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走得挺灵活的,不见喘气、汗涔涔的直流,脚下像装了牛筋似,一步一弹足,半百年纪走得比门房还快。

    看到眼前的……人,纵是道行如海深的司徒空空也不免震惊。“你还没把丞相府吃垮真教我吃惊,丞相府的油水这么丰富吗?瞧你的下巴都有肘子厚了。”

    “道长是……”怎么很眼熟?吴三眯起被肥肉挤得小小的绿豆眼,绞尽脑汁地回想。

    “少吃一点,吴三,你往后真不想走路,直接用滚的吗?”司徒空空扶额长吁,这横躯……怎么敢出来见人?

    “你……你是……咦!你是……”吴三先是狐疑,继而绿豆眼睁成红豆大,嘴巴大张,嘴唇抖颤,一副癫痫快发作的模样。“你、你……是风华公子?!”

    风华公子?司徒青青看了看她老抽风的父亲,不解他哪里风华了。

    “十来年不见了,瘦竹竿都养成了胖竹筒……”一晃眼他也老了,发间掺了银丝。

    没等他说完,球似的吴三往上一弹,老泪一抹,又哭又笑的往回跑,边跑边大声喊道:“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姑爷……”

    姑爷?真令人怀念呀!

    司徒空空看了看院子的景致,门后的老树还在,红砖青瓦仍一样鲜丽,很是功夫的维护,怕是变了样子,女儿找不到旧日时光吧,真是有心。

    忽地,他眼眶一热,牵着女儿跨过门槛,身后跟着捡来的小子和个头又长高的丫鬟豆苗。

    急匆匆地,一行人迎面而来。

    “你……你还敢来见我,不怕我打你吗?”

    很无耻的女婿一把将女儿往前推,原来他捉着女儿的手是拿她当挡箭牌用。“青青,快拜见外祖父。”

    喔!这个气冲冲要冲着她爹打的人是她外祖父呀!那她会喜欢他,爹有时候真欠打。

    “外祖父,我是青青,司徒青青,我喜欢你一半白一半黑的胡子,你喜不喜欢我?”

    面对不按照规矩来,跟她爹一样嘻皮笑脸的小姑娘,上了年纪仍十分康泰的言丞相微怔了一下,随即热泪盈

    眶的抚向那张神似女儿的小脸。“喜欢,喜欢,外祖父喜欢你。”

    “嗯!我更喜欢外祖父,你是我的亲亲外祖父。”司徒青青重重的一点头,表示非常喜欢,嘴甜得将所有人的心都融化了。

    不过她不厚此薄彼,看到外祖父身后三个神情激动的男人,她眼儿弯弯地甜甜一笑,笑得让人忍不住跟着笑。

    “大舅舅好,二舅舅好,三舅舅好,三位舅舅都好。”嗯,应该会有见面礼吧,瞧她礼数多周到。

    “你知道我们是谁?”三人异口同声,拍小狗似的分别拍拍她的头,又是动容,又是鼻酸的盯着她不放。

    “我当然知晓喽,咱们可是血脉相连,我一眼就能认出了,舅舅长得跟我很像。”果然是一家人。

    其实言府三兄弟长得并不相像,各有特色,但同样仪表堂堂,十分俊朗,一门三杰,各居要职,两人在朝为

    官,老二是“文遥书院”山长,桃李满天下,半朝文武官员皆出自文遥书院,算是他的门生。

    “好,好,我的好外甥女,舅舅喜欢。”言老大笑道。她长得多像妹妹,尤其那双眼长得好,灵动有神。

    “不错,咱们是亲的,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舅舅,舅舅给你撑腰。”言老二也笑着点点头。她这张小嘴真会说话。

    “丫头,把丞相府当自个儿家,有舅舅在,没人敢欺负你。”言老四拍拍胸脯道。这可是姊姊的女儿呀,都长这么大了。

    “嗯!谢谢舅舅们,青青也好喜欢你们。”司徒青青笑得眯起眼,猫儿似的小娇气把一群大男人萌翻了。

    “咳!咳!外面雪大,快进去,别受凉了。”不想十来年才见到的外孙女被儿子抢走,言丞相清清喉咙,仗着父威,把儿子们赶到一旁,老脸笑成花的牵着小孙女的手往内走。

    “走走走,岳父大人相邀,小婿不敢不从。”司徒空空厚着脸皮在后头跟着,丰采如玉。

    “我没说你,你好意思跟进来。”一见女婿就来气的言丞相没好脸色,半百老人了还朝女婿横踢一脚。

    司徒空空一闪,身形飘若落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刚才我家青青不是说了,咱们是亲的,女婿是半子,我也是你儿子。”

    言丞相不痛快地由鼻孔喷气。“怎么知道我们在家,不怕扑了个空,没人理会你把你轰出去?!”

    司徒空空不无得意的扬眉。“岳父大人忘了小婿是干什么的,我算好了你们的休沐日子才上门的。”

    “那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干脆出家?

    拉拉身上的道袍,司徒空空很无赖地扬唇。“我改行了,岳父大人若有需要,我算你便宜点,自家人不用客套……”

    第八章大受欢迎(1)

    “外祖母,你别一径往我脸上瞅,你看着汤药别洒了,小心烫到自个儿。”

    也许是心头有了寄托,原来奄奄一息的言老夫人像吃了大还丹似的,身子一下子好了大半,脸上也有了笑意,整天看着小辈们直笑,没有一件事不顺心的吃好睡好。

    言素心死时没人知会她,女儿的死讯只寄到言丞相手中,言素心为了一尽孝心,生前写了二十来封信先备着,每半年寄出一封报平安,以至于言老夫人一直以为女儿还活着。

    只是纸终究包不尊,一日言老夫人有事到书房找丈夫,不意翻到他夹在书中的书信,基于好奇抽出信纸一阅,殊不知竟是女儿的死讯,当下受不住打击的她昏厥在地。

    从那之后她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一想起女儿便泪流不止,米饭进得少,汤药不入,日渐消瘦,老是喊着要去陪女儿,那哭尽的泪水是她的心头血,身子怎能不虚弱。

    如今司徒青青来了,与女儿肖似的眉眼让她又有活下去的气力,女儿不在了,她当外祖母的还能不替女儿照顾外孙女吗?那是女儿拚了命也要生下来的一块肉。

    于是,她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头一日就肯进食了,第二天能坐着说会儿话,第三天、第四天都能下床走几步路,如今凹陷的双颊有肉了,说话有力,笑声比往日更爽朗。

    不过也多亏了司徒青青卓越的医术,她自备了老人常用的药丸,又给外祖母把脉,开了调理的药方,几帖药一下肚,功效立见。

    现在丞相府的主子、下人一口一个小神医,婢仆是不敢,可几个主子倒是敢开口,让她瞧瞧腰酸、看看老腿肚什么的,其他大夫看不好的老毛病全找上她,俨如坐堂大夫。

    “烫不着、烫不着,外祖母一瞧见你就欢喜,不用吃药病就好了。”言老夫人是打心底喜欢外孙女,不只她容貌酷似女儿,还好脾性,整天笑呵呵,一副万事不忧的傻模样,让人瞧了就想多疼疼她。

    “祖母偏心,你眼中只有青青表妹,我们这些亲孙女都被你扫到一边了。”身着绛紫色洒金碎花月华裙的貌美女子假意拭泪,可她的嘴角却扬得老高,发间的蝴蝶簪因偷笑而上下椅,薄如纸的蝶翼也跟着颤抖。

    言府人口简单,比起一般的官员府中算是清静,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姨娘或扬州瘦马。

    大老爷一妻一妾,嫡生二子二女、庶女一名,长女已出阁,开口说话的便是大房的嫡次女言知非,今年十六;二老爷有一妻一通房,正妻生有一嫡子,通房则有庶出女儿一名;三老爷只有正妻一名,没有姨娘或侍婢,夫妻很是恩爱,生有一子一女,女儿十二岁。

    别人府邸是重视男丁,丞相府正好相反,偏疼女孩儿,由于言素心身子太弱,因此早年老丞相定下新家规,凡府中女眷年满十六岁方可议亲,十八岁出阁,男子则满二十才可娶亲,不可过早,姑娘家太早生孩子对身子有损,也令寿元不长,十八岁有孕刚刚好,生的孩子也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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