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娘子笑道:“今日你来得不巧,我们正要去山上采药,你先回去吧!改日再过来。”

    “采药?”宫湄卿眼睛一亮。“徒儿也要一起去!”

    凤娘子朝丈夫眨眨眼。“看吧!我就说卿儿若知道咱们要上山采药,定会嚷着要一同去。”

    齐云也笑了。“好好,你说的都对,成了吧?”

    宫湄卿一直很羡慕她这两位师傅的相处模式,齐云对妻子宠爱有加,两人平日钻研医理,有聊不完的话题。

    前生她也曾想与元奕纶过举案齐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奈何宫湄娇使尽心机手段离间他们,令元奕纶冷落,最后甚至要害死她……

    这一世,她不会了,她不会再让宫湄娇陪嫁,不会让她有机会横亘在她与元奕纶之间,她还要将元奕纶导入正途,让他打消逆谋的念头,就如同她扭转她爹的未来一般,她还要生下元家的嫡长孙,牢牢地将世子妃的位子坐稳,不会再傻傻的被人夺去,她此时勤学医术也是为了将来铺路,荣亲王府可是比宁国公府还险恶的地方,富贵门中的龌龊事一件不少,有医术傍身,可以防人也可以自救。

    “卿儿,你爹来了之后,原以为你会被禁足,不想你反而更能跑了。”三人往药林山上而去,一路说说笑笑。

    “我爹直说要来面谢师傅呢!”宫湄卿嘴角勾笑。

    她这师傅后来虽然知道她们府上是宁国公府,但她前去为她娘施针时仍旧不卑不亢,半点都没流露畏惧、巴结或恭敬之意,就像早见惯了勋贵人家似的,也因此令她更敬佩了。

    “这药林山是有阵法的,卿儿你可要牢牢的跟紧我们。”齐云一入山便如此叮嘱。

    宫湄卿入了药林山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好几次想停下来看四周的奇珍药草,但两位师傅腿脚没停,想到齐云的叮嘱,她不能擅自停下来,以免入得了山、出不了山可就糗大了。

    这药林山真不愧有药林两字,是座天然宝山,眼见山脉高耸入云,不知还有多少灵药等着她发掘,想想都兴奋了。

    “啊!”

    她正在兴奋之际便听到两位师傅齐声大叫,她看过去,看到一棵千年以上的人参,想她两位师傅格局绝不可能这么小,为了棵千年人参便大叫,果然,眼眸一移,便在那人参旁看到一个重伤少年。

    那少年的半边身子已被血染红,胸膛上有一处伤口,正是出血处,连包扎也无,无怪乎他面色苍白,了无气息了。

    齐云立即过去在那少年身上点穴,撕了自己衣衫先将伤口紧紧包扎了,凤娘子即刻施针,在伤口周围密密麻麻的扎了二十几根银针,两人略略检查便知少年伤势严重,因此出手半点不敢怠慢。

    宫湄卿见他们两人脸色阴晴不定,直觉他们应该认识少年,是碍于她在场,他们才没说破。

    要知道,虽然她回到十五岁这一年,但她前生已历经沧桑,历经了丧母之痛、公婆不待见、丈夫被抢、被宫湄娇陷害、被亲王府的下人们轻视,心境苍凉无比,眼力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可比拟。

    “他伤得很重吗?”既然他们不说他们认识那少年,自然是有原因的,宫湄卿便没有问,但她这段时间与两位名师学医,医术一日千里,也看懂了那伤口触及动脉行走之处,不容易止血,再来,她看向少年的衣服,那衣服上沾染的都是血沫子,可见是伤到了肺叶。

    凤娘子凝重的点点头。“必须马上下山!”

    齐云已经背起了少年,两人为了快点下山都丢弃了竹篓,宫湄卿看在眼里更加确定他们与少年是旧识。

    会是儿子吗?

    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说是他们的孩子也说得过去,只是看起来又不像,他们的态度是着急,但并非心急如焚。

    齐云有武功在身,健步如飞,凤娘子也不遑多让,宫湄卿就可怜了,一直拚命用跑的追上他们,生怕自己被他们忘在后头,出不了阵法山。

    三人很快下了山,宫湄卿见他们并不回听荷小筑,反而往城内一户小宅而去,她不禁纳闷了。

    少年的伤口极容易感染,要救人,听荷小筑的药材多,各样设备齐全,不是比较方便吗?

    不过这不是她发问的时候,她只专注给两位师傅打下手,顺道观摩怎么治疗重伤患者。

    这一观摩,足有一天一夜无法阖眼,幸好出门前她已向爹娘说过会在听荷小筑住几日,还可能跟师傅出去当见习铃医,不然他们可急死了。

    第三日,那少年好转了,三人皆松了口气。

    虽然小屋里干干净净的也算一应俱全,但没有人做饭,这几日都靠听荷小筑的小厮阿丁送饭来,但三人都没有好好用饭,因为三人六只眼始终一直盯着少年的伤口,唯恐伤口会恶化。

    不想第四日,阿丁却急急来报,说是齐云在京城的祖父病重。

    两人一听非同小可,阿丁已经收拾了简单包袱过来,他们要即刻启程前往京城。

    “那么要把他送到医馆吗?”宫湄卿指着少年。

    这张面孔她已看了三日,若睁开眼不是个绿豆般的小眼睛,那么他铁定是个美少年。

    “不能将他送到医馆。”凤娘子深深的看着她。“卿儿,你来照顾他。”

    第三章假扮夫妻情愫萌(1)

    齐云与凤娘子离开江南了,宫湄卿接下了照顾少年的重责大任。

    临行前她师傅再三交代绝对不可以将少年送到医馆,也不得让任何人知道少年的存在,发生天大的事也等他们夫妻回来再说。

    换言之,她必须在这小宅里照顾少年直到他们从京城回来为止,但万一齐老师祖父不幸归西,丧葬之事办下去又岂是几日之内回得来的?

    不过,师傅有交代,弟子就要听,何况这是她师傅收她为徒之后第一次交付差事给她,她无论如何都要办到。

    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依她所见,少年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接下来只要每日换药、再煎药耐心让他服下即可。

    然而,为什么说人算不如天算,是有其道理的。

    少年竟在齐云夫妇走后第三日开始不对劲了,宫湄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只觉烫得吓人,令她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连忙搭上他的脉细细诊看。

    宫湄卿前世和韩婆子学过下毒和解毒,看到少年皮肤泛起颗粒般的暗紫黑点便想到了韩婆子说过的一种剧毒,名叫血夜花,那是一种连江湖高手也难分辨的毒,中毒之后会经过好几天才发作,在发作之前身体完全没有异状。

    难道,少年是中了血夜花吗?

    这血夜花虽然毒性剧烈却不难治,也不需要什么名贵药材,只需以毒攻毒,用滚烫的热水沾湿棉巾,反复的擦拭中毒者的身子即可,这便是所谓的以毒攻毒,以热治热。

    然而,重生后的她可是黄花闺女,又怎么能为一名男子擦拭身子?

    此时捎信到京城告知她两位师傅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血夜花毒发后,若没有马上施救,不到半天,很快便会浑身泛紫,僵硬而死。而阿丁虽是男人,但每日也只是将食盒送到院里就走,这说明了她两位师傅不想阿丁知道屋里还有别人,既是如此,自己更不能让阿丁过来帮忙。

    一时间,宫湄卿天人交战的看着少年,而少年脸上手上的暗色颗粒越来越多了,再下去恐怕会损伤经脉了……

    她牙一咬。

    罢了,自己又不是真正的黄花大闺女,前世都嫁过人了,难道还怕看他身子吗?

    再说了,她这么做是为了救他的命,前世她害死了那么多无辜受累被斩的族人,今生就该多多积善,偿还自己造的孽。

    而且,若是延误了施救,两位师傅回来见到少年冰冷的尸首又会如何的沉痛?要是少年是与他们关系紧密之人,她这磨磨蹭蹭、瞻前顾后的害死了少年,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她相信,若是凤娘子遇上同样情况,她肯定不会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会以救人为优先!她既足凤娘子的徒弟,便该有同样的风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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