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澜笑了,他们果然很有默契,他正是想藉着四皇子迫使刘刺史查案。

    见他的表情,鄙先生瞬间理解。“主子想必已有定见,我就不再多言,不过在这之前,我再送一个消息给主子,陈阁老不是只与秦老爷有关,他还与江南许多商贾都有关系,可谓财力雄厚。”

    原来如此!赵平澜已经确定这案子查得下去了。“有件事必须请郎先生费点心思,收买秦家的仆婢。”秦夫人的案子必须从秦家下手,免不了要靠秦家的仆婢帮他做一些事情。

    “我会安排。”郎先生看了李炎赫一眼,李炎赫随即将外面的两人招进来。

    “苏彦和苏隐以后转至明面跟着主子,至于主子要的小厮,郎先生还在调教。”李炎赫不以为然的瞥了郎先生一眼,不过是个小厮,搞得好像要进宫当妃子。

    “没关系,就让郎先生好好调教吧。”郎先生做事细心谨慎,用的人从来不是多聪明机灵,而是贵在忠心实在,这种人平日用着倒也还好,可是面对贵人之时就显得处处不足,难免需要事先调教一番。

    郎先生孩子气的对李炎赫抬起下巴,转而道:“时候不早了,主子该安置了,明日还要打起精神与张将军对奕,和局是很费神的。”

    当小屋回到原先的安静,赵平澜也陷入沉思之中。和局是很费神,无论如何,得赶紧想个法子说动张将军。

    四皇子梁文夏是先帝最疼爱的孙子,不仅因他养在先皇后膝下,先帝与他相处时间最多,更因他聪明机智、温润如玉,弥补先帝对几个儿子的失望不满。不过,先帝显然不想为他招来嫉恨,从来不在众人面前亲近他,只有在几位重用的亲信面前透露口风,他有意立梁文夏为皇太孙。

    梁文夏与人和善,看似没有作为,除了皇后,没有人认为他有本事干出什么大事。而皇后格外“看重”他,除因不曾亲自教养,总觉得无法真正掌握他,最主要的还有他在武艺上的出色。

    当今皇上的几个儿子都有文采,可是说到武艺,除四皇子外,皆是花拳绣腿,这也是因为皇上重文轻武,为了讨父皇欢心,就不能追求武艺,而四皇子的武艺师傅乃先帝亲自点名,他岂能不努力表现?无论皇上还是皇后,他们都执意文重于武,可是看着武将凋零,又免不了生出忧心,因此当皇上不知不觉高看四皇子几分,皇后对四皇子就多生出几分警惕。

    梁文夏并不怕别人提防,若你没本事,谁会提防你?不过只有皇后提防他,这让他有点沮丧,可是又不能不承认,还好只有皇后盯着他,她的眼睛再利也只能待在后宫那个地方,而她安排在他身边的女人竟看不出正主儿和冒牌货,要不,他想做点见不得人的事都不便。

    此刻梁文夏神情凝重的看着手上的帖子,半晌,将帖子递给王府的长史官季先生,而原本轻松随意的季先生一看见帖子上的署名,顿时脸色大变。

    “成国公府不是满门抄斩了吗?”

    “这是从阴间下的帖子吧。”梁文夏已经恢复温暖和悦的表情。

    “皇上不会容许赵平澜留在这个世上。”

    梁文夏摇了摇头。“错了,父皇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着,只是要他生不如死。”虽然是父亲,但是狭隘的胸襟真是令人唾弃,当了皇帝还心心念念不如人家,卑鄙的弄个通敌书信栽赃陷害……赵平澜聪明了一世,绝对没想到父皇恨他恨到骨子里,还以为慢慢退出朝堂,父皇就可以容下他。

    “会不会有人冒充他?”

    “为何要冒充一个死人?”

    没错,虽然不可思议,但递帖子的确实是赵平澜。不过,死人为何变成活人?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些都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王爷要见他吗?”

    梁文夏像是很难做决定的想了一会儿,将问题抛回去。“季先生有何看法?”

    “我很好奇——他为何求见王爷?”

    季先生好奇,他更好奇。此人乃皇祖父唯一在他面前提起的治国能臣,原是皇祖父刻意栽培好辅佐父皇,却因为父皇嫉妒,让赵平澜硬生生成了大梁百姓眼中的叛国贼。一个三年前就该死的人竟然活下来,还活得如此不安分,岂能教人不好奇?

    “季先生知道吗?这个人很高傲,可是少有人讨厌他,谁教他有真本事,不想自视高人一等还真难。”

    “他求见王爷必然是大事。”

    “对他来说是大事,对本王来说只怕是麻烦事吧。”梁文夏一副很怕惹上麻烦的摇摇头。从满门抄斩中活下来,如今满脑子必定只有一事——复仇,他的日子也不是多好过,何必给自个儿添事?

    “大事当然麻烦,可是麻烦不见得不好。”

    梁文夏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麻烦还能够有好处吗?”

    “这很可能给王爷开启一个契机。”季先生暗示道。

    是啊,他手上握着许多筹码,可是却没有一个可以真正为他运筹帷幄的能臣……赵平澜是吗?他可以将未来赌在此人身上吗??

    “王爷不妨先见他一面,再看看他能否为王爷所用。”

    梁文夏略一思忖,点了点头。“若是不见,好像太可惜了,单是能够察觉到本王不在南巡队伍之中,还可以寻到本王的下落就不简单。不过,本王的行踪是不是太容易被找到了?”这让他相当不爽,他为了将自己从南巡队伍当中换出来,不知道绞尽多少脑汁,怎么可以轻易被一个“死人”发现?

    “我还未接到任何消息,随行的大臣至今未发现。”如同影子般存在的王府情报头子孟长萧低声道。

    “这是说,不是本王的行踪太容易被找到,而是对方太厉害了,是吗?”

    季先生和孟长萧皆沉默以对,夸一个“死人”太厉害了,实在很别扭。

    “这个家伙还是厉害一点好了,要不,本王何必冒险见他?”

    老实说,他觉得王爷是一个很喜欢冒险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孟长萧只心里想想,当然不敢实话实说。“王爷要依约前往,还是王爷再另外安排时间地点?”

    “我是王爷,当然是他配合我,不过,他不是说了,想见他,就出现,不想见他,就不要出现,你如何将本王的意思传达给他?”

    孟长萧顿时哑口无言,季先生忍不住偷笑,王爷真爱装模作样,明明愿意依约前往,却还要先摆个姿态。

    梁文夏突然又变得很严肃。“孟长萧,一年四季同一个表情,不觉得累吗?”

    他不累,是王爷让他觉得很累。孟长萧当然不能说出口,王爷看似谦谦君子,没脾气似的,其实心眼儿很多,又爱装模作样,搞得别人团团转。

    “王爷不喜欢,我努力改进。”孟长萧非常恭敬的道。

    “不必了,反正夜里抱着你睡觉的不是本王,本王不用担心睡不着觉。”画虎不成反类犬,万一越改越惨,他岂不是每个大白日都要在自个儿的呕吐声中度过?

    孟长萧脸红了。

    “孟护卫还是派人瞧瞧帖子上的地点是否安全吧。”季先生好心为他解围。

    孟长萧松了一口气,赶紧行礼退出去。

    梁文夏摇头叹气。“这个家伙难得脸红,可是,为何还是像块黑炭似的?”

    “王爷至少看出他脸红了。”

    顿了一下,梁文夏骄傲的发出赞叹之声。“啧!本王果然是了不起的人物!”

    季先生堪称大梁最能够忍耐的人,硬是将冲至嘴边的爆笑嚷下了,跟着这样的主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日子明明很艰难,却搞得像唱戏的,可是,有时又恨不得他认真一点,看见大梁日益衰败,怎能无动于衷?难道眼见着先帝建下的基业都毁在皇上手上吗?若非北方还有张将军留下来的势力,鞑子如今还会安安分分待在那儿吗?皇上迷恋宠妃,亲近只会拍马屁的大臣,大梁还有未来吗?其实他也知道,王爷并非不管,只是在等待机会,只是机会难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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