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带我去见见他,”楚音若思忖道:“或许见面之后,好好谈上一谈,一切就顺遂了。若连面都见不上,他随便一个借口,便可搪塞。”

    “是,小的尽快去安排……”崔管事说话间忽然抬眸,看着门外,施礼道:“王爷!”

    端泊容?他何时来的?站在门外也不出声,想干么?

    楚音若不情不愿起了身,向对方讽笑道:“给王爷请安。王爷想听什么,进来坐着听便是。站着多辛苦。”

    “本王不过路过而已,”端泊容亦浅笑道,“王妃是在责怪本王偷听吗?”

    “妾身不敢。”楚音若道,“本也是想请王爷一道来妾身这议事的,但又怕王爷要陪薄色妹妹,便不敢打扰了。”

    “王妃既然要做生意,就得学会独当一面才是,”端泊容一副玩笑的口吻,“总是与本王商议,仿佛也没出息。”

    “妾身何时麻烦过王爷?”楚音若不由动气,“这个“总”字,从何说起?”

    呵,她就知道,他会小瞧她。也对,在这个时代,哪里有女子出来做什么生意的?谁都当她在玩过家家吧?

    “崔管事,本王说过什么来着?”端泊容道,“说了本王不便来听你们商议吧?你看,王妃可伤了自尊心了。”

    怎么?是崔管事请他来的?楚音若不由一怔。

    “王妃息怒,”崔管事连忙道,“小的不知究理,本想着王爷若一道来相商,或许能多些主意。”

    所以,她是冤枉他了?

    楚音若心中微微一软,涌起些许愧疚。的确,不论是现在的她,还是从前的她,似乎对端泊容都有些不公。从前的她,分明不爱他,却嫁给他,甚至是打算帮着别的男人算计他。

    而现在的她,原也只想敷衍他,趁机逃离他……

    所以,她有什么理由对他发脾气呢?他如今爱妾怀有身孕,马上就要有子嗣了,她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其实,她提出要做这个稻米生意,也真是想多给他的府邸添了家用。比起端泊鸢,他实在太穷了,将来的夺嫡之路,若没了银钱,会走得更艰辛。

    说好要替从前的楚音若补偿他的,可她的态度,却像是在向他讨债。

    “是妾身唐突了。”她不由歉疚道,“不该错怪王爷。”

    “王妃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端泊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方才不过说笑而已,用不着这般认真。”

    “妾身第一次做生意,心中确实有些忐忑,万不该对王爷发脾气的。”

    回想这些日子,她确实是在跟他赌气。自从知道了他的小妾怀孕,她的心里就莫名伤感,躁郁难安。

    她承认,自己是在吃醋,可转念一想,她其实并没有资格吃这个醋……于是更加郁闷。

    “崔管事,你方才说,要做这稻米生意,须得先见见那位易老板。”端泊容忽然改了话题,仿佛不想让她尴尬似的,“怎么,这易老板很难一见吗?”

    “江南的稻米买卖全靠金来米行在之中运转,”崔管事解释道,“若易老板不接纳咱们王府做这买卖,咱们就得自个儿去打听米价,寻找粮仓,自个儿派人运输,恐怕甚是不便……”

    “若凡事都得咱们亲为,这成本就高了。”端泊容道,“咱们自然是要去求那易老板的。不过,凭着咱们王府的面子,他也会不答应?”

    “回王爷……”崔管事支吾道,“京中几位王爷也早想做这稻米生意,但那易老板却没有爽快答应,只推说他暂时没打算在江北开分行,行事诸多不便,只等将来再议。”

    “他的顾虑本王可以理解,”端泊容道,“毕竟他一个生意人,不想跟朝廷扯上关系。

    江南的米价波动,朝中也早有非议,亦有官员上奏父皇,希望能制衡米价,他自然是不希望朝廷插手他们米行的事。”

    “我只说自己想做生意,不牵扯陵信王府,”楚音若道,“如此易老板是否会放下戒心?”

    “王妃虽是这样说,可终究还是跟咱们王府脱不了干系的。”崔管事摇头。

    “若能投其所好呢?”楚音若灵机一动,“也不知这位易老板喜欢什么?咱们送些礼物过去,如何?”

    “区区礼物有何用?”端泊容倒不以为然,轻轻一笑,仿佛在笑她幼稚。

    “当然不是随随便便送些金银珠宝了,”楚音若不服,“这送礼之中的学问,王爷大概是不懂吧?”

    从前她在拍卖行的时候,最知道送礼的作用,曾经亲眼见过,一位奉公守法的官员因为贪恋一件心仪的古董,前途举。

    “朝中送礼也是惯例,本王会不懂?”端泊容挑了挑眉。

    “都是别人给王爷送礼吧?”楚音若与他争辩道,“王爷可曾绞尽脑汁讨好过谁?”

    哦,仿佛是讨好过萧皇的,可惜还是输给了端泊鸢。可见端泊容这个人在人际往来方面有待加强,怪不得混得这么差,太子没封上,钱也没赚到几个。

    “好,就算本王不懂好了,”端泊容像是真的动了气,“这件事就交给王妃全权去办便是,本王不再插嘴。”

    哎哟,他还真是个大男子,稍微说他一句,就挂不住面子闹脾气。她还真的懒得跟他啰嗦了。

    “崔管事,你去安排安排,务必要让本王妃见见那位易老板,”楚音若吩咐道,“世人皆有软肋,我就不信,说服不了他。”

    端泊容侧睨她一眼,像看她笑话似的,只等她以失败告终。

    这反倒激起了她的好胜心,暗暗决定一定要成功做起这门生意!

    楚音若没想到会在添福楼客栈遇到端泊鸢。她一下马车,便与迎面而来的他碰个正着,微微一怔之后,她立刻明白,大概端泊鸢也是来见那位易老板的。

    都说京中王爷都想做这稻米生意,看来传言不虚。

    “皇嫂。”端泊鸢对她施礼道。

    “五弟安好。”她亦淡淡地回应。

    添福楼客栈的门口,树影婆娑,遮住了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将这里围绕成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端泊鸢静静地望着她,时间也仿佛有了一刻的静止。

    “自元宵佳节之后,臣弟还是头一回见着皇嫂,”端泊鸢笑得意味深长,“那天听闻皇嫂去我长姊处做客,本以为会遇上的,谁知皇嫂像是怕见我,匆匆离去。未能一见,我甚是遗憾。”

    他靠近一步,身上果然传来远荷香的味道。楚音若直觉地避开。这股子清香,若换了从前,她或许会觉得好闻,但现在只会让她充满警惕。

    他只带了一个侍从,那侍从站得远远的,仿佛是他预先吩咐了不得打扰似的。楚音若回头看看红珊,红珊也很知趣地退避到一旁。这真是让她急得不行,宁可这些奴才们不要这么“懂事”。

    “见与不见,有什么所谓呢?”楚音若答道,“王爷与我之间,有什么非见不可的必要?”

    “音若,你是真的不明白吗?”端泊鸢忽然长叹一口气,“我们两人,何时竟变得如此生疏了……”

    他的语气如此温柔,又夹带苦涩,听上去如弦音撩人,任哪个女子听了都会动心。然而楚音若心中却一阵冷笑,难为他如此逼真的表演,却骗不了她这个清醒的观众。

    她早就看穿了这些小把戏,不过是男人扔给女人的一颗糖而已,傻子才会迷恋这片刻的甜蜜,要知道这糖里都是致命的毒。

    第十章展现才艺赢得生意(2)

    “元宵那日,你那般维护二哥,”端泊鸢又道,“让我好生嫉妒。”

    “有人陷害我的夫君,难道我会坐视不理?”楚音若轻轻挑眉。

    “若换了从前,你只会袖手旁观,”端泊鸢道,“音若……什么时候,你变了?”

    不得不承认,他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光泽,好似伤感欲泪,足以让普通女子意乱情迷。

    “我已是陵信王妃,”楚音若背过身去,淡淡道:“身分变了,一切自然也变了。”

    “也不知枫丘如今变成怎样了?”他忽然道,“春天到了,很想去看一看。春天的枫丘,从前是很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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