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魏春就有些尴尬了,虽说如今同杨家众人相处亲近,但毕竟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杨家女婿,若是冒然去陈家贺寿实在有些唐突,但若是不去,好似又被杨家隔在外边,真是上不去下不来,很是别扭。

    这一日魏春又送了两罐蜜饯讨好未来媳妇和姨妹,杨柳儿笑嘻嘻吃着蜜饯,想着吃人嘴软,便极有良心的为这位未来姊夫搭了梯子。

    就听得她道:“阿爹,大哥铺子里忙,二哥那里先生也看得紧,到时候怕是要直接从书院去舅舅家。不如就请魏大哥帮忙取寿面和寿桃吧,好不好?”

    魏春听得眼睛直放光,心里恨不得再搬几十坛蜜饯来报答未来姨妹。

    杨山正吧嗒着烟袋锅儿,抬眼望了望满脸忐忑、期待的魏春,好半晌才说了一句,“明日先找个媒人来吧。”

    媒人?未来岳父这是同意把闺女嫁给他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魏春直接喜得傻了,呆呆站着也不知行礼道谢。

    倒是杨柳儿好心推了推他,见他没反应,扭头同父亲打趣道:“阿爹,魏大哥好像不想同阿姊订亲呢。要不然,咱们再给阿姊相看一下别的好后生,上次七婶子提的那个……”

    “不成!”魏春差点一跳三尺高,平日的稳重精明全不知飞哪里去了,扑通一声就跪倒磕头,“谢大叔成全,我这就回城找最好的媒人。明日就来提亲!”

    说刚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跑,结果慌乱间,脑袋撞上了门框,磕得黄土簌簌落下,不过他连疼都没敢喊一声,一溜烟又跑了,生怕多留一会杨家就会反悔一般。

    连君轩坐在一旁看得心里直羡慕,脸上却装了不屑之色,只是定个亲就欢喜的没了样子,以后成了亲,魏家怕是立刻换儿媳当家了。

    俗话说,笑话人不如人。连君轩如此在心里腹诽,半点也没料到不久之后他就澈底体会到其中滋味……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杨家没有主母,杨山也不好当面告知闺女给她订亲了,待摆了饭桌,又有连君轩这个外男在,所以杨杏儿直到忙完躺进被窝,才听说明日魏家要来提亲的消息。

    杨柳儿死皮赖脸的钻进姊姊的被窝,满脸促狭之意,笑着打趣,“阿姊,你当真喜欢魏大哥吗?若是你不喜欢,我去告诉阿爹,省得他老人家会错意,把你草草嫁出去。”

    饶是杨杏儿再泼辣,这会也是羞得脸红如布,她想扯了被子遮脸,又怕小妹当真跑去父亲那里捣乱,一时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听到小妹笑得捂着肚子翻滚,这才明白自己被捉弄了,气恼之下就伸出了十根手指头,挠得她连连告饶这才罢休。

    末了,杨杏儿还有些不解气,强自嘴硬的道:“我才不喜欢他呢,不过女孩子总要嫁人,就他还算比较熟识罢了。我可不想成亲那日才发现,要过一辈子的汉子是个嘴歪眼斜的……”

    “阿姊骗人,每次魏大哥来,你都会多做两个菜,还都是他喜欢吃的。哼,我都发现了。”杨柳儿毫不客气的戳破姊姊的小心思,自然又免不了被拾掇了一顿。

    姊妹俩闹累了,就抱在一处说悄悄话。杨杏儿轻轻理着小妹耳边的碎发,心里又是甜蜜又是不舍,待回过神来,就见小妹已经睡熟。白嫩嫩的小脸捂得微微泛红,小嘴轻轻嘟着,颊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甜美又娇憨,看得她心里软的立刻化成一汪水。

    她伸手扯了被子把小妹盖的更严实,末了吹了油灯,心里琢磨着一定要找机会同魏春说晚两年成亲,若是他敢不同意,她宁可不嫁也不能扔下年幼的小妹,自己去享福……

    也不知魏春许了多少辛苦银子,第二日天色刚刚放亮,一个穿戴打扮很是喜气利落的媒婆就上门了。

    杨家热情的接了客人进来,上茶上点心,很是周到。

    那媒婆很欢喜,这种双方早有默契的亲事她是最愿意接手的,不必费力气两头吹捧,只需说几句喜话,仔细收了庚帖就算把银子赚到手了。

    杨家也不是小气的,待寒暄过后,杨山收了魏春的庚帖,末了又把自家闺女的庚帖递了过去,自此魏杨两家就算有了约定,至于什么时候下定、成亲,以后慢慢商量也不迟。毕竟若是着急了,难免有人碎嘴,说杨家女恨嫁,魏家男娶不到婆娘。

    杨柳儿笑嘻嘻的递了一串钱给媒婆,算是杨家的谢礼。

    那媒婆瞧着杨柳儿的模样好,年岁也差不多了,就想再拉一份“生意”,但转而想起魏春叮嘱的那些话,立刻就把话头又吞了回去。这时候可不能因小失大,万一惹恼了杨家,岂不是把到手的鸭子也弄丢了,所以她又说了几句喜庆话就告辞了。

    而媒婆这行事,倒是惹得杨山夸赞,“这魏家是个妥贴人家,请的媒人也是稳重知礼的。”

    见事情成了,杨柳儿一溜烟跑去跟躲在屋里做针线的姊姊报信,杨杏儿脸红,恼得敲了敲小妹,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杨家众人喝了腊八粥,没几日就到了陈老太太的寿辰。一早起来,连家的大马车就拉着连君轩和杨诚回来了,没过一会,杨志也同魏春一起取了寿面寿桃,坐着青骡车随后到了门前。

    杨田不喜凑热闹,自愿留下看家。杨山换上闺女早就准备好的新袄裤,藏蓝色对襟大袄、墨色棉裤,外加一双白帮黑绒面的棉靴,头上包着雪白的帕子。他原本就身形魁梧,这般一拾摄,越发显得神清气爽,立时年轻了好几岁。

    再看杨家姊妹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杨杏儿梳了个简单的单螺髻,斜插了一支玉兰花银簪,耳上戴着一对小巧的银丁香。上身穿了浅蓝绣缠枝玉花夹绸的小袄,下面系了一条莲青色直纹长裙,外罩一件大红色绒缎披风,帽沿镶了雪白的兔毛,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利落又不失少女的柔美,直把魏春迷得站在院门口咧嘴傻笑不已。

    而杨柳儿身为杨家最受宠的女儿,自然也装扮的不差,不过她还未到十五岁及笄,所以头顶两侧照旧梳了辫子,盘成两个黝黑的小包子,系了粉红色的丝带,脑后剩下两缕头发直接扎成束,挂上两个小银铃铛,一转动脑袋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分外活拨可爱。

    先前杨杏儿特意做好的紫貂毛皮镶边的海棠红锦面羊皮里的披风,这次也穿了出来,暖暖和和一裹,遮住了里面的葱绿绣花小袄和蜜色百褶裙,只露出巴掌大的白净小脸,怎么看都像冬日里趴在洞口往外眺望的小松鼠。

    连君轩看得心里痒痒的,不由凑到她跟前,伸手拍拍她的包子头,笑道:“有那么冷吗,穿得跟个棉球一样?”

    杨柳儿生怕他拍坏了自己的发型,赶紧歪头躲了躲,嗔怪道:“我是女孩子,当然怕冷了。哪像某些人“玉树临风”,谁冷谁知道!”听到这话,连君轩立刻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年轻人哪有不爱美的,特别是今日要去拜访的还是心仪姑娘的长辈,他早起可是没少使唤家安翻箱倒柜。这会,宝蓝的锦缎长袍里只穿了件棉比甲,比起人人臃肿的身形,他自然要挺拔俊秀许多,但冷风吹在身上的滋味确实有些刺骨。

    瞧他一身单薄样,杨柳儿又瞪了他一眼,正琢磨去找件大袄好歹给他挡挡风,就见忙里忙外的杨志身上穿的袄裤和大氅都很眼生,就问道:“大哥,你在城里绣庄买成衣了?”

    听到这话,杨志的脸色顿时红了红,含糊应道:“我怕你跟大妹做针线太累,所以就……”说罢又怕小妹恼了,赶紧又添了一句,“我也给你们买了好绣线,放屋里了,晚上回来别忘了收起来。”

    不曾想,杨柳儿却是欢喜应道“谢谢大哥,正好连大哥穿的少,给你准备的那件披风就拿给他先用了。”

    杨志生怕小妹再追问自己的新衣,哪还敢说不同意啊,于是,“玉树临风”的连君轩到底被同化成了一只熊,可他却是喜滋滋的,到处显摆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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