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隐让我今日扮成侍婢而让瑶琴顶替我,莫非全是为了方便让你在今日的混乱中带走我?”

    “没错。”他颔首,举步往山里走去。

    “我们要上哪去?”迟疑了会儿,她跟上他。

    “乐平侯府。”

    “既然目的地一样是乐平侯府,你何须多此一举单独带我走?”她不解质疑。

    “若是跟着迎亲队伍,我怕你没命抵达乐平侯府,自从传出你携宝壶出嫁之事,早有多方人马暗中谋划,准备在途中动手。”

    “你真要我再嫁给乐平侯?”她眉心拧紧的问,心口发闷。

    “呵,娘子与我已拜过堂,纵使你想嫁,只怕乐平侯也不肯娶。”他半真半假的说。

    言下之意是已把她当成妻子吗?她心中的窒闷才散去一点,下一瞬,思及方才他欲置她于死地的冷酷,她心头又是一寒。

    “难道这抽事从头到尾都是你策划的骗局?还有,方才那些袭击我们的黑衫人该不会也是你安排的?”

    “非也,那些人不过是想抢夺宝壶的一群流寇罢了,顾隐和夜府的护卫会收拾他们。”他放缓脚步,让原本落在他身后的莫雨澄与他并肩而行。

    “那假扮成我的瑶琴呢?”他既然得知她嫁进夜府的目的,瑶琴的身分他必然也知晓,他连她都想置于死地,只怕也不会放过瑶琴。

    “在顾隐他们收拾了那些匪徒后,众人将会发现你被那些匪徒误杀而死,等瑶琴看过你的尸首之后,顾隐会放她逃走回都城,向陛下禀报你的死讯。”

    “怎么会有我的尸首?”她诧问,她分明还活得好好的。

    “这很简单,只要事先准备一具尸首假扮成你,即可瞒过众人耳目。”

    “你安排我诈死?!”她惊道。

    夜离唇瓣噙着抹不怀好意的笑,“没错,这会咱们两个人都是已死之人,你跟我算是绑在同一条绳子上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凝眸望着他问。

    从这一连串的事情看来,他似乎在暗中策划着什么,但他未再多透露。

    第4章(1)

    赶在入夜前两人下了山,投宿在山下镇上的一家客栈。

    “咱们都已拜过堂,岂有分房睡之理。”夜离用这句话驳回莫雨澄想另住一房的要求,只要了一间厢房。

    房里只有一张床,莫雨澄踌躇的坐在桌前。

    下山后夜离便再戴起顾隐的人皮面具,不过进房后又取了下来,他伸手脱下外袍,解开束起的发髻,一头乌发如瀑般垂散在肩上。

    见她还端坐在桌前不动,他催促,“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过来睡了,明儿个一早还得赶路。”

    “你要我与你共睡一榻?”她面露难色。

    “咱们都拜过堂,自当同榻而眠。”他说得理所当然。

    他的话让她心头一悸,他真有把她当成妻子吗?但在听见夜离的下一句话,她方才的悸动瞬间消失。

    “还不快过来为我将这冷冰冰的床暖了,我要睡了。”现下是十二月天,天寒地冻,尤其夜里寒气更重。

    他当她是什么?暖床之人?她微怒的嗔他一眼,没有移动脚步。

    见她对他的话竟置之不理,夜离失去耐性的走过去,直接拽起她的手扯到床边。

    “你放手!”她薄嗔甩开他的手。

    “我困了,快上床。”

    “我不是你的侍婢!”即便服下毒药,也不代表他能恣意侮辱她。

    他哼笑,“若你是我的侍婢,还上不了这床。”

    “什么意思?”

    “你是我的娘子,才能上得了这床。”

    “你……真当我是你的娘子吗?”若是,为何还想置她于死地?

    他抓起一绺她的发丝把玩,夜星般的眼透出笑意,“若我不当你是我娘子,怎么肯让你上床?”她难道以为他的床人人皆能睡?当处在那种你死我活的情况下,她拿着匕首抵在他胸前,有机会刺死他却没有下手那一刻起,他便已决定把她视为妻。

    她分辨不出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你若当我是妻子,为何还想杀我?”她下不了手杀他,他却毫不留情喂她服食毒药,这要她如何信他?

    “你死了吗?”他笑睨她。

    “我……”她是没死,可她服了毒药,一条命就拍在他手上。

    “我说过只要你乖乖跟我到临兆城乐平侯府,我会给你解药。夜深露重,快上来睡了。”他推她躺下,贴心的拉过被褥为她仔细盖妥。

    躺在榻上,注视着他那张风华绝代的俊容,她的思潮起伏不定。

    她曾经为他的死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再回想着与他相处的那短短一夜的情景,岂知那一切全是假的,再见到他时,竟是他拿剑相逼。

    这番变故,令她直到此刻仍难以平静下来。

    莫雨澄忍不住幽幽问:“夜离,你想杀我是怕我向陛下告密吗?”

    “不是。我说过我只是为了试你。”而她通过了他的试验。

    “试我?”她突然想起在利泽山上他说的那番话,“你是说你只是想试我会不会对你痛下杀手?”

    “没错。”片刻后,夜离掀起被子将她赶往床榻内侧,自个儿爬上她方才睡暖的位置睡下。躺下后,被她睡得暖呼呼的床榻令他很满意。

    发现他竟然真的只是让她来为他暖床,她暗暗磨牙,忿忿的抢过大半的被褥盖在自己身上。

    他毫不手软的伸手扯回。

    还敢抢!她生气的再拽过去。

    夜离那双灿亮的墨瞳转了转,唇边浮起一抹坏笑,不再跟她抢了,反而将手脚缠上她的身子。

    她全身陡然一僵,“你做什么?”

    “娘子把被褥抢走,为夫很冷,只能搂着娘子取暖。”

    她立刻将被褥分出一半给他,“你放手!”

    “不,娘子的身子暖呼呼的,抱起来很舒服。”

    “夜离,你不要太过分!”她怒目嗔他。被他紧紧搂着,她心口开始有些异常的鼓动。

    “咱们是夫妻,丈夫抱着娘子睡有何不对?”

    “你……这样我没办法睡。”他的气息轻吐在她耳边,令她寒毛竖起,身子不由自主的绷紧起来。

    “你要尽快习惯,往后咱们可都得同榻而眠。”他的头调整了下位置,枕在她肩窝处,舒适的眯着眼。

    “夜离……”她张了张唇,想说什么。

    “嗯?”

    “……没事。”她脑子晕沉沉的,只觉思绪翻涌,却不知该说什么。

    被他缠抱着,她僵着身子不敢乱动,睁着眼望着床顶好半晌,才悄悄觑向他。

    他阖着眼,也不知究竟睡了没,思及他方才说的话,在山上那时他并非真心要杀她,只是想试她,她轻声自语,“若是那时我动了手呢?”

    未料下一瞬,她耳畔响起他的嗓音——

    “那你现在已成为一具死尸。”

    她暗自一惊看向闭目假寐的他,她当时下不了手,难道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一早,在夜离的要求下,莫雨澄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男装,扮成他的随从。

    夜离托腮注视着她,沉吟不语。

    察觉他的目光有些异样,她低头检视了下,“我这身装扮有什么不对吗?”

    夜离徐徐答腔,“我想起我还欠你一套衣裳未还。”

    她瞬间一怔,“你认出我了?”

    “拜堂那日,揭开你的喜帕那时,我便认出你了。”只是当时因另有目的,故隐而未说。

    不过那时见到新娘竟然是她,他便开始对这桩婚事有了兴致。

    打量她几眼,夜离日露欣赏之色。“你扮成男子很适合,一身英气,雌雄莫辨,连我当时都没有想过你是女儿身。”

    听见他不仅记得她还认出她,有股莫名的喜悦在她心头荡开,可他的下一句话却令她不知该不该高兴,因为她扮成男子让人无法辨认,这意昧着她缺少了一股女儿家的娇态,才会让人认不出来。

    夜离接着再说:“看你神清气爽,昨见个似乎睡得很好。”

    她颔首。原以为昨夜被夜离紧搂着必会难以入眠,不意不久她便沉沉入睡,竟比前几夜睡得都还熟。

    也许是前几天为了再嫁之事,她一直没睡好,昨儿个又与夜离打了一场,接着一路翻山越岭,有些疲累,这才不知不觉的睡过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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