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老远就闻到食物香气,便直接走向灶房,打开锅盖,发现里头有剩余的面条,立刻不客气的拿碗和勺子来捞面,桌上也有剩余的菜肉,她捧着碗坐下,吃了一口面条,又挟了一块肉往嘴里塞。

    恶……好难吃!

    她捂着嘴,差点没吐出来,面是糊的,她可以忍,但是这菜肉的味道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说难听点,给猪吃的都比这强。

    大师兄说过,人饿久了,粗茶淡饭也会变成山珍海味,她饿了好几天,这难吃的菜肉居然把她的食欲全弄没了,可见它有多难吃,给猪吃都会嫌。

    她想了想,既然她睡了人家的床,总得报答一下,想她巫沐琴的厨艺在万花谷里也是数一数二有名的,她这厨艺还是为了讨好师父才练成,每回犯了错,怕师父责罚,她就煮一顿美味的餐点让师父消气,好让师父罚她时能下手轻一点。

    灶房里的食材少得可怜,她找到地窖,拿出一些生肉、野菜,还有些粗面粉,揉了面团,上油加料,烙出一张大饼,然后拿出亲手研制的香料,倒在肉上腌味,接着把肉快炒、野菜去掉苦梗,留下最脆嫩的部分,又煎了个蛋,用大饼把所有的饀包起来。

    她做了两个,自己吃一个填饱肚子,另一个则放在锅里闷着,她满足地吁了口气,逃亡时为了不被丹淮清发现踪迹,连吃食都必须尽量减少,以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有在农户里吃食,才不会让人怀疑。

    百里熙虽在砍柴,眼角却时时注意她的动向,肉香味从灶房飘来,他没阻止她弄吃的,倘若这女人是派来打探他的,他更要小心谨慎,在未确认之前,暂不动她,免得打草惊蛇,不过那肉香味却惹得他饥肠辘辘。

    把柴劈完了,他放下斧头,走向灶房。灶房里没有人,可炉上的锅子上用炭灰写了一行字。

    多谢,木儿。

    他看着这行字,沉默了会儿,伸手将锅盖打开,里头放着一盘卷饼,卷饼旁还搁着用野菜梗雕出的一朵楔。

    他盯着盘中的卷饼,接着走出灶房,四处看了看,发现她人不在,似乎已经走了。

    他走回灶房,把卷饼端起来往后院走去,一只野狗闻到香味跑了过来,他把卷饼丢给野狗,野狗立刻大口吃起来,一下子就把卷饼里的菜肉全吃光了。

    野狗抬起头,吐着舌头,期盼地盯着他,意思是它还想要,百里熙盯着野狗摇着尾巴在他身边打转,等了一刻,见野狗没事,他便走回灶房,吃了个馒头果腹,再拿着昨日打到的猎物到邻城去卖。

    城中部署着他的人马,平日那些手下就混在城里百姓之中,可能是路边的乞丐、卖菜的小贩,也可能是店里的伙计。

    若有紧急消息,元杰就会像昨日那样到舍井村来找他,平时则是他借着卖猎货进城,经由手下传递他的命令或是带来消息。

    手下告诉他其中一项消息,近来有一批流民进城,据说是因为他们那儿的村子出现杀人掠货的盗匪,村人为了躲避盗匪,纷纷出走逃亡。

    百里熙进城时,的确看到不少流民在城外徘徊,他们身无分文,一身狼狈,那样子的确和木儿那个女人的状况很像。

    难道她真是逃难来的?

    百里熙走进一间皮货店铺,将猎物剥下的皮毛交给掌柜后,也将自己的手谕在暗地里传出去。

    手谕上署名崔浩,崔浩是兵部尚书,是他在京中一枚重要的棋子,掌柜将暗藏在皮毛里的手谕收下后,故意拿起算盘拨了拨,然后将一笔银子给他。

    “今儿就这个数,拿去吧。”

    “掌柜的,多给一些吧。”

    “你这皮毛太一般了,卖到别家也没我给的多,你该偷笑了,去去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百里熙抓起碎银转身便走,他在城中逛了一圈,采买了些货物后,便出城返回舍井村。

    回到屋子里,他的眉头又拧紧了,他的床上睡了一个人,又是她,木儿。

    她睡得很香,他就算点亮了烛火,脚步声也没刻意降低,她依然没醒来。

    百里熙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出房间,将床留给她,他则去睡外间的硬榻。

    隔日,她又在离开前做了一盘卷饼给他,他依然没吃,又喂了野狗。白天她不在,不知去了哪儿,到了夜晚,他便会在卧房的床上发现她的身影。

    他不赶她,她便照睡,睡饱了,一定会为他做一盘卷饼,而卷饼里的菜肉还变着花样。

    她做了九次,他就喂了野狗九次,那野狗每日清晨准时报到,吐着兴奋的舌,摇着快乐的尾巴,一脸讨好的望着他,狗眼晶亮晶亮的,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到了第十次,百里熙盯着卷饼,犹豫了下,他知道她都会做两份卷饼,一份自己吃,一份留给他,他想了想,最后决定拿起卷饼咬一口,原本没有太多情绪的脸上瞬间露出诧异。

    这卷饼的味道竟是如此美味,好吃得令人不敢置信。

    他深吸了一口气,两、三下就将卷饼全吃光了,吃完时一时没忍住,舔了下手指上沾到的油汁。

    她是怎么做的?味道竟如此香?

    盘子上还有一块用剩下的菜梗雕出的小兔子,他拿起小兔子审视了会儿,最后丢进嘴里,一口吃下。

    既然要扮演村夫马泉,自然得像个村夫的样子,白日百里熙在田里干活,日落便返回屋中,一回到屋中,他便放轻了脚步,来到卧房门口,悄悄将布帘掀起。

    床上空无一人,他沉默了会儿,转身去后院舀水洗澡,换上干爽的衣衫,晚饭是干硬的馒头配上腌菜,味道并不好,只是用来填饱肚子罢了。

    他不禁想起早上吃的卷饼,与卷饼相比,这馒头和腌菜的味道实在令人食不下咽。

    他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把馒头吞下肚。

    到了就寝时刻,原本他要躺在卧房床榻上,但是才刚坐下,他却突然犹豫了,因为他很好奇,不知她今夜会不会又突然跑回来睡?

    他今日利用中午休憩时间去村中打听了下,没听说有人见过木儿,木儿是外地来的,村人若是见到,肯定会把这事传开。

    她到底去了哪里?他心中狐疑,这女人除了晚上回来睡觉之外,不打扰他,也不给他添麻烦,做了一顿早饭后人就走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躺在外间的榻上就寝,一直到隔日清晨醒来,卧房的床仍是空的。

    或许,她已经离开了吧?

    他走去后院,打开水缸盖子,用水桶舀了一盆水,将清凉的冷水往脸上泼,洗漱完后,眼角突然瞥见什么,锐利的视线往柴房看去,榜了把斧头,缓缓走向柴房。

    待他靠近仔细一看,不由得楞住了。

    柴房草堆上躺着一位姑娘,正是木儿。

    只见她蜷缩着身子,睡得很沉,依然是一身狼狈,而且比以往更脏,全身都是污泥,还飘着一股恶臭。

    他瞪着她,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掉进粪坑里了?

    她看似累极,连他走近打量她都不知道,他忍着恶臭,就这么看了她好一会儿,如果她装睡,他会知道,但她不是。

    百里熙对她的疑心已消了大半,这女人大概知道自己身上太脏太臭了,所以不好意思睡他的床,便跑来睡柴房。

    他想了想,伸手推她,巫沐琴瞬间惊醒过来,眨着迷蒙的眼,见到是他,便呆呆的望着他。

    “跟我来。”丢下这句话后,百里熙起身离开柴房。

    听到后头的动静,他知道她跟来了,他走进屋子里,拿出一件旧衣服和裤子,以及洗浴用的布巾和澡豆,见她呆呆的站在门口,他把东西递给她,指着后院的浴房。

    “去洗干净。”说完,他便转身进屋,没再理会她。

    巫沐琴一脸诧异,看着手中的衣物,再看向屋子里的他,过了一会儿,她笑了,转身往后院走去。

    这个马泉话不多,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她睡他的床,他没赶她;她吃了他的食物,他也没骂她,现在见她一身邋遢,还给她衣物和澡豆,要她去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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