寒双鱼他们只能在林间山上穿梭,偶尔也需装作商队或者外客随张予监察团一起入州过县,自是不容易的。

    寒双鱼一行人跟着监察团行了几日,她才发觉这监察团内不单单是萧衍新兴派的人物,有些许几个竟是老旧派的老臣;寒双鱼不觉奇怪,这萧衍竟能放心派老旧派的大臣虽张予一同组成那监察团去那荒凉的雪区?

    这其一,老旧派的老臣自是尊着萧禛为正主,平日里在萧衍面前不敢露出半分,不过这私底下做做小动作是极为可能。而这几位想来定会倚老卖老,自是不会将张予放在眼里,所有这一路上定会生了不少阻碍。

    这其二,这帮老臣既然要去雪区,定不会放过这个大肆宣传萧禛仁德的机会,定会为萧禛赢得民心与萧衍对抗。

    如此一看,派他们来着实是为自己添堵。

    萧衍这步棋走的让寒双鱼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寒双鱼觉得许是萧衍阻不得这几位老臣,便只能随了他们心意。

    张予的监察团同裴容远的物资队一同出发,本是监察团的速度略微快些。但是因着这些老臣,隔三差五的便叫唤着腰酸腿疼,又道坐不得马车,生生将速度拖慢了一倍。

    虽说监察团的任务是监察各地官员,但是比物资队慢太多,到了地方连物资如何发放使用的毛都没见到,监察何用?

    据探子来报,裴容远的物资队,已经过了三洲两县到了庸居关外,而他们仍旧在关内逛荡。

    这庸居关是重要的关城,是为兵家必争之地。其所在的峡谷属太行余脉,西山夹峙,峭壁巨涧,地势险要。而要入关外便定要经庸居关,过倒马陉,如此才进得了关外。

    而这物质队早早过了庸居关,速度倒是极快。

    连寒双鱼都有些急切,而张予却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从不恼怒,对于几位大臣的意见皆是顺从。如此过了三日,倒是那几位大臣开始觉得蹊跷,便也不再使绊子。

    即使身体酸疼的厉害,也不敢妄自拖着队伍的速度。这里面的人自是个个人精,对于这个张予偶尔使使绊子可以,若是让人觉出分外的刻意来,想必萧禛也是不满的。

    略微的倚老卖老自是有效,许是还能让萧衍觉出他们是因着在意他这个皇帝的态度使些小性子,若是耽误了大事,那脑袋自是要搬家了。

    面上如此。

    但寒双鱼却清楚的很,是张予握着裴容远出关的消息不放出来,而那几位老臣三日后才知晓,如此觉出自己差些坏了大事,所以便不敢嚣张。

    这张予倒是以怨报怨的很啊!

    如此,监察团行进的速度变较之前快了一倍。

    这一路上出奇的安宁,连寒双鱼带领的暗卫众人都觉奇怪,他们本是来护卫监察团的,但快出了关外临近雪区,都不曾见有人动手。若是到了雪区,仍见不得有人来犯,他们这一趟走的着实得不偿失。

    不过他们见寒双鱼一脸平静,丝毫不觉急切的模样,便也各自安下心来。

    寒双鱼不急,自是因着她了解。这平静之下自是藏了许多暗潮,这暴风雨来临之前自是悄无声息。但既是要来,定会让你猝不及防。

    这暗涌确如寒双鱼所料,来的很快,快到寒双鱼把控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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