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可!”青玉一脸忧心。

    云傲月举手一挥,“无妨,就念在她也是我爹的骨肉上,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好。”爹年纪大了,能不让他操心就省省事,过几年他也该享儿女福,就让她尽一份孝心吧。

    “夫人别掉以轻心,得防着她,不要忘了,她是临川侯府出来的,不得不防。”自从嫁为人妇后,青玉多少知晓一些朝廷的事,有时李新也会告诉她皇子间的结党营私,谁是谁的人、谁又跟谁走得近,要她留神点,别犯糊涂走进人家的套里。

    自家大人是太子党,临川侯府的世子爷则是三皇子那派,两家就算不是死敌,也是对立,他的“小妾”在两军交战时突然上门,时机点巧得让人怀疑。

    而且这两人对夫人向来不安好心,二小姐虽姓云,但已经不算云家人了,老夫人放话不认这个孙女,云二小姐当日出门时冷冷清清的,少得令人唏嘘的嫁妆连夫人的零头都没有,必是记恨上了,况且二小姐还扬言有一天要让云家人大开中门,风风光光的迎她回门,可见内心多恨。

    “我省得,早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我身子重,犯困,你们帮我多盯着她些就是。”她有些力不从心,腰腹有下坠的感觉。

    包括大着肚子的青玉,一应的丫头、婆子齐声应好。

    一会儿,有个骨瘦如柴的小妇人被带进地道,她穿着一般仆妇的衣服,面色略呈暗黄,两只手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一条条青筋清晰可见,两眼无神的垂着头走近。

    她还不到十五岁呀,却老得像长年下地的农妇,肤色暗沉,没有光泽,两颊凹陷,唇色偏青,少了水嫩鲜活的颜色。

    但是她一看到云傲月,那仿佛死去的双眼又活了过来,透着恨意和些许不明晦光,一开口便是叫人皱眉的讥讽——

    “原来你像只耗子似的躲在地底,难怪上头的人找不到你就拿我出气,你倒是好命,有一群下人侍候你,不像我被人当成棋子似的丢出来。”她简直是长姊的负面写照。

    云傲月睨了她一眼,“如果你再继续尖酸刻薄的说下去,我不介意也把你丢出去。”她好意收留可不是让只不知好歹的臭虫咬脚。

    云惜月忿然地往上冲,可在冲到一半时就被人拦下来,她更愤怒了,“你敢这么做——”

    “为什么不敢?不要忘了,我丈夫和你丈夫是敌对,你丈夫这些年没在朝政上少为难我的夫婿,我能在危难之际拉你一把已是我心胸宽大,难不成还要我把你当菩萨供起来?”她只能做到不报复,胸襟还没宽到能以德报怨。

    重生前,云惜月可是对她做了不少落井下石的事,让她待在临川侯府的最后一年过得凄惨无比。

    但这一次云惜月没有对不起她,还自取灭亡,因此她不愿去追究这一世没发生过的事,人在死过一回后会留下慈悲心。

    “你……”云惜月咬了咬牙,恨恨地看向她,“我饿了,给我饭吃,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想找点吃的居然找不到。”

    “回波,把我没用完的燕窝粥给她。”瘦成这样子,贺氏看到会难过吧!她一向想把女儿嫁入深门大户。

    “用你剩下的?”云惜月嫌弃地道。

    “有得吃你就吃,你以为有银子就买的到粮食吗?”仗不知道还要打多久,外面的粮草运不进来,最多一个月,城里的百姓就要饿肚子了,因此粮商故意囤货不卖,想拉高价钱好赚灾难财。

    “吃粥不管饱,我饿了两天。”这意味着云惜月在齐宅外头徘徊了两日,一直找机会入内。

    云傲月示意丫头给她两颗肉包子以及一碗鲜肉汤,“你的孩子呢?没了?”看到继妹的肚子扁扁的,她一点也不意外。、

    一说到孩子,云惜月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倏地炸毛似的跳起来,将手中的空碗往云傲月脸上砸去,“不要提我的孩子,你知道他都长出小手、小脚了吗?可是不知是谁在地上倒了油,我一踩上去就重重一滑,好多的血流了出来……”她越说越恨,冒着水光的眼睛满是红丝。

    “夫人,小心——”一名武婢身手矫健的飞身一接,将即将砸到云傲月面前碗接个正着。

    差点被砸的云傲月脸色铁青,顿感下腹有股疼痛感,“你出息了,敢对自家姊姊耍泼,活该我收留你是错的,应该让人一棒子将你打死在门口,让野狗拖去喂崽。”

    云惜月忿然,“你不是我姊姊,你算什么姊姊,眼看我在侯府受罪,也不来送点香火情,至少遣人来探问两句也成,让人知道我也是有娘家的。”

    她气云傲月的不闻不问,从那年跟着他们进京后,长姊一次也没到临川侯府走动,甚至问一句她过得好不好也没有,把人丢了就算了事,好像丢掉一个不要的包袱。

    她在侯府过得不好,每个人都欺负她,连原先对她不错的表嫂也因为她的嫁妆不如长姊而态度大变,把她从单人大院拉出来,塞进挤满一堆女人的偏院,她的陪房春莺、春燕也被赏给出身不高的小厮、马夫。

    她日日夜夜地盼着有人来为她撑腰,她好歹底气能足一些,谁知等到孩子没了,她娘家的人一个也没来,连她亲娘也借口路途太远,要帮着管家走不开,叫她忍一忍。

    “呵呵,你倒是敢说。我以什么身分上门?你在侯府的地位不过是个妾,妾等同于奴婢,我要以你娘家人的身分去探视,那我便是低人一等的奴才,这是踩我的脸,我丢不起这个脸,云家也不能因为你而被扫入奴族……”

    若以官夫人的身分投帖,她最多只能见见朱月婵,和她聊上几句,对云惜月的帮助不大,反而会惹火朱月婵,认为她是来挑衅,反而把气出在云惜月身上。

    她来与不来对云惜月并无差别,云惜月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明着和朱月婵作对,要徐徐图之,顾好肚子里的孩子,也许还有扳回一城的机会,而不是一心要张显,与人比较。

    “呸!你当然能仰着头说话,看看爹和祖母他们给你添了多少嫁妆,好几辆马车都装不下,而我呢?二十四抬还装不满,要不是我娘私底下给了我十万两银票,安康首富嫡女就成了笑话!”她凭什么得忍气吞声,不能耍耍任性。

    云傲月冷冷一讽,“起码我没有未婚怀孕。”

    像被踩了痛脚,云惜月的脸色霎地一白,“我也不愿……”不愿做妾。

    “其实你很乐意,在我面前用不着口是心非,你以为你算计了临川侯世子,逼他收了你?殊不知你此举正中他下怀,想必你也看得出临川侯府并不如外表看得风光,有权却无财,缺钱缺得厉害,看到我惊人的嫁妆后,立刻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云惜月心性单纯,年幼无知,难怪会被骗,就像当年的她。

    “你……你胡说……”云惜月唇瓣轻颤。

    “不信的话你自个好好想一想,在你入门前和入门后有什么迥异的转变。”多说无益,想不通的还是想不通,她不想浪费口舌。

    云惜月的表情像是受了极大打击,扑倒在地两眼泪汪汪,“难道真是我错了……”

    “如果你能耐下心多等两年,祖母再怎么样也会替你寻户好人家,也许不是官身,但会对你很好。凭我们安康云家,会让你没好日子过吗?”用银子砸也能砸出一段好姻缘。

    云惜月哭得涕泪尽下,“姊姊,姊姊你帮帮我吧!我不要再回临川侯府了,我不当妾,你跟祖母说说,让我回云家,祖母一向疼你,她一定会顺着你,我、我想娘……”

    看她提起贺氏,云傲月不自觉的想起早已忘记容貌的亲娘,心头一酸,起身走向瘦得没有一点肉的云惜月,伸手要拉她起来,坐在地上太难看了。

    殊不知,她才刚靠近,哭得正起劲的云惜月忽然嘴角一扬,朝她露出诡异至极的微笑,她顿时心头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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