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浑身一僵,突然有种当头被浇盆冰水的感觉,整个人瞬间都被吓醒了。她终于记起了自己身为奴婢的身分,也记起了主仆之分,记起了只要主子想,骆家的每一个主子都有打杀她的资格,因为他们是主,而她是奴。

    她之前是怎么了,怎么会让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以为自己高人一等而完全不把五姑娘放在眼里?

    “我没有——”她急忙开口,却在意识到自己又自称我时赶紧改口。“不是,奴婢从没有以为自己是这府上的小姐,奴婢怎会如此大胆,怎敢胡思乱想,奴婢真的没有。”双手被紧紧地钳制住动弹不得,她只能用力的摇头,表现自己的激动与无辜。

    “你有没有都与我无关,只要你别跑到我面前嚣张,我根本就懒得理你。”骆含瑄冷笑。“只可惜你今天已犯在我手上。”

    翠玉被吓得整张脸都白了,她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双脚发软,整个人站不住的往地上瘫了下去。

    她以为五姑娘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放过她,要将她杖毙,活活打死,她不想死!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命,求姑娘饶命。”她立刻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声泪俱下。

    骆含瑄顿觉无趣,懒得再浪费时间理她,直接起身走进母亲的厢房去看母亲醒过来没有,而叶嬷嬷和彩袖、彩衫对看了一眼,也跟着转身就走,因为她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房里,袁氏还在睡,并没有被刚刚外头那阵吵闹给吵醒。

    骆含瑄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才几日不见却明显瘦了一圈的母亲,心里微微发疼。

    经过方大夫的诊断,母亲的病没到病入膏肓这么严重的地步,只是生病加上吃食上似乎供给得不够,身体这才会愈来愈虚弱。未来只要把病治好,再多吃些能补充身体营养的东西,好好的调养一阵子应该就能康复。

    总之有惊无险,万幸。

    可是在庆幸与松了一口气之余,她又怒不可遏,气到先前差点就要冲去正房把那个老虔婆、杀人犯给直接掐死抵命!

    她真没想到那个老女人会这么恶毒,害不死她就想害死母亲,罚娘跪佛堂没将娘害死还不罢休,竟想将娘给饿死?!若不是有彩袖和彩衫两个忠心的丫鬟,绞尽脑汁的四处张罗些吃食过来养活母亲和她们自己的话,她们主仆三人没被饿死,也被那些送到兰露院却又是发霉又是发芽或是腐烂的食物给活活毒死了!

    幸好彩袖今天排除万难地溜出去通知她们;幸好她和叶嬷嬷得知消息没有耽搁立刻就赶回来,幸好她认识了连驰俊他们,让她能有后盾,不怕有后顾之忧的回来;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幸好。

    “瑄儿?”

    听见母亲的呼唤,她立即回神,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低头看向母亲,“娘,你醒了?女儿回来了,回来带你离开这里。”她温和轻柔的语气在说最后一句时蓦然变得坚定无比,不可动摇。

    袁氏闻言,脸上连一点愕然或震惊的表情都没有,因为早在得知彩袖成功偷溜出去见女儿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了。她的女儿虽然有时候很任性不听话,但对她这个母亲却护得紧,在得知她在骆家这些日子的遭遇之后,不可能什么事也不做的。

    “你先扶娘起来。”她虚弱道。

    骆含瑄小心翼翼的扶母亲倚床坐起来。“娘,你先吃点东西好不好?”这样待会儿要离开时才会有力气。

    “好。”袁氏非常的配合。

    骆含瑄扬声叫来彩袖,将温在小厨房里的百合粥送过来,她亲自喂母亲喝了大半碗,直到母亲摇头说不要了,这才停下来伺候母亲漱口与擦拭。

    “娘的瑄儿真的长大了,都会照顾娘了。”袁氏眼眶发热的看着女儿,声音沙哑的感叹道。

    “娘说的没错,女儿长大了,会照顾娘了,所以娘一点也不必担心随女儿离开骆家会有什么问题,女儿会照顾好您的。”骆含瑄见缝插针的游说母亲,就怕母亲不愿意跟自己离开,她可不敢小看三从四德对古代女人的拘束力和影响力。

    袁氏沉默了一下,问:“离开这里咱们有地方住吗?”

    “有!”骆含瑄迅速的点头,道:“女儿已经在玉井胡同那里租了座宅子,是座三进院的宅子,地方虽比不上这儿大,但有前庭也有后院,院子里花木扶疏,景致优美,娘见了一定会很喜欢的。”

    “三进院?”袁氏微怔,“咱们人少,用不着租这么大的宅子吧。”

    “娘是担心咱们的银两不够用是吗?”骆含瑄安抚的朝母亲微微一笑。“娘放心,那宅子是女儿的朋友便宜租给咱们住的,若非女儿坚持要给钱,他连租金都不想收,所以咱们住那儿,其实没花多少钱。”

    袁氏呆愣了一下。

    女儿一直都养在深闺中,加上主持中馈的老太太和大太太都不待见她们母女,她们极少有机会外出或见客,认识的人自然也少,称得上朋友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所以,女儿是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能借她们一座三进院宅子住的朋友了?

    “瑄儿的朋友?是娘认识的人吗?”她问道。

    “娘不认识,是女儿这回离家到外面认识的新朋友。”

    袁氏轻皱起眉头,犹豫地说:“这样好吗?刚认识的新朋友为何会待你这般好,无缘无故的将那么大一座宅子借给咱们住,他会不会有什么目的,会不会是什么坏人啊?”

    骆含瑄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她在心里默念着:娘呀,还真是给您猜对了,他的目的就是您的女儿我

    啊。不过她可不敢明说,而是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回答了下个问题。

    “娘放心,他不是什么坏人,他是京城连家人。”

    “京城连家?”袁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百年皇商,京城连家。”

    “啊!”袁氏被吓得惊叫一声,整个人都激动的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紧抓住女儿的手,瞠眼问道:“瑄儿,你刚才说什么?百年皇商连家?”

    “嗯。”骆含瑄一脸淡定的点头。

    袁氏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儿,真的是被吓傻了。

    皇商连家?那可是骆家人和骆家商行想尽办法想要高攀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高门大户,瑄儿怎会有如此机缘,才出去几天就认识了这样的大人物?这会不会有假啊?

    “瑄儿,你确定那个人真的是皇商连家人?你年纪还小,见识不多,会不会被人给骗了却不知道?”袁氏眉头紧蹙,忧心忡忡的对女儿说道。

    骆含瑄有些哭笑不得,道:“娘,女儿看起来很笨很好骗吗?如果连家人是假的,那么和连家人在一起的那位世子爷也不可能是假的吧?”

    “世子爷?”袁氏张大双眼。

    “诚王世子。”

    袁氏张口结舌的看着女儿,又一次被女儿惊震得目瞪口呆。

    这时候,叶嬷嬷匆匆地走进屋里,朝她禀报道:“太太,大太太和张管家来了,说要见姑娘。”

    母女俩疑惑的对视一眼,骆含瑄问:“大太太和张管家?他们俩怎会一起过来找我?”

    “会不会是为了咱们刚打翠玉的事?”叶嬷嬷神情有些不安的看着她,毕竟刚动手打翠玉的人可是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骆家人可就真的是能耐了。”骆含瑄讽刺的冷笑道。

    “打翠玉的事是怎么一回事?”袁氏问,她还不知道先前所发生的事。

    “只是教训了一下尊卑不分的刁奴罢了,没事。”骆含瑄柔声安抚母亲,然后起身对叶嬷嬷说:“嬷嬷,你在这里陪娘,我到外面去会会那两个人。”

    见叶嬷嬷点头,袁氏却是忍不住担心,开口道:“要不,让叶嬷嬷陪你一块过去?娘这里没事,不需要人陪。”

    “太太,姑娘说没事就没事,你要相信姑娘。姑娘已经长大了,本事厉害得很。”叶嬷嬷开口对主子说,一来她说的是实话,二来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向太太禀报这些日子和姑娘在外头经历的事,尤其是那位连公子的事,现在机会难得,她可得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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