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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卓哀叹一声,眼神躲闪。

    “你……你是……咳咳!”云姝一开口便咳出几口血,沈佑航登时惊呼道:“欢欢!”

    南宫卓扶住她另一边手,俊脸上满满皆是担忧,连忙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不不!”云姝捂着嘴,忍着胸口那股碎了一般的剧痛道,“我要去找慕云天!”

    沈佑航当即沉下脸来,“你都伤成这样了,竟还想着去找顾钦玦!”语气又怒又酸,云姝不敢看他,但也没有妥协的意思,默默道:“只是去问一句,不碍事的。”

    他面色铁青,五官几乎揪在一起,似是在做什么极为艰难屈辱的抉择,最后恨恨地妥协说:“你先回府去!我定找到慕云天替你将事情问个明白!若顾钦玦真死在他手下,我便是赔上这条命也帮你将他杀了!这样可以了么!?”

    云姝愕然地将他望着,沈佑航受不了她眼中那种惊讶与愧怍,漠然撇开了脸。

    他不要,甚至根本不屑她的内疚!

    云姝反手抓住沈佑航,一开口还未说出一个字,腰一弯蓦地又吐出一口血,脸色登呈死灰。

    沈佑航恼火地将她扶稳低吼道:“快给我回去!”

    南宫卓拿了帕子给云姝擦血,叹息一声说:“好了,殿下你不必去找鬼怵,他根本没有回长安。”

    此话一出,两人皆望向了南宫卓,他认真地对云姝道:“钦玦他暂时也是安全的,只是受了些伤。”南宫卓将云姝的急迫看在眼里,带着三分劝慰道,“但你若这样去见他,是想引他伤势复发么?再急再担心他,也得先照顾好自己是不是?你先疗伤,待你好些了师父便带你去找他可好?”

    一听说顾钦玦没事,云姝的脑子都有些懵,被南宫卓稍稍一劝后便讷讷地点了头。

    沈佑航在一旁看着,落寞的样子比月色还要凄凉。

    沈佑航清点了手下的人,果然死伤惨重,折损不少高手,一马当先为他们挡下阴离的林义重伤昏迷。他简单安排了一下,有南宫卓在也没必要再有人护送他们,命手下人各自散去救治,自己与南宫卓带云姝驾马车匆匆折回成王府。

    一到成王府,将云姝安置下来后,南宫卓便匆匆写了几帖药命人去煎,又扶着云姝给她输了几个时辰的真气,喝了药后她的状况终于平稳下来,不久便沉沉睡去。

    云姝醒来后已是天明,清醒的霎那,昨夜的险情便清晰无比地回闪过脑子。

    定格在眼前的,是南宫卓行走于血色深夜的那袭绝世白衣。

    还有顾钦玦。

    一道剑光忽地闪过,云姝眯了眯眼,转头望见窗边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正低头擦拭手中长剑,影子与窗外盎然夏景格格不入,寂寥出肃冬之味。

    云姝默不作声,莫名觉得心疼。

    南宫卓觉察到她的目光,转头望着她,稍颦眉,却没有动作,似怕着什么。

    云姝想坐起来,一动便觉有血气涌上来,胸口更是裂了一般的疼,立刻躺了回去。

    “啪”一声南宫卓忙掷了剑疾步走来,坐在床边,局促地给她掖了其实仍盖得很好的被子。

    “师父。”

    “伤未好,莫乱动。”

    云姝伸手,食指勾住他的小指,平静地说:“你是我父亲对吗。”她没有用一丝疑问的语气。

    南宫卓不敢看她,扭头对着无人处默默不语。

    云姝委屈地哽咽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我娘已经死了,浮阎庭也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对我动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她顿了顿,终于难受地淌下泪来,“难道你不想认我?”

    南宫卓俊修的身躯狠狠一震,僵硬地回头,扯了衣袖为她擦泪道:“自然不是。为师……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这么久了我却没有认你,你会怨我吧?”

    “怨什么,”她自嘲一笑,“你若不要我,我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南宫卓面露疼惜,低头看她伸出被子的那只小手,默默拈住她的食指,而*住她的整只手。

    他的手心生着厚茧,有些粗糙,却很大很宽厚,握住云姝小小的手绰绰有余。

    那一刻,云姝的手化成了一颗搏动的心,南宫卓轻轻握着的好像就是她的心,这种被呵护的感觉从未有过,宛若有无数的温暖将她的人塞得满满当当,再无需担惊受怕,再无需忍受无家可归的落寞。

    这感觉……便是父爱么?

    南宫卓轻轻道:“你未出世前我与你娘想了好多名字,你呱呱坠地后,我抱着你时觉得你笑得可爱极了,便选了顾欢这个名字。你娘嫌这名字太随便亦不够文雅,但后来终归是没机会再商量该叫什么了。”

    顾欢,顾欢……

    云姝眼泪顿时流下,却露出三个月来最真挚的笑容道:“很好听,我很喜欢!”

    南宫卓勉强一笑,道:“遇到你娘前,我是浮阎庭的长老冥夭。因为她,择选教主时我自动放弃,准备离开教庭带着她归隐。当时的圣女淬幽却不肯罢休。我带着你娘东躲西藏将近一年,最终却还是逃不过命运。”

    似有尖锐的东西刺痛心间,云姝心恸却不敢叹息,因为亲生经历的南宫卓此刻想必比她更痛苦。

    她挤出一抹笑道:“那圣女追着你不放,想来是我爹太过风流倜傥,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南宫卓未出言反驳,竟是默认了。

    云姝心下吃惊,没想到前一任圣女竟真的爱慕她的爹爹,想起凤寐那偏激的性情,这圣女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女人嫉妒起来本就可怕,惹上这样一尊杀神,难怪爹娘要逃亡,更难怪她的娘最终死得那般凄惨……

    南宫卓道:“你娘她为了我背叛了自己的国自己的家,甘愿随我颠沛流离,我却甚至不能保护她。有时候我想,这一身武功再高这一身医术再妙也是没什么用。”

    云姝安慰道:“人生在世,即便再能耐的人都有不如意,爹爹你无需自责。”

    “倒是的。”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怅然的面目中缓缓地浮现出暖暖的笑意,“若没有这医术,当年我不可能认识你娘。”

    云姝眨巴着眼睛看他,乌溜溜的瞳仁闪烁着孩子似的好奇,南宫卓自然是会意了,腼腆地说:“你娘她一直生活在天朝皇宫,身子娇弱根本受不住塞外的风沙,和亲的路上便生了病。她生得很美,即便染病在身整个人没有精神,却偏能生出另一种凋零似的美,叫人忍不住去疼惜,这种气质吸引了我,自然也将年迈的皇帝迷得神魂颠倒。因此到了鄯善后,她不仅没有受到冷落,鄯善的……”

    “等等!”第二回听见那个名字,云姝终于忍不住打断南宫卓问,“是……是鄯善?娘竟是被送去鄯善和亲的!?”

    她接连露出难以置信又恍然大悟的神色,惹得南宫卓忍不住低声笑道:“原来没人和你说过吗?”

    “慕……相爷他确然并未提及。”

    提及慕观南宫卓只习惯性揪了眉并未作声,继续道:“你娘她嫁的便是鄯善当时的皇帝,亦是芙雅的父皇。他于政事虽没什么本事,但为人尚可,对你娘与芙雅都算不错。当年你娘到了鄯善后,即使有皇宫的御医日夜照顾,病情非但没有好转,身子还每况愈下。皇帝便贴出告示重金聘请神医医治你娘。”

    “所以你就去揭了告示?”

    南宫卓摇摇头道:“那时我是浮阎庭长老,哪里会去理会这个?但便是因为长老这个身份,那次我与当时的护法路过鄯善,于皇宫暂歇一夜,机缘巧合便认识了你娘。”他缱绻怀恋地道,“那时锦鸢扶着她出房透气,她望着月亮垂泪,又轻轻唱起歌。我正巧坐在屋顶上,她唱,我听。

    “一见钟情确然有部分是因为她当时梨花带雨惹我心动,但若她只是个哭个不停的娇贵女子,我自然会厌恶。但嫦伊不是那些皇宫深苑里常养出的娇气公主。她很文静有才情,自我们认识后,她也再没哭过。

    “一开始我向她隐瞒了自己魔教人的身份,皇帝他也不敢多言。我借看病的名义常常去见她,一来二去越陷越深。期间我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尝试忘记她,代价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和无法平复的焦灼。我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想带她一起离开。我又回鄯善找她,向她表明心意,希望她能跟我一起走。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就像一直在等我说出口一样。我们逃走后不久便有了你,本以为日子能这样安稳地过下去,没想到淬幽的追杀就来了。

    “我们一直逃,在一个地方常常住不上十日就得离开。你娘她身子本就不好,我甚至没有时间为她好好调理,加上一路忙于躲藏,你虽勉勉强强保住,但你出世后便落下了病根,若不是后来我及时寻到你将你带去华山,想必你很难活过六岁。”

    这便是前世伴随了她一生的病根来源吗?此时此刻,这病根子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这也是她的爹娘恋爱的见证之一啊。

    “那后来呢?你们为什么分开了?”

    南宫卓当即面露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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