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昭夕不擅长也不喜欢下棋,因为讨厌输的感觉,可是父皇偏偏喜欢下棋,不但皇子公主,就是后宫的嫔妃们也跟着钻研棋艺讨好他,以至于她在父皇面前显得更不起眼……若非她是第一个孩子,父皇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要不,当初如何舍得将她送至西夷和亲?

    虽然不喜欢下棋,但烦躁郁闷时,她却又爱下棋,不过,她是与自个儿对弈,输也是输给自己,谁也不能笑话她。

    东方昭夕将目光从棋盘上抬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的林夏。“如何?看到那些小东西满地爬,她是不是招了?”

    林夏摇了摇头。“我刻意让那些小东西当着她的面互相攻击撕咬,她还是坚持没有见过墨玉葫芦。派到永宁侯府的眼线又寻了机会进去搜一遍,依然找不着墨玉葫芦,也试着向陈姨娘院子的丫鬟婆子打探,不曾有人见过墨玉葫芦。”

    脸色一沉,东方昭夕抿了抿嘴,“难道本宫弄错了,荣月华并未将墨玉葫芦连同孩子交给陈姨娘?”

    “李夫人会不会故意诓骗大公主?她未曾从大公主身上偷得任何东西,只是大公主巧合丢了墨玉葫芦,便以为是她偷走的。”

    东方昭夕摇了摇头,“荣月华不会说谎。”

    林夏略微一想。“还有一种可能,墨玉葫芦自始至终都在李夫人身上,李夫人故意误导大公主。”

    “这倒不是不可能。”当时,一听见荣月华从她身上偷了一样东西当证据,她就慌了,就怕李政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待荣月华跳下山崖,她急急忙忙寻找孩子的下落,根本没想过追到山崖下给荣月华搜身……那个时候她若追下山崖,就会发现荣月华被树丛所救,并未摔死,她就可以一刀了结了那个女人……如今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不如卑职潜进庄子搜看看。”

    东方昭夕连忙摇头否决,“不好,这儿可是京城,一旦惊动了敬国公府,麻烦就大了,况且,如今还多了一个左孝佟——他是父皇为下一任帝王栽培的左右手,不但聪明,而且手段够狠,相当棘手,不可以轻易跟他对上。”

    略微一顿,林夏提出自个儿的看法,“其实,就算有墨玉葫芦也不能证明什么,最重要的是荣月华无法指证当初大公主意图谋害。”

    “没错,墨玉葫芦是本宫的又如何?本宫推说早就在宫里丢了,或者送给荣月华都成,可是,谁能保证荣月华不会突然想起过去的事?”

    “有卑职盯着。”

    “盯着又如何?真要想起来了,我想再出手杀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么简单了。”当时荣月华已经怀了八个多月的身孕,竟然还有能力与她交手……她太疏忽了,因为李政是个文弱书生,她完全忘了荣月华自幼与荣熙明一起习武,若非女儿身,敬国公府不会只有荣熙明这个武将。

    “这么多年来,一点想起来的迹象也没有,只怕再也想不起来了。”

    “应当如此,可是……”自从季霏倌出现,就有一股不安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不过,季霏倌虽然容貌艳丽,却不引人注意,因此她渐渐放下了,万万没想到,季霏倌竟然不声不响

    的找上李政和荣月华……总之,她就是觉得这个丫头很危险,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

    “大公主,卑职以为不如先将陈姨娘杀了,留着总是麻烦。”

    “本宫知道留着是个麻烦,但是若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她,要是不小心将宜津驿馆的窃盗案再一次扯出来,后患无穷。”

    “想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处理掉她,不就好了吗?”

    东方昭夕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再等上几日,若是她还坚持不肯说出实情,一把火烧了。”墨玉葫芦没有拿回来,她总觉得不踏实。

    “是,卑职会尽力逼她说出实情。”

    东方昭夕挥了挥手,示意林夏可以退下了,再度将目光落在几案上的棋盘,拿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还以为十五、六年前,她与荣月华已经分出胜负——她没赢,但也没输——

    她没有得到李政,而荣月华今生今世只能当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们回京后,她也想过将林夏的人全撤回来,可是没想到战火再起……

    荣月华,你就一直当个长不大的孩子,别逼我杀你。

    为了讨好婆母,更为了得到婆母的允许在庄子住上一段日子,季霏倌很勤奋的动手做针线,给婆母缝抹额,不意此举竟然教婆母对她另眼相看,当然,她的针线惨遭婆母批评到一文不值。不过,也许正因为她的愚笨,反倒显出她的诚意,婆母才会越看她越顺眼,狐狸精的光环终于从她身上消退了。

    上一次做抹额,这一次做鞋袜,季霏倌真的是越做越起劲,假以时日,她说不定可以成为一名绣娘……

    “少夫人拿针线越来越有架式了。”如意赞许道。

    “还有呢?”季霏倌满是期待的眨着眼睛。

    “哦……还有什么?”

    “譬如……难道没有什么吗?”她总不能挑明问:荷花是不是更有荷花的样子了?

    如意实在不知所措,季霏倌终于接受残酷的事实,整个人蔫了,果然,她绣的花依然教人看不出是何种花,不过,好歹看得出是一朵花,她是不是应该觉得安慰了?

    见状,如意已经猜出来季霏倌在期待什么。“少夫人又不是成日与针线打交道,如今不再扎得两手都是针孔,已经很不错了。”

    “我知道,我期待太高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那边走水了”,季霏倌不由得眼皮一跳,随即将手上的针线活一丢,下了炕,“如意,我们去外头瞧瞧。”

    如意正要取斗篷,箫儿已经冲进来,“少夫人,好像是福恩寺那边走水了。”

    “福恩寺?”季霏倌整颗心沉了下来,姨娘在福恩寺……念头一转,她已经冲了出去,一路跑向庄子最高处——四方楼。天色已经暗了,可是透过四方楼悬挂的气死风灯照明,还是可以捕捉到黑烟升起之处,确实是福恩寺的方向,不过直觉告诉她,失火的地方应该是桃花庄。

    “少夫人,别急,小心着凉。”如意已经拿着斗篷追过来,连忙为她披上。

    “她真是太可恶了!”大公主竟然杀人灭口!

    “少夫人,发生什么事了?”箫儿也追过来了。

    “姨娘很可能在那儿。”

    这是有人要烧死陈姨娘,还是陈姨娘恰巧被盗贼关在那儿?如意脸色一变,又觉得困惑不解,“姨娘不是被掳了,为何在福恩寺?”

    “难道盗贼将陈姨娘关在福恩寺?”箫儿嘴巴笨了点,但是脑子还算灵活。

    “不是福恩寺,而是附近的庄子。”

    “走水的若是福恩寺,这是巧合,但若非福恩寺,而是附近的庄子……”如意已经猜想到怎么一回事了,不自觉抓住季霏倌,也不知道是担心季霏倌受不了,还是她自个儿承受不住。不同于箫儿,在如意眼中,陈姨娘一直是主子。

    “箫儿,去问问左青,今日世子爷会回来吗?”虽然她相信左孝佟说到做到,可是这几日他实在太忙了,她想见上一面都难,更不可能问起姨娘的事。今年皇上考核百官,竟然教他伺候一旁,还不时问他意见,此事一传出去,便有不少人在他出宫时拦人,意图打探皇上手中的黑名单,或者让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他无法出城过来庄子陪她,又不想独自回府,索性请荣青云将他偷渡到敬国公府……总之,难保他不会忙到误了姨娘的事。

    箫儿应声退下去。

    “少夫人别担心,也许只是巧合。”如意也知道这样的安慰太过薄弱了,可是不说点什么,又觉得心很慌。

    季霏倌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期待——这只是巧合,可是……“我们回去吧。”

    第十五章大公主的把柄(2)

    回到房内,箫儿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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