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凤魂锁玉
    向来文雅隐忍的文宣的怒火被阿努汗点燃,文宣还击道:“你如此热心的帮我不也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吗?你为的是你北番,何曾真心想帮我,我景文宣认怂也不会和自己的兄弟手足相残!”

    阿努汗火爆脾气怎么忍受的这样的话爆喝道:“那你就带着你的镜月明日就滚,今日因为你害得本王的孩子早产,王妃受苦,这笔账老子记在了景文惠的头上,这笔账迟早要更他算!”

    两人男人吵起来一个是北番的汗王,一个是大都的皇子,谁都不知道怎么劝。阿努汗下了逐客令,文宣剑眉一提咬着牙说道:“景怡也是我的妹妹,等她平安生下孩子,文宣自然会带着镜月离开,汗王不必下逐客令!”说完一把将我拉到身边,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

    我我苦心劝道:“巧玲刚刚丢了性命,景怡也正在生孩子,你们何必这样!”

    文宣的气息如同疾驰而过的风,见他气成这样心里也跟着难受安慰着说道:“你若是要走,我跟着你,我们的婚礼虽然没有如约完成,可是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文宣低下头牵了我的手说道:“此生有你作伴,什么王侯贵胄都不媳了,我们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带上韫玉,过我们的桃源生活吧!”

    漆黑的夜空倒影进文宣的双眼,星光和草原的上的灯光却让他的眼眸如同碧潭一般,流波微转脉脉的深情流转,心中一阵幽远的叹息传来,有他在那些不平,那些冤屈,也都放下吧!

    如今也只剩下了韩叔和马龙他们在身边,他们都不会成为追杀的对象,只要我们能避开,他们也就不在有危险。

    神思之间帐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音,一个侍女满脸喜色冲出来说道:“恭喜汗王,母子平安,北番添了一位小王子。”

    阿努汗满面的乌云如同瞬间被风吹散,阳光照下一般爽朗的笑着说道:“哈哈!太好了。王妃怎么样?”这个粗鲁的汉子此刻却是透着无限的柔情,眼巴巴的望着帐内,只差没冲进去了。

    “王妃一切安好,只是刚生了孩子累的很。等收拾好小王子,汗王就可以进去了!”侍女兴高采烈的说着。

    阿努汗连连的点着头,不停的说道:“好C!”周围的人一片的庆贺声,我和文宣默默的看在眼里,悄然离开。

    与王帐的热闹相比,我和文宣的毡房冷清的多,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处的篝火还在孤寂的燃烧,寒风卷着刚刚而来的雪粒子撕卷着门帘,如同怪兽在冲撞一般。

    从婚庆的喜悦到巧玲暴毙的悲伤,再到景怡危急关头紧绷的心弦,短短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心情却是大起大落。我和文宣身上都还穿着婚礼的吉服,一身华贵,可是却都是头发蓬乱,面色憔悴。

    走到门口想到里面已经身体冰冷的巧玲,脚下像是被绊住一般挪不开一步,是不想,也是不敢踏进去。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送走一个又一个的故人,眼前的离别又怎么经受的住!

    文宣见我静默在门口低声问道:“月儿怎么不进去,下雪了!”

    漫天而落的雪花,不过一刻的时间天地之间就被上了一层苍然,就连刚才还苟延燃烧的篝火都失去了最后的火光,被陆续而来的雪带走最后一丝暖气。

    满目的苍凉,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无尽的悲凉:“如今连巧玲都走了,身边只有韩叔和马龙了,我们还要送走多少人才算是完!今日就连景怡都差一点犯险,若是当时吃橘子的是她,一尸两命我和你还能这么站在这里说话吗?你还会想着带着韫玉和我去过世外桃源的生活吗?”

    这一段时间里,文宣沉寂的如同大海里一尊巨石一般,任凭风浪在身边侵蚀,磨掉自己最后的一丝菱角。夹带着厮杀的血腥和对友人故去的悲愤,那个以情义为第一的文宣真的能做到一个干净利落,毫无牵挂的转身就走吗?我没有任何的智计在心,也没有能调派军队的能力,渺小如我,反正我是做不到。

    天寒地冻,心里却是腾腾升起血气凶浪,冲撞着身体,感觉随时都快压不住这样的血气,想要爆发嘶吼一声。

    文宣的眼神依旧如深渊里的潭水一般幽远而沉寂,这样的眼神我无法看,我转首望向毡房上簌簌而落的雪花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手上一股温热传来,是文宣的手覆上来,文宣扳过我身体,专注的看着我说道:“我陪月儿走一走好吗?”

    我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心底一声叹息,我的声音如同风雪一般瞬时就缥缈不见:“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看开生死的人,你是要宽慰我吗?”

    人的心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经历的事情越多,就变得越来越麻木,从穗儿到唐俊晚茜,每一次几乎都是哭断肠一般,而这一次巧玲中毒暴毙我却是一滴泪都没有。

    文宣抬手轻抚了一下我的脸颊说道:“月儿已经看开了生死,已经知道一味徒劳的伤心没有任何的作用,所以不需要我宽慰。”

    我心里一惊,很是意外文宣所说的话,文宣却只是牵了我的手缓缓向一边的高台上走去,那里本来是我们要举行拜天祭地的婚仪的地方。

    捡了一块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文宣才说道:“从伤心到悲愤总是需要一个过程,巧玲死了,月儿这次一滴泪都没有流!月儿是看开了生死?还是文宣自己推断错了?还是因为心里的愤怒多余了伤心所以才没有眼泪?”

    寒风如同利刃一般削剐这脸庞,雪粒打在脸上如同铺面的风沙,心里一阵一阵的寒意袭来,我望着一脸认真的文宣说道:“哭有什么用?我就算是哭的死去活来他们一个都不会回来?可是我气又能怎么样?害我们的人此刻正在金堆玉砌的宫室之中吃着山珍海味,享受着权贵们的朝拜,而我们只能在这异国他乡饱受丧亲之痛。”

    刚才都没有一点泪,可是和文宣说着这些的时候眼泪却是一滴一滴落下,砸在手背上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寒风之中早就冻的如同冰条一样。

    天空一片漆黑,雪花像是从无尽的寒冰地狱而来,抬首望着赋都的方向遥远的天际一片漆黑,痛心却又万般无奈的说道:“我真的好怀念那些逝去的人,文宣你不知道这北番的风雪是多冷。可是我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杀了那么多我们的亲人,可是他们杀了就杀了,我哭了只是哭了什么都做不了!”

    雪花簌簌而落,落在泥里染满一身尘埃,落在枯草上结成一片冰凌,落在帐篷之上铺成一片惨白,望着那一片有一片的苍然,只感觉在这一会心里也跟着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文宣轻轻的覆上我的手,为我抹去手背上的泪娓娓的说道:“你可以做!你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只是你不知道也不相信你自己比你想象中更有力量!”

    这个时候也只是一些安慰的话了,转头望着文宣,一行苦涩的泪滑进嘴里:“如果你要说一些安慰的话,你还不如说一些明天我们怎么离开的话,或许还有用一点!”

    文宣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乌黑的头发上被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文宣望着我说道:“月儿是真的想和我去找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和我过隐士的生活吗?”

    我怔怔的看着他,低头拇指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自己的手背,却是不说话,心里是真的如他所想吗?心里最深处的那个回答好像不是这样。可是不离开那又怎么样?

    我和文宣相处的已经算久了,彼此的心里都很了解对方,见我沉默不语说道:“月儿若是真的想去,文宣一定陪着月儿过神仙眷侣的日子,这红尘的喧嚣也会因为我们的离开而消失;月儿若是不想离开文宣也会陪着月儿……”

    茫茫夜色中的草原如同一顶漆黑的锅倒扣在大地上,可是文宣的眼在微弱的灯光下却是异常清亮,甚至带了急切的渴望,他在渴求着我准确的回答。

    一直以来都是我害怕把自己的心里想法透露给他,就是怕影响他的判断和抉择,害怕因为我而让他有所顾忌,望着他急切渴望的眼,深知自己不能轻易的说出口,可是心里最深处的声音却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左右着我的思维。

    “我……不想走!”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文宣微微一怔旋即却是一喜,甚至清亮的眼中升起了一阵薄雾,那是泪啊!

    “我也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我们都失去了太多的亲人了!”文宣执着我的手覆在他的胸口,吉服领口上细密的绣花一层又一层的烙在指尖。

    “世外桃源易得,竹篱茅舍也易得,可是纵然身处在那样一个清净的地方,心里就真的能做到不问世事,能够一转身就把我们所经历的所有爱恨都放下吗?”文宣望着我说道,眼中的薄雾化作了一滴泪缓缓的留下。

    都只是凡夫俗子,怎么能做到所谓的忘情绝义,纵然是得道那也得了却尘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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