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咱们就过清净日子。”葛大壮拍拍媳妇儿的背,心里极无奈,但依旧抬头对着老爹说道:“爹,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老二犯的错就揭过去了,他下半辈子的口粮我管了,栓子长大娶亲、读书的我也会帮衬,你们回去吧!”

    第二十章个人造业个人担(2)

    葛老头神色里有三分愧疚七分希翼,还想再说什么,葛大姑却是看不下去了。

    “行了,你们也不能太偏心了,老二差点儿害死老大,老大没送他去蹲大牢就不错了。

    如今还管了他的口粮和栓子娶亲,你们还想要什么?赶紧回去吧。”葛大姊一手扯了王氏一手扯了哥哥,把两人撵出了铺子。

    迎春瞧着唐招娣和葛妮儿的神色都有些不自在,就拉起她们的手笑道:“这会儿也不忙着吃午饭,你们帮我整理行李吧,侯爷夫人送了很多好料子呢。”

    只要是女人,不论老少都喜爱珠宝和布料,待得箱子一打开,天大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别说葛妮儿、唐招娣和铁柱媳妇,就连葛大姑都凑到了跟前,叽叽喳喳一边说笑一边挑拣起来。

    赵远扬得了消息,快马赶到铺子,一进后院见得这般热闹景象就忍不住苦笑起来,末了拉着迎上前的葛大壮去了前堂细说别后之事。

    当日那几个幸存下来的山贼被送去了府衙,不必说全部被装进木笼示众,不过三日就咽气了。

    而沈家仗着有些家底,还想买通县令,结果吴公子送了封信过去,沈家当即就被抄了,家眷流放,沈东家和老掌柜下狱,秋后问斩。

    沈家在路对面新起的那间铺子,也被县官“顺手”补偿给了葛家。这倒是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晚上歇在自家炕上,虽然比起侯府来是天差地别,但迎春夫妻抱在一起,听着身边的儿子打着恤噜,心里十分踏实。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这天下哪里有比家更让人温暖安心的地方?

    迎春原本还有些倦意,但是听葛大壮说起沈家铺子变成自家的,立刻就喜得睡不着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

    “大壮,以后咱家就有两间铺子了,不如重新安排一下吧。这间铺子扩一扩,后院自家住,前堂的买卖不变。路对面一样暂维持做酒楼,若是真像沈家说的,山上寺庙得了皇上赐封,香火旺盛了,生意一定更好。”

    葛大壮听着媳妇儿欢喜地说个不停,嘴角也漾起了笑,“好,你定了主意后,我就找人手动土。”

    窗外偶有凉风吹过,秋天夜色微微带了寒意,但小屋里却很温暖。凉风调皮的打着几个圈就跑走了,不敢也不愿打扰一家人平实的幸福和希望……

    又过了些时日,这一日葛家村里分外热闹,哪怕家里还有不少活计,但村人们依旧挪出一日宝贵的时间跑去葛家凑热闹。

    今日是葛家的小女儿葛妮儿出嫁的日子,男方蒋家是个有家底的,女方虽然爹妈不济,但兄嫂却极大方,嫁妆就准备了满满三十六抬,更别说酒席上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了。

    但凡下了酒席的人走出门,都是忍不住拍几下圆鼓鼓的肚皮,这一顿的油水足足顶一年了。

    葛家酒席撤下,杂事自有葛大姑带着帮工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儿们拾操。

    迎春送走一直当亲妹子一样养在身边的小姑,心情实在说不上好,加上女儿才出生不久,于是就早早回了自家小院。

    虽说后来因为京都下旨扩建了菩提寺,自家铺子的生意变得非常好,银钱自然没少赚,但他们夫妻只是在小院里盖了两座厢房留着待客,其余之物都没有改变。

    一来,是家里人大半在铺子那边,很少回来;二来也是他们夫妻都忘不了当初,那时日子虽然艰难,但两人互相扶持走到今日的日子,这座院子就是个见证。

    迎春搂着女儿睡了一觉,起床时已是霞光满天,她替女儿盖了薄被,末了惊觉屋子里太过安静,于是就走到门口去张望。

    原来葛大壮正带着儿子在院角栽树,如今的大宝很淘气,大多时候都在帮倒忙,不是踢翻水桶就是沾了满身的泥土,但葛大壮却不嫌弃,不时笑着帮儿子擦擦脸。可惜他的手上也沾了泥水,反倒把儿子擦得如同花脸猫一般。

    他们好不容易把两棵香樟树苗种下,这才看见门口笑意盈盈的迎春。大宝立刻张着手臂就奔了过来,迎春生怕他抹脏了自己的绸缎衣裙,笑着满院子躲避。

    大宝还以为娘同他玩闹,小腿跑得更快,眼见他的小泥手就要沾到娘亲的裙子了,却被老爹抓住高高抛了起来。

    迎春转而又怕摔了儿子,上前解救,一家人闹成一团。

    笑声就似长了翅膀,飞出小院,飘到天边。

    有时候幸福的前提不是家有金山银山,不是权势滔天,就只是一家人守在一处,如此简单。

    番外:平淡才是真幸福

    这一晚,正是月末。夜空里除了几颗星星在有气无力地眨着眼睛,其余万物皆隐藏在浓重的夜幕里。

    原本安静的乌石山下,不知何时停了一支车队,黄昏时候就扎好了营,一辆辆装满粮食的马车头尾相连,围在营盘之外充当着防护墙,墙内一处处篝火烧着,带着那么一丝丝诡异和寂寥。

    营正中搭了两座牛皮帐篷,其中一座里面坐着一百多个民夫,有的在抱着膝盖打瞌睡,有的则侧耳听着帐篷外边的动静。

    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后生实在忍耐不住,贴到身旁的同乡耳边小声嘀咕,“二愣哥,将军怎么就下令把咱们圈进来了,外面的马车还没卸呢,再等下去,把马累坏了,明日怎么赶路啊?”

    “闭嘴!”那被称作二愣哥的敦实后生立刻喝斥出声,一双眼睛扫过帐篷里其余人,见得无人关注他们两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极力压低声音警告年轻后生,“咱们出门时候,你家大叔是怎么告诉你的?不该说的就不能开口!你不要命了?上边怎么命令,咱们就怎么执行!你再多说一个字,以后我就不管你了!”

    年轻后生委屈地皱起眉头,心里实在不懂,怎么就不能多说一个字了?农家人都爱惜牲口,他就是可怜相伴了几百里的老黄马,有什么不对了。

    憨厚后生却是伸手揽了他到身边,死死抓了他的手臂不肯再松开分毫。

    这个兄弟年纪小,第一次服徭役,还看不出来其中利害,他却是第三次往西疆送粮了,前两次也是这般要在帐篷里坐一夜,第二日再出去时马车就已经换过了。军爷们说是互换马车,方便照顾,但他却不是傻子。

    西疆那些戍边军,次次都骂朝廷发霉烂的粮食过去,但他明明记得装车的时候,都是白花花的好米啊。这其中的猫腻,他就是猜不出,也能嗅到危险的气味,绝不是他们这样的老百姓可以沾手的。他就是拚上今晚不合眼,也得看好这个同村的兄弟,省得他胡里胡涂送了小命,还不知道原因。

    另一座帐篷里,身穿软甲的将军居然也在皱着眉头不停踱步,先前明明约好交换的地点和时辰,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听到动静?难道是路上出了差池,还是被发现了?他正想着派人出去探看的时候,没想到帐篷的帘子却突然被挑开了。

    一个身穿石青长衫、墨眉大眼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手里空空,脸上带着一丝农家人特有的憨厚笑意,温声说道:“李将军,好久不见。”

    他有如看到老朋友一般出声问候,没想到李将军却是突然变色,抽出腰侧长刀牢牢护住身前,高声喝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李将军为西疆戍边军运送粮草实在辛苦,我特意赶来以表谢意!”男子依旧不愠不火,笑着说完这话,甚至还低头行了一礼。

    李将军很是疑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他还没有傻透,垂下的刀尖立时又抬了起来,喝骂道:“你前来到底所为何事?”</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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