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珑、奉荣、褚云剑皆看着宇文琰,宇文琰早已起身立于书案之前,他的黑眸深幽无比,看不出什么情绪却又似惊涛骇浪。

    蓦然,他的拳头落在了案几上,瞬间笔墨砚台齐跳,他胸口起伏,重重的喘着气。

    该死!

    他对她掏心掏肺,而她,她怎么能——怎么能背叛他?!

    宇文珑暗暗咽了口唾沫,在褚云剑拚命使眼色下硬着头皮开口道:“皇兄先别气,保不定小禄子耳背听错了,臣弟认为皇嫂不是那种人,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等查明了皇兄再来气恼也不迟。”

    他对隋雨蒙这个皇嫂不了解,但他了解他皇兄很是宠爱皇嫂,简直是放话袒护着她,让她在后宫里横着走了,还破天荒让她在啸龙宫留宿,此刻自然受不了打击了。

    唉,自个儿怎么就这么倒楣,摊上这件棘手的事儿了呢?他是被他皇兄使唤来翻折子的,小禄子说有要事要报时,他就想回避了,偏偏他皇兄说什么自己人不必,害他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真是吞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行,难受啊。

    奉荣接口道:“殿下说的不错,皇上稍安勿躁,待皇后娘娘真有行动再议尚且不迟。”

    褚云剑冷哼了一声,极度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那隋侯的胆子可是越来越肥了,竟明目张胆地让皇后娘娘帮他偷军机图,看来他已经开始行动了,皇上不可不防。”

    奉荣深蹙眉心。“皇上,隋侯在安然一带秘密练兵,私募的兵至少达五万人,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何止。”褚云剑眯起了眼睛。“暗地里,隋侯和徐氏一族在朝为官者皆往来十分密切,微臣的心腹便逮过慈宁宫的宫女给隋侯递消息,只不过怕打草惊蛇,因此无法明着去抢隋侯手中的纸条罢了。”

    宇文珑讶异地瞪大了眼。“所以,呃,那个,太后真要和隋侯联手?”

    在他看来,脑子肯定要灌进不少水才会失心疯造反去抢王位,他皇兄平素里是好商量,半点都不凶残,但凶残起来可是连只蝼蚁都不会放过,瞧,他上回不是使了雷霆手段整治了顾应在云南的势力吗?下手可狠了,太后和隋岳山可真是搞错了,以为他皇兄会由着他们摆布。

    宇文琰目光一寒,浑身从适才就罩着寒戾的阴鸷之气,他沉声道:“扶持宁亲王称帝,太后行径可以理解,但隋岳山所图为何?他的独生女如今贵为皇后,即便他这个外戚要发动政变也该等到皇后生下龙子,有了可以即位的血统,他方才有拿捏江山的筹码,支持宁亲王难道会比对朕效忠来的好?”

    他一向不喜欢宇文玦,如今更不喜欢了,他不信太后在密谋篡位之事,他这个当事人会不知道。

    褚云剑微微耸肩,讥诮地道:“或许太后许了他什么了不得的官职。”

    宇文琰挑了挑眉,语气同样嘲讽地道:“如今在我大云,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兵权,谁敢不从?还能有比一品军侯更高的品阶吗?”

    宇文珑润了润唇,小心翼翼地插话道:“会不会,他自己想称帝?”

    宇文琰一凛。是有这个可能,他怎么没想到呢?

    明着,是与太后联手扶持宁亲王,暗里,是他打算黑吃黑,推翻了他之后便自己称帝!

    那么,隋雨蒙就成了他手中一颗极好使的棋了!

    哈,父皇千算万算,让他娶隋雨蒙为后来对抗徐氏一族的势力,偏生没算到隋岳山会想自己称帝,父皇地下有知肯定要呕死了,他信任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还是为了权力背叛了他。

    他的神色蓦然一肃,目光慢慢地落在压在奏折之下的漫画册子上。

    而隋雨蒙呢?她会否跟她父亲一样,背叛他?

    第12章(2)

    宇文琰立于御书房之前,他的目光幽沉若深潭,意味不明。

    听到执拂尘的小太监一声皇上驾到,春景、绿意都快吓破胆了,然而御书房里却半点动静都无,真是急死她们俩了。

    娘娘到底在里头做什么啊?外面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们也不能硬闯进去,谁让娘娘进去时丢了句“谁都不许进来”,若是她们进去就算是违抗旨意了。

    宇文琰冷眼看着春景、绿意胆战心惊的模样,他心中有数,面色陡然沉了下来。

    她果真是来偷军机图的,否则她的心腹丫鬟不会如此惴惴难安。

    她当真与隋岳山同路,背叛了他是吗?

    察觉到自己的呼吸略微急促,他闭目凝了凝神,才又重新睁开眼睛。

    “皇后进去多久了?”他不动声色的问小禄子,身后的尚德海见主子的神色并无什么大变,益发的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

    “回皇上——”小禄子大气不敢喘一声,垂着头毕恭毕敬地道:“娘娘进去御书房已有两个时辰了。”

    宇文琰倒是有些意外了。

    两个时辰?

    他特意将所有抽屉都不上锁,还把自己的人都遣开了,想偷什么由着她,怎么偷了两个时辰还不出来?她在里面做什么?实在诡异。

    他遂板起龙颜,厉声说道:“你们在外候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宇文琰独自进入御书房,里头非常安静,无人在翻箱倒柜,平时他在看折子的地方空无一人,御案上,他离开前看了一半的折子还摊开着,朱笔还搁在砚台上,半点不像有人翻动过的样子。

    她人呢?

    总不会凭空消失了吧?

    难道——她遭遇到什么不测了?

    他知道在斑斓池边欲夺她性命并非玉妃所为,难道是那人闯入了御书房对她行凶吗?

    该死!他怎么没防到这个?

    他心里一紧,快步进入了里头的暖阁,绕过紫檀金屏风。

    下一刻,他的心落了地。

    帷幕后面,她在他平素休息的床榻上睡着了。

    她鹅蛋脸素面朝天的,脸上没沾一丁点脂粉,穿着一件云锦的宽袖袍子,衣裙上绣着昂首欲飞的量,衬得她宛如璧,此时她侧躺着,怀里抱着他的布偶钟,袖上的凤凰羽翼像在护着布娃娃似,她的双腿微微弯曲着,气息绵长均匀,脸色红润,足见睡得香甜。

    看到眼前的画面,他的双眸深幽了,心里瞬间柔软了,昨夜因她可能的背叛而感到心中沉郁、忧闷疼痛,此时全一扫而空。

    他坐了下来,先是轻轻将她颊畔的发拨到耳后,拂去她眼前的激海,后又情不自禁的倾身吻她光洁饱满的额,鼻端瞬间萦绕着她身上清幽动人的香气,他含情脉脉地一一亲吻她的眼皮、她的鼻、她的唇、她的脸颊,甚至连她挺翘的睫毛都亲吻了……最后把她给吻醒过来。

    “皇、皇上?”慕容悠揉了揉惺忪睡眼,眼眸眨了两下之后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以为谁在她脸上顽皮,怪痒的,原来是宇文琰。

    原本她只打算进来做做样子,但也不能太快出去,她不过是躺会儿等待时间过去,没想到就睡着了。

    是啊,她是答应了会来偷军机图,可她没说一定会偷到。

    隋岳山以为她傻了,她会偷军机图给他?一边凉快去吧!

    她想过了,如今她可是皇后,手里有的是资源,她大可找个理由把她爹娘弟弟都接到京里来就近看着、保护着,她真这么做了,隋家父子又能说什么?要揭穿她是冒牌皇后不成?

    所以了,这回“偷不到”只是给他们个软钉子碰,下回还要叫她偷东偷西,她就一不做二不休真派人把她爹娘弟弟接来,吓一吓那两父子。

    “朕吵醒你了。”宇文琰抚着她的粉颊,唇边带着宠爱的笑容。

    慕容悠稍稍伸了伸懒腰,怀里的布娃娃险些要掉,她忙搂紧,好奇问道:“这里怎么会有个布娃娃,是皇上的吗?”

    宇文琰嘴角含了丝笑。“自然是朕的。”

    慕容悠眼眸滴溜溜地转了一下。“不要告诉我,皇上晚上要抱着布娃娃才能睡哦!”

    宇文琰难得放声大笑。“这是朕的母后亲手为朕缝的,那年朕才四岁,一直保留到了今日,不致于抱着它才能入睡,是对母后的一个念想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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