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湄卿在心里将人骂了个遍还是不解气,正在想要不要出去找人时,貔貅竟自己回来了。

    他忽然推门而入吓了宫湄卿一跳,她失声惊喘了一声,看清来人,旋即一愣。

    难道是自己误会他了?他并没有要不告而别……若不是不告而别,不然是?“你这是摸黑出去散步吗?”

    貔貅左手牢牢握着右小手臂,哑着嗓子道:“快把门闩好!进来!”

    宫湄卿看他那样子……

    不会吧?

    旧伤还没好,新伤又来?

    她连忙闩好大门后奔进屋里去,见他脸色苍白的靠坐在床头,她脸色倏沉,耷拉着一张脸。“你到底是去哪里了?”

    他闭起了眼眸,有气无力地道:“手臂上有刀伤,你想个法子掩盖,官兵可能很快就会追来。”

    还引来了官兵?宫湄卿肚皮差点儿气破,她重重跺脚。“我真是欠了你的!”

    她火速取出师傅留下的金创药,以等级来分,她师傅的金创药是最好的,好到什么程度?能令伤口瞬间愈合的程度。

    她忙为他上药,见他衣袖撕破了,定是被划一剑时弄破的,这可是铁的证据啊,她忙把他的上衣脱下来,又清理了里外的血渍。

    “快!快钻进被里!”她连声催促,又急忙吹熄了烛火,把那破衣裳往床底一塞,迅速卸下自己发上的钗环,耳朵贴门听着外头的动静。

    没一会儿,果然传来大力拍门声音,她粉拳倏握,叮嘱床里那个祸害,“我出去瞧瞧,你千万别起来!”

    她佯装一副被吵醒的模样开了大门,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数不清的衙役手提灯笼将小巷守得严实,她心下不免一惊,暗忖那小子究竟是招惹什么事,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

    幸好,她二舅母见她常在外行走,又不时往听荷小筑跑,怕她遇到之前吴县令千金无事生事的那等事,会教人欺负了去,便早早给了她一块令牌,让她可以保身用。

    “这里住的是什么人?”带头的官兵名叫陈南,他们是一路从严大人的别庄追刺客追到此处,在这附近失去了那蒙面刺客的踪影,但此处民宅的巷弄间又有一排滴滴答答的血渍,血渍更是到这户人家便消失了,他们肯定刺客就藏身在此处才会逐户盘查。

    “回官爷的话,只有民女夏氏与夫君住在此处。”宫湄卿恭恭敬敬地答。

    “适才有无见到可疑之人?”陈南自是有其官威。

    宫湄卿仍是不抬螓首,低眉顺眼地道:“民女与夫君早早入睡,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官爷告知。”

    陈南一抬下巴。“有刺客往这里来,显然就在此间,因此我们要入屋搜查。”

    “刺客?”宫湄卿装出惊慌的样子,忙道:“既是如此,官爷们请!”

    她忙让开了身子,她知道一味的拖延不肯让他们搜,反而令人起疑。

    小院周围立了高高的粗木桩围栏,共有三间房,屋里摆设简单,十几名官兵顷刻间便搜完了,自然是一无所获,而屋里平淡无奇,就像个效人家小夫妻的居所,也无可疑之处。

    但是,屋里飘着浓浓的药味,令陈南有些起疑。“你家相公呢?”

    宫湄卿知道屋里药味实在浓重,便顺势道:“在睡呢,这几日染了风寒,喝了药也不见效,身子不大爽利,饭后喝了药便熟睡了,请官爷们见谅。”

    陈南沉吟了一会才道:“那刺客的右手臂被我划伤了,让你男人举起右手让我瞧上一眼,若是无伤,我们这就撤退。”

    “官爷,请随我来。”宫湄卿二话不说便打开寝房的门,纱帐后边,床里的人动也不动,显然“睡得极熟”。

    她先点了烛火,走到床边撩起纱帐,轻轻掀开被子拉起貔貅的右手高举给那些官差们看清楚,右臂一点伤口都没有。

    陈南一使眼色,所有人立即撤出,宫湄卿镇定地带上房门,心里忖度这下他们应该要走了吧?

    不想陈南却道:“那刺客分明是往这里来,留下小娘子夫妻两人不甚安全,何况你家夫君还病着,在下这就留下四名衙役保护你等两人。”

    这是在怀疑她把人藏在屋檐还是密室里吧?宫湄卿轻叹一声,从怀里拿出令牌来。“小女子乃是巡抚夏大人的远房亲戚,原居京城,只因夫君体弱才来江南遍访名医,还望官爷不要打扰才好。”

    见那令牌,陈南着实吃了一惊,那两江巡抚夏大人为人正直,极受皇上器重,而他家大人此时最不能惊动的便是朝廷的正派人士,要是夏大人知道他们大张旗鼓在追查刺客,疑心起刺客做了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追查可就不妙了。

    “恕在下眼拙,打扰娘子了,还请娘子勿将此事告知夏大人,若是大人误认我等办事不力,我等恐会遭罪。”

    此时宫湄卿当然不会与他唱反调,福了一福道:“官爷尽忠职守,小女子有何好说嘴的,自是不会透露半句。”

    等官兵都走远了,她忙闩上大门,匆匆迈步进屋至寝房查看貔貅的情况。

    房里,貔貅已经坐起来靠在床头了,适才匆忙之间叫他脱了染血衣物,此时宫湄卿真不知自己双眼要放哪里才好,那强健的男子胸膛,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胸膛,像是长年习武似的……

    “你过来。”貔貅神色灰败,但两眼却放出精光,四周炽热的空气就好像有无形的火焰在哔哔啵啵的燃烧,她甚至彷佛看到那不存在的火苗子在房里乱窜飞舞。

    他的目光带着不明就里的火辣,令宫湄卿的心猛地一跳。

    孤男寡女的,这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他叫她过去是要做什么?

    她像化石般半步不移动,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镇定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招惹了谁?为何那么多官兵?”

    他的神色有丝不耐烦了。“没听到我叫你过来吗?”

    宫湄卿润了润嘴唇,不但不前进,还往后步了两步。“有话这样说就好,这样也可以说。”

    即使相交不深,但相处之下也知道他不是那种见缝插针的下流胚子,然而此时看着形容有异的他,她也要保护自己,因为人心难测啊,这是她前生学到的教训,今生也不要忘却了才好。

    她,不再是那个心慈手软,把所有人都当好人的宫湄卿了……

    “站那么远,是看得清楚我身上的红纹吗?”

    貔貅蓦地大吼一声,吓了宫湄卿一跳。

    “红纹?!”她恍然大悟,连忙奔过去查看,细看之下,他身上果然有不明显的红纹。

    难怪他会眼神有异了,这是千步红啊!

    她惊讶的险些叫出声来。“你又去上回中毒的地方了?这是同一个人下的毒吧?”

    真是不怕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武功再高强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因为那人显然是个使毒高手。

    不等貔貅回答,她便道:“这是千步红,中毒后行走千步便会毒发,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明知外头还有许多官兵盘查,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一路小心翼翼的奔回听荷小筑,将制作雪莲香的药材带齐了再奔回小屋,幸好那千步红只要不走千步便不会毒发,她还有时间制香。

    宫湄卿香汗淋漓的制好了雪莲香已是两个时辰之后,天色灰蒙蒙的亮,她刻不容缓地回寝房里点起雪莲香。

    一时间,房里飘着馥郁香气,貔貅的面色也好看多了,不到一个时辰,他身上的红纹已经消失不见。

    貔貅深深的瞅着她。“过来一下。”

    看到那冤家又在对她招手,宫湄卿没好气地问:“又有什么事?不会还中了别的毒吧?”

    不过她还是抬脚走过去了,就怕他真的还中了别的毒。

    “坐下来。”貔貅眼神放柔地看着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听话,不过见他面容恢复平常,她也不怕他了,想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至于对她如何吧,便依言在床边的凳子坐下。

    宫湄卿坐下后,他淡淡一笑,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勾在耳后。“肯定急坏了吧?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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