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魏春已经离开连家自立门户,就平心而论,自家不过是个农户,魏春家底厚实又有产业,两家做亲,算起来也是大女儿高攀了,这么一想,心气平了,杨山的脸色也就好看多了。

    于是他大度的一摆手,应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放心上。天色晚了,今晚在家里住吧,正好柳儿惦记铺子,明日捎她去城里看看。”

    “好啊,大叔。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还是咱家的大炕热乎,师兄和大哥都不在家,正好我横着睡。”连君轩一副占地为王的惫懒模样,惹得杨山也笑了起来。

    杨柳儿听到连君轩上门,怕父亲的倔脾气会迁怒他,想凑过去帮忙打个圆场,省得自家二哥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当然,她也有那么一点点担心连君轩会挨骂。

    没想到,连君轩不知什么时候把她撒娇装傻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两句话就哄得父亲露了笑脸,让她忍不住冲着跨出门来的连君轩做了个鬼脸,末了又刮了刮脸蛋。

    连君轩见状,干咳两声,厚着脸皮装作不明白。

    而杨柳儿惦记魏春那事,也不敢真惹恼他,趁着家里人没看见,拉了他去杨诚的书房,又是倒茶又是拿点心的,把这位大少爷伺候好了这才兴致勃勃问了起来。

    连君轩最喜欢杨柳儿围着他忙碌,喝了茶,吃了块酥脆小麻花才说道:“魏春的老爹是跟着我家老爷子上过战阵的,腿上留了伤,躺在床上十几年了。魏春的老娘死的早,但他自小聪明孝顺,老爷子就把他放到铺子里历练,后来他们父子又跟着我到这里,平日在安和堂做事,偶尔给我打个下手。老爷子早有话留下,准他们随时脱籍,自立门户,但魏叔念着老爷子的恩情,一直不肯,这次魏春为了你阿姊,这才找到我那里。”

    杨柳儿越听越觉得满意,坐在椅子上兴奋的晃悠着小腿,又问道:“那他家里如何,不至于吃不上饭吧?有没有什么通房侍妾、交好的丫鬟,或者什么青梅竹马的表妹?”

    连君轩听得直觉好笑,赶紧咽了口中的茶水,应道:“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平日忙着伺候老爹都来不及了,哪有那个心思。”

    此刻,杨柳儿的脑海里翻腾的都是诸多宅斗情节,听他这般笃定就忍不住撇了嘴,反驳道:“那可不见得,你又不是整日都同他在一起。男人没有几个好东西,就是我们村头的刘二叔家里,前几日还有一个远房表妹来投靠,整日闹得鸡飞狗跳的。”

    连君轩听得心里一动,试探地道:“怎么,你不喜欢男人纳妾?”

    若杨柳儿是生在甘沛,长在甘沛,自然会觉得同一个年轻男子谈论这话题很是不妥,但她是古代嫩黄瓜装了现代的老芯啊,这会根本没这个意识,脱口就道:“当然了,凭什么女子只能嫁一个男人,男人就能三妻四妾啊。心里不平,当然就会生事惹祸。正头夫人想弄死小妾,小妾想拉下夫人,整日斗成一团,日子能过得舒坦才怪呢。”

    “那若是有人保证不纳妾,你……愿意嫁吗?”连君轩鬼使神差就问了这么一句,手下紧紧捏着青花茶碗,神色很是紧张。

    饶是杨柳儿再迟钝,这会也红了脸,慌忙跳下地,扯了个借口就跑了出去。

    初冬的冷风很寒凉,但吹在杨柳儿脸上却没有半点用处,依旧烫手又热辣。

    前世,她孤单单过了二十几年,大学时还有几个朋友,后来宅在家里就澈底封闭了。男女情爱对于她来说,始终都像雾里看花,有憧憬也有畏惧。连君轩待她不同,她不是没感觉到,但一来自己年纪还小,二来也多半把他当哥哥和朋友,原本还能骗骗自己多心了,但今日他这般问来问去,她是再也装不了鸵鸟了。

    可连家那个高门大户,只要想一想她就觉得头疼,而连君轩虽然没有什么纨绔脾气,但实在算不得什么值得女子放心依靠一辈子的强悍男子,充其量是一个自卑又自傲的倔强少年……

    “哎呀,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杨柳儿伸手拍拍自己不争气的红脸蛋,索性把一切都扔到脑后,继续做回天真小丫头,跑去灶间挥舞刀铲去了。

    今日她的心脏超负荷工作,正应该做些好吃的补补动力!

    连君轩趴在门口望着身穿徐袄,如同一团火焰般的杨柳儿蹦跳着跑进灶间,心里是三分后悔七分轻松。今日说这些话实在有些太早了,但那日魏春冲到府里说有人来杨家提亲,他也是吓了一跳。

    老爷子说的对,什么事只要看好了,就先下手为强,也许不是好时机,但总比被人摘了果子才后悔来的好。

    第十八章喜中秀才(1)

    一夜冷风吹,第二日一早起来,,但他却像是忘了昨晚之事,说笑一如往日,倒惹得她暗暗气恼,起了争胜之心。

    山村的早晨是清冷的,路上极少见到骡车或行人,车厢内的连君轩和杨柳儿极“热络”的聊着天。你说山色好,我就说麦田俏,你说冬日凉爽,我就说夏日暖。

    这一来一往,听得前边驾车的连强乐个不停,坏心的故意压过一块石头,颠得专心闹别扭的杨柳儿身子一歪,当下就栽到连君轩的怀里,让两人立刻红了脸。

    杨柳儿略带尴尬的赶紧坐好,不时理头发、扯衣衫,连君轩也高声抱怨连强,“怎么赶车的,好好看路!”

    连强闷闷应了一声,却越发朝着石块或者土坑使劲,杨柳儿被颠得左歪右倒,连君轩藉机直接把她拉身边坐着,一手环住她的肩膀。

    看她还要挣扎,连君轩不由低声道:“别气了,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一听见这话,杨柳儿僵了下,也觉得自己有些孩子气,便轻轻应了句,“好。”

    马车里终于回归平静,连强贴在壁板上听了好几次,心里好奇的好似猫抓,可到底不敢再使坏,一路平安进了城门。

    虽然天气凉了,街上的人少了,但烧鸡面铺子依旧热闹。

    前几日杨志就看着后厨把面汤换成滚热的,热腾腾的端上一大碗,添两勺辣油,吃到肚子里就是再冷也不怕。

    连君轩原想送了杨柳儿就回书院,不想杨诚却是在铺子里,杨家三兄妹加连君轩凑在一处,寒暄几句就去铺子后面的房间坐了,一杯茶还没喝完,杨诚就按捺不住兴奋说了原委。

    原来先前因为皇帝病重而被拖延下来的科考终于要开始了,书院先生打算带着杨诚和连君轩两个去府城准备一月后的考试,若是一切顺利,两人博个秀才功名还不算难。

    连家是军功发家,泽被几代子孙,代代锦衣玉食。对于功名二字,连君轩还不是那么在意,但不依靠老爷子的颜面,凭借自己的本事谋前程,他也很欢喜。

    而杨家不同,世代农人,跳出龙门考取功名,绝对是光耀门楣的大事,所以杨志一听见这个消息,当即欢喜的大力拍打弟弟的后背。

    杨柳儿也拍着手直道:“太好了,我二哥要做秀才了。我回去就找阿姊,一起给二哥准备行李!”

    杨诚一听,赶紧拦着小妹,“我不缺衣衫,不必做新的了。再说还有三日就上路,也赶不及了。”

    “二哥就别推辞了,这么冷的天上路,要准备的东西多着呢。”

    连君轩在一旁听着他们兄妹说的热烈,再想想自家冷冰冰的大宅和毕恭毕敬的丫鬟仆役,忍不住心头泛酸,唉声叹气的道:“师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像我想要人准备行李,可惜……”话没说完,一口气就先叹了出来,模样很是可怜。

    杨诚也知他家中情况,有心要小妹多准备一份,又怕小妹挨累,就有些犯难了。

    倒是杨柳儿想起连君轩一路上都在做她的“靠垫”,有些心虚,就顺势道:“连大哥想要偷懒就直说好了,做什么为难我二哥?你那份我同阿姊也一起准备了,但你路上可要多照顾我二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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