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一进清园,老总管禀报的事就没停过,还把苗家大爷这些天的作息全道尽,连昨儿个苗大爷至晚方归、浑身皆是混过胭脂香味的酒气……之类的事,不小心也说溜了嘴。

    朱润月越听脸色越沉凝,庆来没敢直接闯主子寝房,由她亲自出马。

    一进到内房,看到倒在榻上的苗大爷……当真是倒啊!

    男人上半身侧卧在榻,两条小腿却垂在榻边,连鞋也没脱,根本是坐着坐着突然坐累,往旁边一倒便睡沉了的样子。

    朱润月急急奔过去,一见他胸脯起伏徐和,气息长缓,心终于稍定,但他脸色实在不好,她伸手探他肤温,稍定的心又动荡起来。

    有些发烫,肤底又微透虚红,像是受了寒气,着凉了。

    她拿开他抓在手中的绣花小袋想要把把他的脉,柔荑忽被他猛地擒住。

    “还来!”苗淬元梦到有谁要抢他装满糖球的小袋,像是家里的太老太爷,老人家爱惨了月儿自制的养生糖球,他虽然对甜食不怎么感兴趣,但鼓鼓的小袋是月儿特意备给他的,不能被太老太爷抢了去……蓦然张眸,落入瞳底的竟是一张日夜思念的脸。

    瓜子脸容,英丽秀眉,清亮有神的圆眸,腴嫩的双颊白里透红,小嘴像颗多汁樱桃,常是未语先笑……是月儿的脸。

    他定然是在作梦,还在梦里。

    他勾唇笑了,眨眨略感困乏的长目。

    “苗大爷,你睡觉不盖被子的吗?被子离你这么近,随手一抓就有,你却宁可抓着小袋子窝着睡,也不肯抓被子过来抱,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教不乖骂不听,是要急死人家吗?!”

    他胸膛被推了一把,听到他家月儿精气神十足地开骂……苗淬元愣住,因为感觉格外真实,不像梦中……不,不是梦!

    “月儿?!”大唤一声,他即刻坐起,但冲得太急,脸色陡白。

    朱润月撩起袖子一副要好好修理他的势子,两手将他用力一按,按回榻上。

    “老实点,给我躺平了。”扬声,气势十足,随即脱去靴袜跨坐在他身上。

    “……月儿?”

    “苗大爷,就算你叫日儿、星儿、云儿也没用,欠修理啊你!”

    这一日清晨,老总管、庆来以及清园一早起来弥扫的仆婢们,在主院寝屋外听到向来运筹帷幄、气定神闲的主子大爷发出一整个惨绝人褒的哀叫声,声声刺耳凛,听者无不股栗……

    未来主母模样可喜,以为是个好相与的,然手段之凶残,如今总算见识到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以上是老总管与一干仆婢们的顿悟。

    一个时辰后——

    因为太不听话只好又被挫骨扬灰……呃,被上上下下仔细地整脊正骨的苗大爷,此时被喂下一大碗老姜汤,用了顿清淡早膳,一颗脑袋瓜就散开长长墨发,枕在他家月儿的香膝上。

    月儿在帮他按压头穴,离他这样近,他一直到现下还觉不太真实。

    “正骨过后,筋理扳整过来,有利于气血流通,再喝一碗老姜汤,更能将肤底的湿气与热气散出,幸得只是小小受寒,能及时处理,很快就会恢复……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朱润月瞪他一眼。

    就算被瞪个几百眼、几千眼,苗大爷心里还是乐得直开花。

    “因为月儿好看。”他直白道。

    朱润月脸微红。“你长得比我还好看。”

    他咧嘴笑,抬手抚她嫩红的颊,仿佛在确认她真在眼前,不是凭空想像。

    “不要闹。”她又睨他一眼,唇角却柔软带笑。

    “两边额穴还得再施点儿力按压,你安分些……哇啊!”惊呼了声,因他五指顺她颈子往下抚,落在她鼓鼓的胸脯上还下手揉捏了。

    她不及再说,他已扑将过来,半身将她压倒在榻上,俊庞往她颈窝与胸ru/间不住磨蹭,像拚命在吸取她肤上馨香。

    听他低低笑出,她心头不由得发软,身子亦软了,于是反手轻揽他的头,将他搂在心口,抚慰般揉弄着他的散发。

    她追他来此,竟能让他这般欢喜呢……想着,她柔软方寸隐隐生疼。

    听老总管所说,他已好些天没回清园歇息,一直待在大铺那里。

    苗家“凤宝庄”的京城大铺,大小管事数都数不清,竞还需要他亲自坐镇,可见让他急着赶来的麻烦事,着实非同小可。

    而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盯着,他连着几日打熬下来,哮喘症没发作,当真要感谢老天爷保佑。

    “今日别去大铺了,就乖乖待着。嗯?”她语气都有点求他的意味了。

    苗大爷听着十分受用,抬头看她。“不去了。事都安排妥当,底下人自会盯着。”她都来了,他怎舍得不黏着她?

    朱润月关切地问:“有人动了‘凤宝庄’的京城大铺吗?”

    “一个姓崔的跳梁小丑,官当得不算小。他原是苗家‘凤宝庄’扎在京城的官椿子之一,前阵子拿了别人好处,反过来处处与苗家作对。”他淡淡道,忽而咧嘴又笑,眉目一轩——

    “但姓崔的却忘了,苗家当初能扎下他这根官桩子,当然有本事再去扎其他根,押宝不能押单,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他的官是挺大,然在这京城里,较他更大的官多了去。”他凑去亲她小嘴一口,瞳心湛光。“有本大爷亲自出马,自然两下轻易,摆平。”

    这男人,再难的事到了他口中,简单几句带过,像真如他所说那样轻松如意。

    但如今没事了,就好。他可以缓下来,那就好。

    朱润月心里悄叹,抬手捧着他的脸,没再追问下去,却微眯起眸子道——

    “很好,既然摆平了,是不是表示不需再跟谁夜游饮酒,更不会满身沾染酒气和胭脂香味……至、晚、方、归?”说到后面,越说越慢,字字重音。

    “……咦?”苗大爷眉角一跳,嘴上的笑略僵。

    “咦……你‘咦’是什么意思?不答话可是心虚了?”

    朱润月突然发威,一个翻身将男人压落底。

    她跨坐在他腰间,两手技巧地压住他的发丝,令他的头不能乱动。“如今是夏季,夜游便算了,穿暖和些倒也无妨,但你竟饮酒?还弄得满身酒气,喝得毫无节制!然后……然后还都是脂粉味儿?:我把你昨儿个在偏间小室换下的衣裤嗅过了,那脂粉味儿还在,浓得很啊,你说清楚!”

    苗淬元眨眨长目,气息渐浓,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吐息——

    “月儿,莫非这是在吃醋吗?”这发醋的模样……可真好看。

    朱润月只觉脸蛋烫得很,但抿唇一想——对!对得没边,他说得没错!

    “就是醋了!”率直承认,她醋得理直气壮。“苗大爷,那日在小药山的药庄,你抢到那本老祖宗留下的古籍,说是若要钻研里头有关治哮喘症的偏方法子,看是不是男女要好在一块儿,享受鱼水之欢了,病症真会和缓许多,你不让我去问娘亲,还说与其问我娘,干脆问你较快。”略顿——

    “我那时怔怔问你,问你是否跟谁在一块儿过?是否跟其他女子做过?”头一甩。“我就是个蠢的!那时那样问你,心里不觉如何,但此时是明白了,你、你要敢瞧上谁,跟其他女子乱来了,我不饶你!”

    “月儿!”苗大爷根本不怕头皮被扯疼,猛地坐起抱住她。

    他用力将她扣紧,堵了她的小嘴深吻。

    朱润月更是拚命吸着他的热舌,吻得鼻中轻轻哼出呻吟,更撩拨男人情/yu。彼此初尝人事不久,原就情心缱绻,如今更是让欲念如大火燎原般蔓延拓开,一发不可收拾……而既然不可收拾,便也放纵了,不要收拾。

    衣裤很快离了身。

    两人赤/裸紧搂,满榻翻滚,发丝交缠成结,身下亦炽热缠绵地连接成一个,在一次次奋进与深纳中圆满情心。

    “没有什么其他女子,月儿,没有的……只有你……你不饶我,很好……很好……月儿,我真爱你发醋的样子,真好看……”像照进他心底的那抹月光,无比温柔却也无比强悍,一直眷顾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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