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泊容若为太子,封那薄姬为良娣也可。”雅贵妃道,“只是泊容现还是王爷,按本朝礼制,这侧室并没有明确的封号。”

    “儿臣看书上说,太子侧室也有孺子、才人,这两个封号的?”楚音若问。

    “那是旧制了,”雅贵妃道,“孺子,才人,这两个封号已经多年无用了。”

    “若是给薄色妹妹封个孺子,或者才人呢?”楚音若道,“既然已经多年不曾用过,也不算在太子侧室的称号之内,给咱们王爷用用,也未尝不可吧?”

    “你这个提议倒是不错,”雅贵妃点头,“本宫与主管仪制的尚宫再议议,若是皇上也允许,那就通报宗人府,封薄姬一个孺子,或者才人吧。”

    “儿臣先替薄色妹妹谢恩了,”楚音若趁机道,“听闻薄色妹妹是章县县丞之女?当初母妃是如何选中她给王爷为妾的?”

    “当初?”雅贵妃似没了印象,“不过是泊容年纪到了,叫宗人府的主事在各地官员之女中挑了些年貌相当的,我看这薄姬生得最好,便留下了她。”

    “挑选侧室之事,都是宗人府在主理吗?”楚音若追问。

    “嗯,历来都是。”雅贵妃点头。

    所以,要查还得去宗人府查,看来眼下是问不出什么了。

    “启禀娘娘,闻遂公主入宫来向娘娘请安了——”正说着,忽然有宫人来报。

    “闻遂?”雅贵妃一怔,“这孩子品性还是好的,不像她那个弟弟,但本宫现在不想见她,以免忆起元宵之事心中不痛快。”

    “那事也怪不得公主的,”楚音若从旁道,“公主向来纯善,那日还特意请儿臣去她府中做客,劝儿臣与王爷多加和睦呢。”

    “对了,你与她是御学堂同窗,自幼交好,”雅贵妃道,“不如你去替本宫挡一挡,暂且不叫她进来吧。”

    楚音若知道雅贵妃此刻心结难解,也不便再说什么,当下领了命,出了宸星殿。

    闻遂公主正站在台阶下等待召见,久久不得回音,看到楚音若出来,对雅贵妃的态度自然也猜到了八九分,不由尴尬地笑道:“早知道音若你在,我便不来了。”

    “贵妃娘娘刚服了药,躺下了。”楚音若道,“不如我先陪公主到御花园走走,等娘娘醒了再说。”

    闻遂公主无奈,只得吩咐宫人把她带来的礼物转交给雅贵妃,自己则缓缓与楚音若一并绕上花径,欣赏园中早春初景。

    “怎么样?有没有给泊容做那梅花冻?”闻遂公主问道。

    “还说呢,”楚音若涩笑道,“也不知是谁告诉泊容,那日泊鸢也去了公主府,他冲我大发了一顿脾气,哪里还得空做什么梅花冻?”

    “怎么就知道了?”闻遂公主恍悟,“对了,他们哪个没有眼线,消息传得也是够快的,我倒是疏忽了。”

    “如今泊容待我更冷淡了,”楚音若故意感慨道,“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以死力争,嫁给泊鸢好了,毕竟有从小的感情在。”

    “你以为泊鸢就真靠得住了?”闻遂公主却脱口而出地道。

    “什么?”楚音若假意装得没听清,一脸迷惑。

    “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瞒你了,”闻遂公主深深叹息道,“还记得我说过,曾经托人捎了一封书信到水沁庵给你吗?”

    “那信我并没收到。”楚音若忆起上次与闻遂公主初见,她曾提过此事。

    “我本来想,你没收到那信倒也好了,省得伤心,但如今看来,还是得再跟你仔细叙一叙,以免你将来更伤心。”

    “信中究竟写了什么?”楚音若大为好奇。

    “你可知道,泊鸢并非从小只喜欢过你一人,”闻遂公主道,“他曾经与一青楼女子交好,将那女子带回府中,百般宠爱,还求我去向父皇说明,给那女子一个侧室的位分……我当初几乎是以死相逼,还抬出母后的牌位,才打消了他这荒唐的念头!”

    “是吗?”楚音若故作一脸难以置信,她想闻遂公主说不定知道些玄华没打听出来的事,“不会的……泊鸢他不会的……是不是弄错了?”

    “他亲口对我所言,还有错吗?”闻遂公主道,“我勒令将那女子送还原籍,否则就要对她不客气,他或许怕我真会处置了那女子,这才与她断了联系。”

    “那女子……去了哪儿?”楚音若不由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给了些银子,送她返乡了吧。”闻遂公主叹道,“总之,她消失便好了。”

    “所以,寄到水沁庵的信中,是写了此事?”楚音若道。

    “对,我听说你与二哥发生争执,被他罚入水沁庵思过,怕你是因为泊鸢不肯与二哥和睦,便写了此信。其实在我看来,二哥对你倒是有几分真心,至少什么事都摆在台面上,不像我那个弟弟,有时候心思深得可怕。”

    楚音若沉默着,忽然,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让她愕然。

    对了,从前的楚音若为何会寻了短见,她一直不明白。按说,假如从前的她另有心上人,应该不会因为端泊容而上吊自杀。所以,她为何会伤心自尽呢?

    大概,就是这封信吧。

    这封信,断了她所有美好的寄托,斩了她的退路,毁了她的初恋,让她生无可恋。

    她其实是因为端泊鸢而死的,她一直信任的青梅竹马,她一直希望能够披荆斩棘来拯救她的王子,原来,早与别的女子私相欢好,原来,她从来不是他的唯一,或许他从来也没真心爱过她,只是因为太师府的势力而想利用她……

    这让遭受打击脆弱的楚音若,雪上加霜,再也不堪负荷,彻底崩溃。

    她临终前应该是毁了那封信,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最最隐密的心思。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其实是她最最心爱的男子,害死了她。

    第九章原主的死因(2)

    “楚音若——楚音若——”

    半梦半醒之间,仿佛有人在唤她。

    楚音若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青纱帐外站着一个袅袅的人影,风一吹就要化开似的,又仿佛一片落在床前的月光。

    “谁?”她心中一惊。

    “是我,”对方轻声道,“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楚音若楞怔半晌,这才恍悟,那是她“自己”——或者说,是另一个楚音若,真正的陵信王妃,楚太师的女儿。

    难怪那身影与自己如此酷似,只是更加瘦弱一些,那脸上的肤色也更加苍白一些。

    楚音若觉得全身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生怕惊了对方。就这样隔着帐子,她们两人,静静对望着。

    “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好半晌,她才鼓起勇气问对方。

    “一缕孤魂还能去哪?只不过在这世间飘飘荡荡。”对方淡淡一笑,“你取代了我。”

    “我无意闯入此处,”楚音若辩解道,“迟早,我还是要回去的……”

    “无论如何,你既然取代了我,就要在此处好好活下去,”对方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至少,要替我出了这一口气再走。”

    “你怎么那么傻啊?”楚音若不由怜惜道,“为了一个男人,就寻了短见……”

    “你不明白,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对方幽幽道,“我信任他,全心全意待他,可是他却完全不似我想象的那般……”

    “所以,这不值得。”楚音若摇头。

    “其实,在看到闻遂给我的那封信之前,我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事,但我不敢相信,一直在自己骗自己……”对方叹息道,“那封信,摧毁了我心里最后的希冀。”

    “那你为什么会嫁给陵信王?”楚音若迷惑道,“既然,你一直在等端泊鸢……”

    “嫁入陵信王府,也是为了帮他,”对方垂下眸去,“我想着,他们两人既然是政敌,若我为内应,终归能帮他一二。日后他夺得帝位,便是迎我归去之时。但我高估了自己,原来高傲如我,做不了那些虚情假意的事。我也错看了他,原来他根本不需要我。而唯一让我最最后悔的事……是实在觉得对不起陵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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