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林媒婆了。”

    纪紫心做出决定后,情绪有些烦躁地回到医馆,坐到柜台前,一边揉着感到隐隐发疼的额头,一边等着甘草帮她冲杯豆栀茶来降火气。

    “怎么了?”很少看见她愁眉苦脸的赵天祺,一面拨着算盘珠子,一面关心问道:“纪大夫找你谈的事情很棘手?”

    她接过甘草泡来的豆栀茶呷了口,幽幽看着医馆外的街景,小声开口,“我……要招婿了。”

    他的手一顿,“招婿?!”

    她很无奈地点头,将方才在药庐里说的事情与决定大约告知他,“现在外面……我爹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就是……”

    “胡闹,万一对方反悔呢?”不知怎么的,一听见她要招婿,他心底竟然浮现一抹莫名的恐慌。

    “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还会有证人,不怕对方耍赖反悔。”

    愈是听她这么说,他愈是生气。世上卑鄙小人何其多,她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地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交付到一张契约文书上!

    “走,跟我来!”赵天祺拿下她手中的茶,不给她反对的机会,拉着她的手腕便往后院走。

    后院有不少下人正在整理院子,两人这样拉拉扯扯的怕会被人误会,她只得加紧跟上他的脚步,小声问着,“安睿、安睿,你要拉我去哪里?”

    赵天祺将她拉到一处较没有人来往的角落,松开她的手腕,生气地质问她,“纪紫心,你没脑子吗?你可知被休弃的女人,日后必须承受更多的流言蜚语,甚至是不肖分子的骚扰,会比你现在承受的压力还重,且这弃妇的污名会一辈子跟着你?”

    她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腕,“我知道。”

    出,力道真重。她招赘或是日后和离,跟他都没关系,这安睿怎么会突然跟发神经一样失控地对着她发火?

    他一听到她说她知道却还选择这么做,压抑的火气全涌了上来,怒声指责她,“你知道还答应这么愚蠢没有脑子的方法!”

    “你以为我没有分析过所有利弊得失吗?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你知不知道二房现在就跟两眼泛着青光的狼一样,紧盯着我们大房这一块肥肉,他们想要夺得大房的一切,就要先除掉我!

    “我要是不一劳永逸,把自己嫁掉完全断了二房所有的念想,他们就不会死心,只会用更歹毒的方法破坏我的名节,甚至利用这种方法要我的命。

    “我再不断了他们的妄想和贪心,他们下一步就可能利用这事蛊惑官老爷,让那昏庸又急着求表现的官老爷把我抓起来沉塘!”纪紫心火气也上来了,朝着他怒吼,像是要将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与愤怒全吼出来似的。

    “那也不必把自己赔进去,你这是下下策。”他愤怒地握紧拳头提醒她。

    她气得牙齿磨得吱吱响,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我要是想得出更好更完美的方法,何苦用这下下策,给自己找一个不爱的男人!”一说到这里,她眼眶里委屈的泪水竟然扑簌簌地往下掉。

    一看到她掉眼泪,他飙涨的莫名怒火顿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对她,剩下的只有心疼……

    赵天祺吁了口长气,拍拍她抽搐的纤细肩膀,将随身的帕子递给她,“别哭了,把事情交给我,我帮你解决。”

    她接过帕子按了下眼角,“你要帮我解决,怎么解决?我可不要你为了我去做违背自己良心跟道德的事情。”

    “那一家子还不值得——”

    这时,一名小学徒急匆匆地朝他们跑来,“安爷,前面医馆来了两名穿着一灰一蓝,体格精焊的男子指名找你,他们不说是谁,只让我们通知你说神兽到了你就知道,其中一人留了个八字胡。”

    一听到神兽跟八字胡,赵天祺表情僵了下,眸底掠过一抹幽光,“我知道了,你让他们到祥富酒楼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好的。”小学徒点头后便匆匆往前面医馆跑去。

    “紫心,我不会让你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或是招赘,你只适合懂得欣赏你的美好、了解你、愿意跟你守着那份坚持的男人。”赵天祺吁口气,“其它都别想太多,我会处理好。”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纪紫心眨着带着水气迷蒙的眼眸,看着赵天祺离去的背影,不解他话中真正的意思,他究竟要如何帮她解决这难题?

    约莫半刻钟后,赵天祺出现在位于人来人往热闹市集里的祥富酒楼二楼的雅间。

    一踏进雅间,那两名男子两眼陡地绽放出惊喜的光芒,脚步急切地朝他向前两步,抱拳单膝下跪见礼。

    “属下英招(泰逢)见过主子!”

    “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赵天祺越过他们走到窗边,目光森冷地望着窗外,“起吧!”

    两人站起身,身穿灰衣、身形较矮的英招抱拳拘谨回答,“属下们奉皇上的命令,全力搜寻主子的下落。”

    “皇上?”赵天祺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人。

    “是的,主子,皇上本就不相信依主子的能力会死于船难,而最不可能平安回京的天佑世子却能够取得冰焰火莲,并逃过船难,回京医治太后的病,遂命暗卫营兄弟暗中调查,发现你溺水意外身亡与天佑世子有很大的关系,因此命暗卫营兄弟暗中全力寻找蛛丝马迹,才查到主子现下在这。”留着两撇胡子的泰逢为赵天祺解惑。

    赵天祺眼底有掩饰不住的苍凉与悲伤,低喃着,“世子……”终于让他如愿了。

    “是的,主子……您不在了,荣王府世子也只能由天佑少爷继承。”泰逢有些无奈地说着。

    “只是……主子,您既然没死,为何宁愿隐身在这种小县城当个侍卫却不回京?”英招满脸不解地问着。

    当他们得知主子的下落,看到其它暗卫弟兄传回的情报,他们还以为情报有误,亲自前来打听一番后,仍旧不敢相信,他们暗卫营的统领竟不回京当他的大统领,反而隐身在一间小药房里当侍卫,这侍卫还得兼着其它杂事,例如账房先生……

    一个身分是暗卫营大统领,只听命于皇上,也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另一个身分却是小药房的侍卫兼账房先生,得听一个女人的命令,偶尔还得陪孝子放纸鸢,这反差之大,让他们第一时间简直无法接受。

    赵天祺冷嗤了声,嘲讽问道:“你们相信我会如传言般死于船难?”

    “不相信!”他们摇头,异口同声。

    主子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这样问他们两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英招率先领悟他问这话的含义,惊呼,“主子,莫非……莫非你与天佑世子两人赶回京时,发生了属下们不知道的事情?”

    赵天祺淡淡瞥了他们两人一眼,目光沉静地看着窗下的街景,片刻后才幽幽开口,“太后病危,急需冰焰火莲救命,我与赵天佑日夜兼程赶路,抵达秀灵江时改走水路赶回京城为太后送药,赵天佑在这里早已经设下埋伏。”

    “什么,埋伏?!”两人倒抽口气,怎么也不相信,天佑世子跟他们主子兄弟感情一向很好,怎么会设下埋伏?这下他们都懵了。

    “赵天佑在我们前往天山找寻冰焰火莲时,便买通黑狼阁杀手,同时勾结我身边想上位的暗卫,打算等船只行驶至两岸地势最为险恶的凄风峡谷时对我痛下杀手。可人算不如天算,当晚江面天气遽变,狂风暴雨、打雷闪电,江面上甚至掀起龙吸水,几道惊雷劈中船尾,整艘船瞬间起火。

    “我护着他,带着冰焰火莲欲弃船逃生,这时若让我下船改走陆路,日后想要劫杀我更不容易,一旦我回到京城,必被封为荣王府世子,而已经从父王手中接下暗卫营大统领一职的我,如再受封成为荣王世子,他势必只能成为一个被众人取笑的笑柄。

    “内心严重自卑扭曲的赵天佑不能让这事发生,只要除掉我,世子之位必会落在他头上,即使父王不想让他成为世子,却也只能传给他,他便命买通的黑狼阁杀手还有背叛我的手下,在已经起火的船只上劫杀我,我一面护着赵天佑避开火源,一面与黑狼阁杀手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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