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唬我了!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你要怎么赶去?”她怒声骂着,忘了自个儿也浑身酥软无力,硬是要架着他一道走。“走……我带你去看大夫,我们……一定可以离开天香楼的。”

    应多闻突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他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因为他醒悟得太晚,因为他防备得太少,才会让垂手可得的幸福转眼消逝……他走不了了,可她怎么办?他必须将她托付给谁?

    “多闻,你要看大夫,你一定要看大夫……我们赶快走……”潋滟紧拥着他,发现他的衣裳已经湿了大片,那短匕几乎都隐没在他体内了,他还能活吗,还能活吗?!

    “潋滟……”他不舍地吻着她的发顶,正欲开口时,蓦地听到脚步声,他想也没想地搂着她闪进矮丛里。

    “别说话,有人来了。”

    潋滟连气息都放轻了,听见接近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嗓音,“大人,你确定他们真的是往这头来的吗?鸨娘都带人往后院里搜了。”

    潋滟认出说话的人是李叔昂,而大人……到底是哪位大人来了?菊姨带人往后院搜?所以,多闻是为了误导菊姨,才会故意跃进了后院又翻墙而出?

    黑暗之中,她被应多闻又搂紧了些,他似乎也听出那是李叔昂的声音。

    “你没瞧见地上有血迹吗?”回应的男人口吻极为不耐,又带着几许轻蔑。“顺着血迹,还怕找不到人吗?”

    “所以,这是那个男人声东击西啰?挺聪明的。”

    “你尽管夸,夸那个带走你的女人的男人,等我回京,我就跟若凡说你是如何败家,如何捧着大笔银两当个冤大头。”

    “大人何必这么说?我心都在淌血了,你还补上一刀。”李叔昂还真是捧着心,皱着眉,俊白桃花脸可怜兮兮的,可惜身边的男人瞧也不瞧他一眼,他只好又径自道:“不过这事怎么瞧都有蹊跷,要说是那个男人无故杀了卫二公子,怎么也说不过去,但要是说卫二公子对潋滟图谋不轨,男人为救潋滟而行凶,我还比较相信一点。”

    “这事得要将人给找出来才能对簿公堂,要不,知府知晓儿子出事,会立刻封了城门搜城,他们插翅也飞不出去。”

    潋滟直揪着应多闻的衣领,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这声音就在几步外,而且他们不再往前,仿佛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不不不,我银两给了,潋滟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管怎样,我一定会保住她,不过要是那个男人确实是为了保护潋滟而动手,大人,回京路上再审一案,想必回京之后,评等会再加一级。”

    潋滟听见男人啐了声,这对话听起来,很像是李二爷有心要帮她,如果真是如此……

    她猛地起身,却被应多闻又往下扯,对上他满是祈求的黑眸,她俯近吻上他的唇,感觉他连唇都发凉了。

    她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下去,想要全身而退,她得赌上一把!

    潋滟蓦地喊了声,“二爷!求二爷救命!”

    “潋滟!”应多闻扯着她,黑眸里蓄满焦急。

    他不愿意她为了救他而出卖自己!他宁死也不要!

    “我要救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一定要救你!”她水亮的勾魂眼闪动着无人可搣动的坚强。

    如果他可以拿命护她,那么,她也可以拿一切只求保住他!

    人生嘛,本来就是一场冒险,闯得过闯不过都在一念之间,而她,不到最后一刻,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第七章赎身起波澜(2)

    噬人的热如浪般侵袭而来,不管他怎么逃,还是遭遇烈焰焚身,直到一抹凉意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才教他稍稍舒心,意识回笼,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不平稳处,不住地晃动,带着他前往不知名之处。

    他试图要张开眼,却被浓浓的倦意袭卷而去。

    等到他真清醒时,眼前是陌生的房间,看着典雅中带着奢华的摆设,却尽是他不熟悉之处,他猛然起身,突来的晕眩让他几乎趴回床上,后腰上的痛楚更是教他忍遏不住地低吟出声。

    “多闻,你醒了。”

    他抬眼望去,就见香儿捧了个水盆快步走来。

    “要不要喝点水?”她问得极轻,仿佛怕嗓音一重就会牵动他的伤势。

    应多闻直睇着她,沙哑地问:“潋滟呢?”

    “你不用担心,小姐好好的,她在李二爷那里。”

    “……李二爷?”

    “也多亏了李二爷,你才能全身而退。”香儿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头,娓娓道来。

    “那晚,卫二爷死了,他的两名小厮一口咬定是你所为,说你为了夺走潋滟,杀了阻止的卫二爷,菊姨便带着护院往后院搜,那时我在小院里收拾行囊,见到那大阵仗还真是吓了一跳。

    “菊姨搜查未果,回到天香楼时,就被李二爷和另一位爷告知已经差人将你和潋滟送到医馆,作证是卫二爷和绮罗对潋滟下药,图谋不轨,你为救潋滟才会误杀卫二爷,菊姨压根不管真相如何,只因卫二爷死了,菊姨是无法跟知府大人交代的,可谁知道李二爷带的那位爷竟是淘金城的知府宋绰,听说是今年评等极高,被召回京当京官,宋大人便让菊姨将知府大人请来,其间先审了绮罗,让绮罗招了,待知府大人到后,简单讲解过,知府大人依旧不满,谁知宋大人手中竟握有知府大人贪赃收贿的证据,说只要将这些证据往上呈,知府大人是逃不过抄家流放的,所以,知府大人再不甘心只能认了。”

    应多闻垂睫忖着,再抬眼时,问的依旧是“潋滟呢”。

    香儿楞了下。“方才不是跟你说了,小姐在李二爷那里,这儿是李二爷的牙行后院东屋,牙行有两个主子,二爷和三爷都住在这儿,所以小姐也会待在这儿。”

    “我问的是……夜深了,潋滟为何没在这里?”应多闻说时,已经用肘撑起了身体,压根不管腰伤,非要问到底不可。

    香儿支吾其词地道:“二爷说要理帐,所以让小姐去帮忙了,一会忙完应该就回来了……对了,你的药应该已经熬好了,我去瞧瞧。”

    见香儿近乎落荒而逃,应多闻不管伤势,硬是坐起了身,倚在床柱边等着晕眩过去,然后抓着床柱站起,摇椅晃地直往外头而去。

    门一开,寒冽的风迎面而来,教只着单衣的他颤了下,微眯起眼观看四周,便直往右侧的廊道而去。

    到底是过了多久?为何他觉得像是已经入冬了?

    寒风如针直往他的身体扎,不过才走了三间房的距离,就已经教他冷汗涔涔地倚在廊杆边喘息。

    蓦地,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好潋滟,求你了,再帮我一回,我这火呀已经烧到眉头了,你好歹也帮我消消火。”

    应多闻朝声音来源望去,管不了腰伤的痛楚,拖着脚步,过了转角,便见一间房,里头灯火通明,他想再走近一点,却听见——

    “二爷,你也太食髓知味了,好歹让我歇歇,我好累……”

    他气息紊乱,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用力地眨着眼,想再往前走,突地听见脚步声,便闪身躲进了转角,贴在墙面,侧眼望去,就见是李叔昂的一名随从上前敲着门。

    “谁呀,我正忙着!”李叔昂在房里不耐地斥道。

    燕回啧了声道:“二爷,这是你吩咐的东西,真不拿,我就走了。”

    应多闻瞧见他手上拿着的是只瓶子,像是装了药膏什么的,一会就见李叔昂衣衫不整,就连袍子都没系上,开了门就将瓶子抢了过去。“这是我的潋滟要的,你要没什么事,就别再过来叨扰我。”

    “二爷,你都折腾潋滟几天了,好歹也让她歇一会。”燕回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不禁好言劝着。

    “你管得着吗?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银两将她赎回来,又是额外花了多少钱替她的侍从摆平了那件命案?她本就该任由我折腾。”说着,将门板大力的关上,隐约听见他道:“好潋滟,哪里疼?爷儿帮你抹药,一会就不疼了,咱们再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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