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一瞬,正当朝露想叫他不用勉强的时候,褚云衡再次开口,“庄继莹的哥哥说,明天是庄继莹的尾七,他希望我亲自送她一程,我答应了。”

    朝露想了想,“我陪你去。”

    一来,她不放心褚云衡一个人应付家属可能的激烈反应;二来,万一被媒体或者学校方面得知这消息,只怕外人不会说他送别庄继莹是出自师生之谊,倒会被误解为心虚愧疚。

    然而劝阻是没有用的,这一点朝露也再明白不过,他为人坦荡,绝不会因为他人的想法而放弃做自己应做之事。何况对于庄继莹的死,他心里的痛苦无从释放,如果能得到庄继帆的谅解,哪怕只是给予他一个祈求谅解的机会,他也必然不会放弃。

    “谢谢你,朝露。”褚云衡的声音里透出久违的喜悦,“晚上见。”

    “晚上见。”

    朝露今年的年假都还没用,因此她干脆申请了两天假期,好借此机会多陪伴陪伴褚云衡。

    方蕴挂刚刚说的话触动了她,她不敢说能够立即从这场不幸所造成的阴影中挣脱出来,起码她要和褚云衡一起正面对抗,她不要躲起来,也不允许他再继续躲开她,幸福转瞬即逝,她必须紧紧抓牢。

    下班后,朝露搭乘计程车先去褚云衡家附近的大卖场买了些菜,再走去他家。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格外有做饭的兴致。

    刚按了楼下大门的密码,蓦地听见上面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抬头往上看,七楼阳台上站着的正是褚云衡。已经好久没见到他,抬头的那一刻,她顿时觉得好想好想他,比看不到他的那些日子更加思念,如果不是仰着头,也许眼泪真的会流下来。

    她忍住泪,挤出一个自认为很好看很自然的笑容,向他挥了挥手,走进公寓,搭电梯上楼。

    电梯门打开,她看到褚云衡站在门边,脸庞整个消瘦了一圈,青色的胡碴和略长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比平常憔悴,他的嘴角挂着笑,却带着隐忍和疲惫。

    朝露换了拖鞋,把菜提进厨房,边走边说:“云衡,你的简讯都是骗人的吗?我每天问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你都说有,可你明明痩了,好险我今天带了菜来,我们吃顿好的吧?”

    褚云衡踱到厨房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麻利地洗手洗菜。

    过了好一会儿,朝露觉得颈后湿热的呼吸越来越近,她放下手中的菜,转过身紧紧地拥住他。

    他扔掉手杖,很大力地用右臂回抱住她,他支持不了多久,两人慢慢地沿着水槽的边缘往下滑坐,他近乎粗暴地吻她,像一只贪婪的野兽,他的胡碴刺刺的,刮得她微疼,她却舍不得推开他。

    热情的一吻渐渐止息,他捧着她的脸,呢喃道:“朝露,我想你,比任何时候都想你。”

    “那为什么让我等了那么久?云衡,你早该打电话让我来陪你的!你想过没有?这段日子我也需要你,也希望你能陪着我,你不该把我推开那么久!”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哽咽。

    “对不起,再也不会了!”他的眸光如水,轻柔吻去蓄积在她眼眶的泪。

    接下来,一整个晚上他们都没有再提起庄继莹的事,两人各吃了一大碗饭,消灭了三菜一汤。

    朝露埋怨褚云衡这段日子没有好好吃饭,她自己又何尝有胃口,这一顿,是他俩自庄继莹出事以后吃得最开怀的一次。

    朝露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和褚云衡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她和他都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有资格获得幸福。

    临睡前,褚云衡告诉她,“明天早上七点钟,庄继莹的哥哥会来楼下接我们。”

    朝露在他怀里哦了一声,掖了掖薄毯,“晚安。”

    隔天早上,朝露才从褚云衡嘴里得知庄继莹老家在g市郊外,交通不太方便,故而庄继帆提出要开车接他去。

    她细想了一下,庄继帆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又肯亲自来接,说明经过了月余的冷静,或许他的恨意已经没有那么深,这对她和褚云衡来说是一件值得安慰的事。她并不怪庄继帆当初打了褚云衡,在那种情形下,人失去理智在所难免,她对庄继帆只有同情,尤其当她更深入地了解到庄家兄妹的身世后,那份类似同病相怜的体谅就更深了。

    庄继帆的车准时到了楼下,看到朝露时,庄继帆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也没多问什么,只淡淡地点点头,瞥了眼后座,示意他们上车。

    一路上,庄继帆都没有说话,直到开进高速公路上的一个休息站,他才开口道:“要不要去厕所?”

    朝露正有此意,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听庄继帆这么问,自然同意,褚云衡和庄继帆也都下了车。

    这个时候并非尖峰时段,休息站人不多,朝露上完洗手间回到来不见二人踪影,刚要打电话,却见庄继帆背着褚云衡朝着车子的方向走过来,她心一慌,赶紧迎上去。

    “他怎么了?”朝露焦急地问。

    庄继帆并不答话,只冷冷地说了句,“开车门。”

    朝露照做,庄继帆把褚云衡平放在后座上,关上了车门,“没什么大碍,估计是有些低血糖,晕了。”

    褚云衡体质不比常人,这段日子又饮食不调、夜不安枕,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先送他去医院吧。”她请求道。

    庄继帆只说了一句,“上车。”

    朝露以为他同意了,立即坐上副驾驶座,没看到庄继帆的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最近的医院还有多久会到?”

    朝露料想庄继帆心情很坏,原本也无意多嘴,只是车子开了十分钟,周遭环境越来越荒凉,沿途没有看到一家医院的影子,更让她担心的是,褚云衡完全没有苏醒的征兆,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庄继帆没有回答她,反而把车子开得更快。

    这时朝露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者是方蕴洲。

    “朝露,你在哪里?我今天要去公司在g市新建的卖场视察,刚巧在高速公路的休息站看到褚云衡被庄继莹的哥哥背着,还看到你也上了同一辆车,怎么回事?”

    “是的,可是情况不太对劲!我……”

    话没说完,她的手机被庄继帆抢走切断了通话,随后手机就被扔出了窗外。

    朝露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危险,庄继帆的举动让她明白,他是有意限制他们的自由,如今没有了与外界联络的工具,即便褚云衡能很快醒过来,她也决计无法带着行动不便的他逃脱。

    而接下来,庄继帆会如何对付他们?她不敢去想。

    “如果不希望那个残废出事,你最好老实一点。”庄继帆扶了扶眼镜,转过脸对朝露笑了一下,那笑容令她不寒而栗。

    她没有说话,这种时候求饶无益,她宁可省点力气。

    庄继帆扔给朝露一瓶水,“喝下去。”

    朝露接过水瓶,手指不停颤抖,几次打不开瓶盖。

    见状,庄继帆冷笑道:“你放心,只是迷药。”

    朝露心中一动,终于了解前因后果。凭庄继帆的力量要制服褚云衡并不难,之后再灌他喝下掺了迷药的水,做出褚云衡晕厥的假象,令她在慌乱中失去判断力,照他的指示行动。

    如今,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扭开瓶盖,喝了好几口,意识渐渐从她的体内抽离,迷迷糊糊中,她听见自己说了最后一句话,“别伤害他……”

    再次醒来的时候,朝露发现自己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壁灯亮着,她被绑在一根桌脚上,动弹不得。

    而另一个桌脚绑着的不是褚云衡,而是方蕴洲。

    褚云衡被单独放在房间中央,手脚被反绑着,脸上满是瘀青和伤痕。

    “云衡,蕴洲!”朝露大叫,她的头因为药物的关系依然有些晕眩,而眼前的惨状让她近乎崩溃。

    “瞧瞧!”庄继帆手里椅着一杯红酒,走到褚云衡身前,猛地便抬起脚踢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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