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伯府后院从来是她说了算,便有心生怀疑的,又能耐她如何?

    平庆伯夫人虽是女子之身,行事却狠辣老练,可她万万没想到容太夫人在得知消息前,正在敬寿堂接待嫂嫂赵国公府老夫人。

    而赵国公老夫人和平庆伯太夫人也不过是前后脚进正堂,眼见伯夫人当场气昏婆母,竟然还恶向胆边生就要杀人灭口,赵国公老夫人惊恐又愤怒地大喊大叫起来。

    伯夫人眼见事迹败露,再无以一贯铁血俐落手段将这丑事遮掩下来的可能,刹那间娇容惨白发青,腿软瘫倒在地。

    刘太医则是哆哆嗉嗦嚷叫着:“都是她诱奸本官的!本官也是被迫的!”

    倒是刘太医这番话刺激得伯夫人一改颓唐绝望之色,高声喊冤啼哭了起来,口口声声指是刘太医见色凌辱于她……

    苏醒过来后的容太夫人捣着胸口,在听见大管事禀明过去两个多月来,刘太医应请上门的次数就不下十次,说是为伯夫人诊治,却从未见开药方子,且一进正堂后便屏退所有伺候的人,闭门良久……之后,险些当场被活活气死!

    “淫妇!你这个该天打雷劈的淫妇!”

    隐密参与处置此事的众人尽皆变色,其中尤以傻傻做了乌龟王八的平庆伯爷的脸色最为难看。

    “婆母在上,儿媳不敢虚言狡辩,可儿媳向来有哮喘之症,也一贯都是吃刘太医的药丸子,最近几次病发,他入府来为儿媳医治皆是以针灸为主,后以药丸为辅,又怎么会另开药方子?”平庆伯夫人哭得浑身颤抖我见犹怜,呜咽道:“可谁知他人面兽心,今日竟然趁儿媳对他的信任不设防,对儿媳……对儿媳……呜呜呜……

    儿媳自知受辱,不该再苟活于世,可儿媳愿过后长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却也不能不替自己洗刷冤屈!”

    容太夫人还没有说话,伯夫人的生母弥阳侯太夫人已经抱着自己的女儿,哭得一个叫悲愤——

    “我可怜的女儿呀,有母亲为你做主,看今日谁敢动你!”

    “母亲,呜呜呜呜……”

    “你这淫妇!”容太夫人气得几乎又厥过去,像是恨不得一口咬死她。“你以为几句托词借口就能洗清你的淫乱罪名吗?你自己的陪房许氏已经全都招了。我堂堂平庆伯府居然被你这个恶毒贱妇祸害多年,老身今儿若没能处置了你,我将来死了又有何颜面去见平庆伯府的列祖列宗?”

    竟然是许妈妈出卖了她?!

    “许、许氏?”平庆伯夫人泪痕斑斑的美眸先是慌乱,随即满满狠戾,面上却还是哀艳凄楚地哭道:“不,不,婆母,您万万不可信她啊!许妈妈那个老奴才自从先儿办事不力被我打骂了几句后,便对我心怀怨慰……

    不管她对您说了些什么,都是她编造出来陷害主子的谎话!”

    “贱人!”赵国公老夫人再也看不下去,怒斥道:“就凭着老身亲眼见到你怂恿那刘老贼下针欲害你婆母,就算你狡辩上一千一万句,也逃脱不了秽乱伯府淫行失德谋害婆母的种种死罪!”

    平庆伯夫人脸色惨然而绝望……

    而在静平轩内,容如诩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拈起黑子,置于局中一角,棋局情势大明——

    “二哥哥赢了。”容如花杏眼扑闪扑闪,说不出的娇甜憨然可爱。

    “不,”容如诩温柔地看着小妹妹。“是我们赢了。”

    容如花一怔,眼底不自禁酸热蒙眬了起来,喃喃。“是啊,这一局走了好多年……终于赢了。”

    “九妹妹,谢谢你。”容如诩眼眶也泛红了,哑声地道:“否则我姨娘的身契永远不可能从祖母手上拿回来,我们母子,也只能和这腐朽的伯府捆着一起沉沦成灰。”

    “二哥哥,是你救了姨娘和你自己的。”她微笑,欣慰地道:“况且我们兄妹之间,又何谈谢字?”

    容如诩泪光莹然地笑了,低声道:“我真高兴,身边还有你和姨娘这两个至亲的亲人。”

    “小九也很高兴。”她吸吸鼻子,随即俏皮地道:“对了,听说‘母亲’私放印子钱,甚至逼死良民的事儿,已经上达天听了……二哥哥,你猜,母亲究竟是会先被押入天牢,还是先被容氏宗老沉潭?”

    容如诩眉眼笑意灿烂,一本正经地道:“那就得看,咱们那个‘好父亲’如何决断了。”

    一想到伯爷此刻要面对的这堆焦头烂额的麻烦和羞辱,兄妹俩不禁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而在丰郡王府里,丰郡王满脸铁青地劈手将容侧妃掴倒在地!

    “蠢货!”他恨得满眼怨毒,目皆欲裂,愤怒地大口大口喘着气。“本王才不管你那个人尽可夫的母亲究竟跟谁私通,是不是活该沉潭还是勒毙——可你居然是拿她放印子钱得来的利钱去购粮?你这该死的蠢货!那些银票黄金上都被标注了记号,统统录在帐本里头,你、你——”

    丰郡王几乎气得呕出血来,强忍着胸口翻腾的腥咸血气,怒气难消地又往死里猛踹了她一脚!

    被踹得满地滚的容如荷现下哪里还有往日的雍容艳丽,惨叫惊惧地躲在墙角,满眼慌乱愤恨和深深的不敢置信。

    “王爷,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容如荷重重咳着,肺腑剧痛,尖叫了起来。“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妾身,你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吗?你忘了是谁为你生儿育女,为你穷尽心力谋划大事——”

    丰郡王脸庞难堪地涨红了,却怒极反笑。“嗤!你为本王所做的这一切,不也是出自私心,为了想坐上那个母仪天下的凤位吗?”

    容如荷有一刹那被窥破心事的心虚,可随即坦然地昂起了头,唇瓣的鲜血更增添了她张扬野性狂妄的美艳。

    “除却我之外,还有谁有那个资格陪你登上九重,权掌天下?”

    “本王认定的妻子从来只有一人。”事到如今,丰郡王也懒待再同她虚以委蛇地作戏,尤其她早成了一只无用且拖累自己的废棋。

    容如荷美丽脸庞霎时一片惨白,下一刻布满狰狞仇恨之色,“你……你就为了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弃妇背叛我?”

    “背叛你?”丰郡王更觉可笑,鄙夷而轻蔑地垂眼盯着她。“她才是本王的丰郡王妃,而你不过是个供人亵玩可通买卖的……妾。”

    而后,是一阵长长的死寂。

    “不——”容如荷疯狂凄厉的怒吼声划破了寂静!

    丰郡王却再不想对着这张早就看厌了的美人蛇皮囊,毫不留情地甩袖大步离去。

    “奉皇上口谕,你们伺候容侧妃归天吧!”

    “诺。”

    丰郡王现在必须火速拦住那批惹祸的银票和帐本被呈到父皇跟前,虽然刑部右尚书是他的人,可值此紧要关头时刻,他连万分之一的险都不能冒!

    能拦得住最好,可若拦不住的话……

    “那么,就是天意使然了。”他清秀温雅的脸庞浮起了一抹深沉凌厉的狞笑。

    接下来在朝在野,皆是注定不平静的动荡日子……

    第10章(2)

    平庆伯夫人被押进天牢,却在当晚就“悬梁上吊”死了。

    她的婆家和娘家都是勋爵,又怎会由着她当堂受审,遭受众人讥笑非议,丢尽两府颜面呢?

    她一死,便是畏罪自尽,这大案也没什么好牵连的。

    然而平庆伯府和弥阳侯府想得美,当夜,病中的皇帝气得立时下旨夺了两府爵位,将其统统眨为庶民,就连牵涉进此案的丰郡王都被皇帝饬令停职待查。

    可就在圣旨尚未出宫门之际,突然有上万精兵不知从何处倾巢而出,密密包围住了皇城!

    ——原在北地打仗的秀郡王突然以“皇帝病重遭奸佞挟持”,他获皇命疾驰反京勤王护驾的名义,带重兵逼近皇宫!

    ——同样无诏回京的敬郡王也偷偷溜回皇宫了!

    消息传来,皇帝立刻被心腹爱臣定国侯速速护住,从御书堂坐上皇辇避往建章殿。

    “皇上放心,阿敢在外城定会全力堵绝歼灭反贼!”定国侯完颜猛临危不乱,护着皇帝的时候甚至还笑意吟吟。“还有阿默和老计,可都不是吃干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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