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俏的哥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书俏?书俏这几天在外地参加一个研讨会,今天晚上才会回来。”

    朝露这才意识到这样贸然跑来找林书俏是件多么傻气的事。

    她想了想,“她晚上会回店里吗?”

    “不一定,不过应该是会的。你也知道,我这里没别的好处,就是有得吃,省得她回家再特意做晚饭。”

    “那我晚上再来。”

    “这样吧,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无论如何今天晚上要来店里,也省得你白跑一趟。”

    朝露感激地频频鞠躬道谢,惹得林书俏的哥哥有些慌张。

    出了“猫与钢琴”,她去医疗用品店为褚云衡选了一支新手杖,他原来外出常用的那支已经不知所踪,大概是被庄继帆扔了,如今虽然因为伤势未愈暂时以轮椅代步,但以他的个性,只要可以拄手杖便绝不会选择坐轮椅,在他可以走路之前,她想为他预备好一支称手的手杖。

    对此,她还另有一份私心,手杖可以算是他不离身之物,她希望这份礼物能让他时时刻刻记得她,舍不得放开她。

    和他交往了一段时间,她大概也知道他对手杖的需求,轻便、坚固、防滑,手柄也要够舒适,除了实用性,她也考虑到美观,选的那支手杖手柄处弧线优美,是实木的,有着漂亮的木纹,主体是黑色的碳纤维,拿在手上很轻,但承重力极佳,底部也做了很好的防滑处理。

    有鉴于抱着手杖逛街实在不方便,她回到了“猫与钢琴”,这时离晚饭时间还早,她便点了一壶花茶,边喝边时不时逗逗店里的小猫,心情比之前平复许多。

    她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店中央的那架钢琴上,褚云衡弹奏钢琴的样子她还记忆犹新,那时的他笑得自信而温暖,纵使拖着不灵活的身子,也不见他对未来露出胆怯之意,她想念那时的他,却更疼惜现在这个脆弱的他。

    她当然理解他的想法,他只是血肉之躯,不是金刚不坏之身,相反,他有着敏感的一面,当他努力再努力之后,好不容易摆脱的阴影重新追了上来,他的第一念头不是逃跑,而是将她推开,这份心意她虽然不能接受,但怎么会不明白?他是爱她的,直到要将她推开的那一瞬他也做不到说不爱她,而是坦诚相告,希望她不要活在那道阴影底下。

    “傻云衡!”她抱起在她脚边撒娇的猫咪,轻轻点了点它粉红色的鼻头,“你就没想过,你一个人跑不过阴影的时候,有我拖着你跑会快很多啊?笨!”

    猫咪斜睨了她一眼,发出短促的“喵呜”。

    “你也觉得我这个说法很“妙”是不是?”朝露笑了笑。

    “喵呜。”猫咪又叫了一声。

    “朝露!”一声呼唤传来,朝露抬起头,林书俏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

    过去她总是会化得体的淡妆,今天却是难得的素颜,带着些疲倦,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身上的背包被随手放到窗台上,看上去是连家都没有回便直接赶了过来。

    朝露还没开口打招呼,林书俏便抢先说道:“云衡的事我已经听哥哥说了,他特意打电话让我回店里,说你在等我,我就猜到一定是云衡出了什么问题。我以为经过了一段时间,事件已经平息下来,谁知道那个女生的哥哥竟然会绑架你们……朝露,云衡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好?”

    “他很不好,不是身体,他的伤复原得很好,可是……他的很多想法都和过去迥异。”

    “那是必然的。他本来就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虽然身体有残疾,可他并不以此为耻,也不认为自己不如人,他认为自己是有权利像常人一样享受爱情的,要不然,他也做不到喜欢一个人时就勇敢去追。”林书俏眉头蹙起,“但出了那样的事,等于是在告诉他他错了,他没有办法保护你,甚至会连累你受到最粗暴的伤害,这样他的心态怎么会没有变化?朝露,谅解他吧,在这种打击下,他变得消沉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可以给他时间慢慢解开心结。问题是,现在的他不愿意给我时间,他希望我爽快的分手。”提到这些朝露就红了眼眶,她不想表现得这般软弱无用,可泪水就是止不住。

    “朝露,你会让他称心如意吗?”林书俏没有显露出震惊的表情,脸上反而浮起一抹淡淡的笑,看着朝露的目光就像是一个大姊姊看着稚气的小妹妹。

    “他休想!”朝露抽噎着,手不自禁地摸了摸沙发旁的手杖盒。

    “那不就行了?”林书俏拍拍她的手,递了张面纸给她,“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说分手。”

    这话一语中的,令朝露佩服不已。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林书俏定定地看着她,“也就是说,这段关系的结局主动权大半都落在你的手上。”

    “但他根本不想见我。”朝露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成熟淡定的年纪,到了关键时刻才发现,自己离这四个字还差得远。

    “那就暂时别去打扰他,大可以等一等,等他想见你的时候再给他个大惊喜。”

    “天知道那得等多久?”

    “我也不知道。”林书俏两手一摊,“他那么喜欢你,应该不用很久吧。要是在这段时间里你不愿意等就撒手好了,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她的话听上去像是玩笑,细想却很有道理,朝露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林书俏留意到了她买的手杖,“买了新手杖给他?”

    “你是专家,看看合不合用。”朝露打开包装盒。

    林书俏摸了摸手杖,又看了下说明书,点头道:“你很细心,这支手杖很适合他。”

    朝露的心中转过一个念头,“书俏,能不能给我一张便条纸?”

    林书俏从吧台撕了张便条纸,又拿了一枝笔递给她,朝露把笔杆贴着腮帮子想了一下,写下几个字——褚太太送给褚先生的第一份礼物。

    随后,她把字条贴在了包装盒的内盖上。

    “书俏,能不能麻烦你,去看他的时候把这份礼物带给他?”

    林书俏点点头,没有问她为何不亲自送去。

    朝露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短期内不去打扰褚云衡、将他们的关系做一番冷处理,静待未来的转机。

    她逐渐习惯没有他陪伴的日子,连母亲那边也勉强搪塞了过去,而这一切的冷静克制都基于一个心态,那就是她从来没有和褚云衡正式分手,她仍然是他的未婚妻,在她心里,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只有两次她忍不住思念,给他发去了简讯,风格内容迥异。

    第一封是缠绵悱恻版:云衡,我今天去坐了摩天轮,原来一个人坐摩天轮的感觉是那么糟糕,明明是狭小的空间却觉得空空的。我还记得你买给我的粉红色棉花糖,真好吃啊……改天再一起去游乐园玩吧?

    缠绵版的简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褚云衡连一个字、一个表情符号都没有回复给她。

    又隔了两周,朝露的大姨妈驾到,心情本就浮躁,想想这些日子的忍耐、等待,心情变得极其低落,半夜里经痛让她睡不着觉,她翻身而起,凭着一股冲动打了一封粗鲁直白的简讯:褚云衡,你送的订婚钻戒今天把我的丝袜勾破了,姊不戴了!

    这一次,她收到了他的回复:扔了吧。

    她气得摘下钻戒就往地上扔,扔完了又赤着脚满屋子找,捡起后立即重新戴上。她对着手机萤幕上那三个字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又盖着被子大哭了一场。

    她以为自己对感情的坚持迟早能换来他的感动回应,尽避会感到失望,她终究也没有丧失那份信心,直到有一天,林书俏约她见面,告诉她有关褚云衡的最新消息,她对他们的未来才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朝露,云衡有没有告诉你,他从F大辞职了?”

    “我们很久没联系了。”朝露心里一凉——这么大的事他竟只字未提,他到底把她摆在何地?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