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两日后你必定能上交药材?”问的是带着衙役上门的班头。

    “正是,还请官爷们回去告诉大人一声,两日后小的必定会将知府要的药材全数奉上。”申仲隐走近班头,在他手里偷偷塞了几两银子。“还望官爷回去替小的美言几句,感恩不尽。”

    班头掂了掂手中的银两,朝同僚使了个眼色,一行人正要踏出医馆时,适巧连若华挤过了围观的人潮,和官爷打了个照面。

    申仲隐见状,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粗声粗气地骂道:“方才不是要你到后头帮忙的吗,到底是野到哪去了?”

    连若华被骂得一头雾水,想要挣开,却发觉申仲隐竟有一身蛮力,硬是箝制得她无法动弹。

    眼前演的是哪一出?

    “这位是——”方才收了银两的班头回头望来出声问。

    “是贱内,是个乡野村姑,不懂礼教,要是对几位官爷不敬,小的在这儿跟诸位官爷陪不是。”

    “是吗?”班头笑了笑,脱口道:“虽是乡野村姑,倒是长得挺俊的。”

    “当初不就是看上她这张脸吗?”申仲隐轻笑着,目送几个衙役离开,但见后头有两名一阵交头接耳,又跟带头的班头咬了耳朵,那班头随即回头瞥了眼,他依旧漾着笑,躬着身,在这入夏的时节里,他却渗出一身冷汗。

    “没事、没事,看诊的布请进。”待衙役走远了,申仲隐才扬开笑意招呼着,回头将连若华拉进内院,低声吩咐:“若华,这段时日你连铺子也别待,尽量待在后院里知道不?”

    “发生什么事了?”她不解的问。

    “没什么事,也许不会有事,但任何时候都必须防患未然。”

    看着他再严肃不过的神情,连若华抿了抿嘴,点了点头,但还是开口追问:“刚才那些官爷是来干么的?”

    “要几副药材的。”

    “是治什么的药材?”

    “全都是一些祛邪解热的药材。”

    “治风寒的?近来得风寒的人好像不少。”入夏了,天气变化并不大,这种天候感冒也挺奇怪的。“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并没有这么多人染上风寒。”

    申仲隐沉默不语,最终只能暗叹了声。“待会你从咱们两家后院连结的那扇墙门走,记住这几日别到外头走动,就算我这里出了任何事,你也别过来。”

    “……好吧。”虽说摸不着头绪,但他这般严肃,意味着有事对她不利,既是如此,她就从善如流地避风头了。

    走向两院相通的墙门,推开便是她铺子的后院,绕过墙边小院即是她的房间,再过去就是夏侯歆的。

    想了想,她往自个儿的房里走去。

    现在和他相处总教她觉得不对劲,还是暂时拉开一点距离好了。

    连若华进房了,压根没察觉有双炽热的眼盯着她进房门才移开视线。

    夏侯歆纵身几个跃步在树梢上轻点着,随即回到西厢房,他脱去外袍,躺回床上装残人。

    他垂眼不语,脑海中净是连若华被申仲隐紧拥入怀的那一幕,申仲隐对着衙役说她是贱内,她并未解释……到底是当时的状况教她无法解释,还是真是如此?

    不,她说过,她和申仲隐只是朋友,一个对她有恩的朋友,否则她不会找上他,但他就是无法不在意。

    此刻他该想的是太斗即将假扮巡抚前往西雾山,他更该想接下来如何将那票贪官污吏绳之以法,但是那一幕就是在他脑袋里不断地膨胀,冲击着他。

    掌灯时分,连若华如往常带着采织到夏侯歆房里用膳,虽惊诧太斗依旧未归,但却没有多追问,直到用完膳将离开时,他轻握住她的手。

    她没回头,只因他的碰触让她察觉他的意图。

    “若华,可以留下来陪我一会吗?”他央求着。

    她皱起眉,觉得不该理甚至该强硬拒绝,但是回头一看,他的神情太落寞、太哀伤,教她莫名被牵引,终究在他床畔坐下。

    在她低头瞬间,夏侯歆嘴角轻漾笑意。

    只要让她留下,他就有把握将她拐上床,用让她着迷的丰采诱惑她。他不管她到底是属于谁的,既然他要,谁都不能将她夺走。

    也许她对自己尚无情感,但只要她怀孕了,他便可以端出身分,强迫她跟着他一道回京,假以时日的相处,不信她还不动情。

    于是,这一夜她又再度落在他的怀里。

    再一夜,他依旧将她给诱上了床,但每每完事之后她总是急着离去,像是不愿与他有太多牵扯,教他微恼着,硬是想与她牢牢牵绊住。

    “在这儿睡不好吗?我会很安分的。”

    连若华背对着他,无力地托着额。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道,为什么会乖乖地任他予取予求?为什么只要一坐到床畔,最后就会坐到他身上去?她是被鬼牵引了不成?

    “若华。”他哑声唤着,沙哑的嗓音带着纵情过后的粗嗄。

    她浑身爆开阵阵鸡皮疙瘩,立刻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得要赶紧回去。”话落,她逃也似地跑了,动作快得教他来不及阻止。

    一会,关上的房门被打开,夏侯歆眉眼未抬地问:“结果如何?”

    “我说二爷,刚刚离开的不会是若华姑娘吧?”太斗惊讶又不算太惊讶地问。

    “我在问话。”

    “怎么,是遭人拒绝,恼羞成怒找我出气?”太斗依旧嬉皮笑脸地往床畔一坐,蓦地发觉……“不会吧,你真的把人给拐上床了?到底是谁说我无耻的?”

    这床畔还温热得很,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同睡一张床,要说什么事都没发生,他的头就剁下来给他当球踢。

    “太斗!”夏侯歆沉声警告。

    太斗耸了耸肩,不再追问他私事,将这两日的事说过一遍。“两天前我和柳珣底下的屯卫从西雾山北边的宽阳县出发,绕过驿站在三个时辰前进入西雾山,接着故意往南腾卫所别馆的方向而去,结果又发生咱们上回遇到的事,山崩。”

    夏侯歆闻言,不禁哼笑了声。“这座山也未免太会山崩了。”

    “可不是,不过这回咱们早有防备,所以全数逃过,只故意让马车顺势被埋,而后就瞧见几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往崩落的方向而去,我让柳珣派人去跟了,明儿个就有答案。”

    “很好。”

    “接下来呢?”

    “当然是要你扮巡抚去整治知府。”

    “你还要继续装残?”是不是装上瘾了?

    “我还未达到我要的目的,等明儿个柳珣回报之后,我再决定何时让你粉墨登场。”

    太斗眯眼瞪着他。“我说二爷,你这一回也未免太轻松了,光出一张嘴,却让我东奔西跑,你也未免太爽了些。”

    “别浪费你一身好武艺,反正我现在残了哪里都去不了,你就多担待了。”

    “我再请教你,你到底何时才要康复?”

    “等……”他皮笑肉不笑地望向他。“有一身武艺是好,但偶尔脑袋也要端出来用,否则空有武力没智力,太可惜了。”

    “等办完这件事,我会真的让你变成残废。”反正都装上瘾了,他就助他一把,让他彻底当个残废!

    “听起来挺不错的。”要是一辈子残了,不知道能勾动她多少恻隐之心。

    “……嗄?”不会吧,真的装上瘾了……这什么病啊?!

    一早,天色尚未大明,柳珣如入无人之境的到来,禀报着昨晚之事。

    “所以说,那都是知府的人?”夏侯歆压低声嗓问。

    “正是,卑职亲眼瞧见那几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进入了知府里。”柳珣单膝跪在床前禀报。

    夏侯歆轻点着头,对这结果压根不意外。“他们身上可有任何可以视做证据的伤或特征?”半晌,他才低声问。

    柳珣想了下。“其中有两名不慎摔进谷里,身上有多处擦伤。”

    夏侯歆微敛长睫,思忖着擦伤似乎不足以咬住齐天知府高升平。“他们下山谷只为了确定伤亡,没有尸体只会让他们更加防备,咱们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可惜卑职差人寻找,依旧寻不着那晚曾经进出南腾卫所别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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