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上回那座绣屏你抬到了千两,你想这回可以抬到多少?”

    “楠木不便宜,这屏身本身雕祥兽,雕工是不算鬼斧神工,但也是不差了,再加上这双面绣加暗绣,流光随着光线粼粼流动,绝对是上品,至少要抬高到一千两百两不可。”她的算盘打得极快,算成本扣工钱,黑市可以赚多少,她又能抽多少,想想至少也要一千两百两她才会开心一点。

    “就不能再多一点?”

    安羽睨他一眼。“想要宰肥羊,也要有肥羊,二爷不如想法子,把那些皇亲贵胄或富贾商人给带进黑市里,我再想想要怎么让他们掏出银子。”

    “交给我吧。”李叔昂笑得一脸邪恶,她不禁暗叹,他才是真正的奸商。

    可安羽作梦也没想到,他竟把秦文略也给找来了!包教人匪夷所思的是,似锦竟然就坐在他身边,如此地不避嫌,她不禁开始同情三爷了!

    看着秦文略露出她未曾见过的笑,不知怎地,她的心竟又微微地疼了起来,但她随即将这不必要的感受甩到一边,因为她正准备要主持黑市的叫卖大会了。

    黑市的地点其实就在牙行后院西边的别馆大厅里,能够与会的通常都是城里叫得出名号的人物,而买卖的流程很简单,就跟拍卖会是一样的,不过这是她给了二爷这个发想,从去年才开始以叫卖方式进行。

    要不,照以往的方式陈列商品,等着看中者叫价,那也实在太无趣,要是整场没有一件热门商品,就可以想见现场有多尴尬。

    安羽站在大厅的中央,让牙郎把即将叫卖的商品覆上白缎,一样样地搁置在她的后方,而今天的首卖商品正是李叔昂带回来的那座绣屏。

    “各位爷儿好,今儿个安羽在这儿招呼各位,要是有所不周还请爷儿们海涵,别跟安羽一般见识。”照惯例开场白就是要先把丑话说在先。“今儿个咱们黑市里要喊的第一个商品就是这座绣屏。”

    牙郎立刻将罩在绣屏上的白缎拉下,让在场所有人都得以瞧见这件珍品。

    “欸,有人出声了,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似曾相识了?”在场有人出声,安羽随即机敏地抓住这个机会开始行销。“没错,这位爷儿真的是好记性,这绣屏就跟上回况爷买的那座绣屏同出大师之手。”

    “安羽,你说是大师,可到底是哪位大师,也没个名号,大伙怎会知道是哪来的大师。”与会者有人状似闹场般地问着。

    安羽笑容可掏地站到绣屏旁边。“各位爷儿仔细地瞧,放眼咱们王朝,这暗绣与双面绣究竟还有几位大师绣得出?爷儿们都知道,刺绣活儿伤眼,许多大师上了年纪就再也绣不了了,这些好东西都得要口耳相传地传承下去,没几年,大师就被后浪给推成了前浪,最终前浪全都死在沙滩上,这后浪有没有名号……等着哪天被推成前浪时,大伙要收这逸品,价格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所以要记得,要是今儿个没能买到这珍品的,在这大师死在沙滩上前要赶紧收呀,那价格可是会翻倍的涨,若没能买成,那真是连作梦都会哭。”

    那唱作俱佳的表情和鲜活灵动的肢体,教在场的人莫不哈哈大笑。

    秦文略闻言,直觉得这小泵娘出口极为轻佻,但还算有分寸,只是那句前浪死在沙滩上,怎么像是在哪听过?

    “而且,更重要的是,大伙瞧这屏身是用楠木打造的,十壑里的楠木是众所皆知的卜等极品,价格多少,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再见这上头的雕纹,全都是祥兽围绕,这幅草虫瓜实,上有螽斯下有瓜藤绵延,这涵义大伙都是知晓的。”

    “上次那幅不也是草虫瓜实。”

    安羽微眯眼望去,好记性地道:“祝爷,上回你在场,所以你还真是记得一清二楚,这般了得的好记性,莫怪祝爷的生意蒸蒸日上,放眼京城的酒馆茶肆,有谁能跟祝爷比呀!”

    祝爷被夸得有几分得意,便不再打断她。

    安羽继续道:“虽说同样都是草虫瓜实,但绣法不同,再者图样也是截然不同的,最最重要的是,你们自个儿去打听,上回买了绣屏的那位况爷,府里的夫人姨娘是不是双双都有了喜。”

    “说得像是这绣屏帮了大忙。”有人打趣道。

    “这事我可不晓得,谁要是有空就去问问况爷啰。当然,那怀中的胎儿是男是女不知道,但要是没能有喜,就更别提是男是女了,咱们做人总是先求有,再求好嘛!”

    “这生男育女跟好有什么关系?”

    “这位是朱爷吧,上回你大手阔气地买了一尊翡翠观音雕,就知道你是个心善仁慈之人,家里肯定是儿女成群,这绣屏你可能是用不上,不过呢这好字是这么说的,一子一女,合成好字,求的是个好兆头,更是好事成双,好事连连呀!”

    安羽的说词极具节奏与渲染力,这话一出口,众人莫不叫好,有人已经开始喊价了。

    过程中穿插着安羽的插科打译,逗得众人笑不拢嘴,喊价更是往上攀升,教一旁的似锦看傻了眼。

    到了中场,还有小厮开始分发茶点,似锦拿了一碗,递给了秦文略,自个儿正要品尝时,却见秦文略皱眉直瞪着手中那碗桂圆粥。

    “老爸,怎么了?”似锦问。

    因为当初永定侯夫人拿回的那幅画,成了他们父女俩相认的关键,如今两人就连名义上都是父女,只是看在旁人的眼里,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没事。”他低声喃着,再尝了一口桂圆粥,直觉得这像极了谈瑞眉为他做的桂圆粥。

    王府的厨子也曾为他做过的,但总觉得味道不对,那甜度总是差了那么一丁点,香气也有落差,可怎么这碗桂圆粥可以这般相似?

    “老爸,我没想到那座绣屏竟然可以卖到一千六百两银子呢,又比之前那座多了近千两。”似锦喜孜孜地道。任谁也不知道这座绣屏根本不是出自什么大师之作,而是武平侯府里的丫鬟所绣,真亏那位小泵娘舌粲莲花,对于疑问从不正面回答,却也能说服这些人。

    秦文略轻应了声,咽下喉间的甜,脑海里翻飞出她那鲜活灵动的神情。

    待黑市结束,宋綦已经赶到牙行将似锦接走,而秦文略思忖了下,便问了牙郎李叔昂在何处,牙郎随即恭敬地领着他前往东院。

    在同一个地点,虽说是不同的动作,但秦文略瞧见的是同样暧昧的两个人。

    “二爷,这样子成吗?会不会太轻?”安羽就站在李叔昂的身后按压着他的肩头,教他逸出一声声满足的痛吟。

    “这力道刚好,刚好。”

    “二爷,七王爷来了。”牙郎状似已见怪不怪,直接进了大门敞开的厅里。

    “七王爷?”李叔昂问着。

    安羽已经自动立正站好,一张脸低垂着。唉,现在垂脸有什么意义,刚才叫卖会上,她这脸不是已经让众人都给瞧得一清二楚了?

    “不知七王爷找小的所为何事?”李叔昂已经快步走到厅外。

    秦文略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唇道:“本王是想问席间的桂圆粥,是哪位厨子煮的?”要是可以,他也不想扰了他们俩的好事。

    安羽闻言,眉心跳了下,暗骂这人恐怕是属狗的,尝出了味道与她煮的相似,要不怎会问起这事。

    “不是厨子,是安羽煮的。”

    李叔昂状似没心眼的回答,教安羽当场绿了脸。她敢发誓,二爷绝对是故意的!这好记性的贼精,肯定还记得上回与秦文略交手的疑云未解,所以才故意把她给供了出去。

    “她?”秦文略诧道。

    “安羽,过来。”李叔昂回头,笑得是一整个小人得志,准备看好戏的嘴脸,教她真的很有冲动教训这个死孝。

    安羽慢吞吞地拖着牛步,僵硬地朝秦文略施礼。

    秦文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一会便先行离去,教安羽大大松了口气,赶在李叔昂欲发问之前,她先声夺人地道:“二爷,别说我没警告你,我要是有什么差池,往后你的黑市就找别人主持吧!”话落,转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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