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萧家的婚事退了?她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吗,人人都要听她?那贱丫头也未免太把自己当成一号人物。.

    “德王妃说的是哪一国的笑话呢,花轿已经到大街上,说不定这会儿都抬进萧家大门了,板上钉钉的事儿,哪还能退?”她冷言冷语讽刺道。

    “王妃说的是不是笑话,叶夫人先听完,再做评断吧。”

    叶知瑾瞪了妻子一眼,暗斥一声,“多嘴。”接着连忙转身,请严嬷嬷坐下。

    严嬷嬷入座,缓声道:“萧易礼是左氏党羽,已经被三皇子派人击毙,棺材很快就送进萧家大门,许是花轿上门,迎接叶姑娘的不是红绸红灯,而是素服白幡。萧府这几天就会被抄了,最快三天、最慢五天,如果叶府不想被牵扯进去的话,还是退亲得好,尽快与萧家切割得一干二净,才是聪明做法。”

    “此事是真是假?”叶夫人难掩惊讶,哪有这种事?定是胡说八道、栽赃陷祸,叶霜想必是看不得霓儿过好日子。

    “不信吗?叶夫人尽管派人往萧家走一趟,便可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只不过……倘若叶姑娘已经进了萧府大门,对不住,往后别怪王妃心狠,与叶家断绝关系,出嫁从夫,王妃可不能为了娘家,害了丈夫。”

    叶知瑾急道:“我明白了,多谢严嬷嬷提醒,我立刻派人让花轿转回叶府。”

    “嗯,别把事情弄得无法收拾,届时王妃帮不了忙,别怨王妃心狠。”严嬷嬷落下话,转身离开,一刻也不肯多留。

    叶夫人还在犹豫着,叶知瑾已经派人出门阻拦花轿。

    叶夫人越想越不对,急急扯住丈夫的衣袖,说道:“严嬷嬷会不会是诓咱们的?说不得是叶霜那死丫头见不得霓儿好。.”

    “你就这么点心思?这种事能骗吗?如果不是事实,哪来的棺材,萧家好不容易能娶咱们霓儿进门,会触自己霉头,在这个大好日子挂起白幡?你也别闲着,把礼单拿出来,嫁妆一抬回府,马上把萧府送来的聘礼全挑捡出来,送回去萧府。”

    “为什么要送回去?如果萧易礼真的死了,萧府自会乱成一团,哪还会在乎聘礼?就算聘礼送回去,皇帝抄家,还不是没入国库,萧家也得不了好,不如就……”

    “你脑子灌水了吗,这种浑话也讲得出来!现在不是萧家要不要这些聘礼,是咱们要不要与萧家断得干干净净。不管消息是从皇太后还是德王爷那边透出来的,都意味着上头在看叶府的态度,只要我有一点摇摆不定,我这官儿是做到尽头了,丢官是小事,要是像左氏那样,弄到满门抄斩,可就热闹啦。”叶知瑾说完,一甩袖,径自出门忙去了。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叶夫人呆站在原地,回想左氏一族满门抄斩、血流成河的画面,脖子泛起一阵凉意,缩了缩身子。

    钱重要、命更重要!她赶紧进屋,去把礼单给翻出来。

    第十三章生死都是你的人(1)

    叶雪还是忍不住来了。

    来干什么呢?来看他的婚礼?看他在马背上的英姿?亲自对他说声恭喜,然后问他一句:“以后还是朋友?”

    她不会做这种事的,她是骄傲无比的叶雪,从不乞求感情。

    但是她为什么而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混在人群里,这是她第二次参观别人的迎亲队伍。.

    第一次,带着新鲜好奇探索的心情。

    第二次……是什么心情呢?好怪,连她自己也摸不清。

    好像酸的盈的苦的辣的……所有让人不愉快的感觉都搅和在一起,变成一桶又浓又腥臭的汤汁,然后有一只不知名的手,掐着她的鼻子,逼她把这桶汤汁给吞进肚子里。

    她想吐,可是那汤上不来、下不去,只在喉间纠结翻腾,一次次拨动着她的中枢神经,让她的呼吸不顺畅、让她的胸口疼痛,让她终于理解,万蚁钻心、痛不欲生是什么感受。

    “萧府竟能与官家联姻?祖宗坟上冒青烟啦。”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大叔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

    “可不是,看来萧家要发达了,许是这两年就能当上皇商。”青衫男子回答,眼底有着说不尽的羡慕,如果这份好运落在自己头上就好。

    “谁想得到,仟性纨裤的萧三公子,竟会这么成才。”

    “不过娶个老婆,就算成才了?”青衫男子嗤的一声笑出来。

    “当然,谁家公子像他这么能耐,能让官家千金瞧上眼?何况还是叶家女呢,京城名声最响亮的叶家姑娘。”大叔家也有闺女,就养不出人家那副样儿。

    “名声这玩意儿能吃还是能喝啊,瞧你说成这样。”

    “叶家姑娘的名声可不是道听涂说来的,叶夫人在女儿还小的时候就请最好师傅进府教导,听说她们一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通的才女,性子贤德贞淑,家家求娶呢,要不,皇太后能给叶家姑娘赐婚?”

    “照你这么说,叶云姑娘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嫡女怎会委身做妾?”

    “听说是出了点意外,被外男看见容貌,为此事,德王府还杖毙下人呢。由此可知,叶家姑娘家教好,光是被人看上两眼,就算委屈也得下嫁。”

    “别人家的事,咱们只看得见皮毛,肚子里怎么回事,谁知道?”

    “说的也是,不过萧家这回是真发达了,婚事一成,和德王府攀上亲……等等,这是在做什么?”大叔突然指着萧府大门。

    倾听八卦的叶雪,视线随着大叔的手,望向萧家门口。

    他们在做什么?大喜的日子,怎能换上丧服?为什么要把装点大门的红绸喜字除下?等等,萧家发生什么事了?

    是最疼爱他的萧老夫人还是萧夫人?难道是……阿礼真的没有回来,她们一根子绳子往上吊,用性命向阿礼抗议?

    天,为什么要这样做,太残忍了,她们会让阿礼愧疚、痛恨自己一辈子啊!

    她们非要这样逼阿礼吗?她们为什么不能站在阿礼的立场想想,这抽礼束缚的是阿礼的一生!

    她无法想象,万一阿礼回来,看见这幕……教他情何以堪。

    此时此刻,她终于理解陆游、唐婉的无奈。

    明明是恩爱情深,却要落得恩终情断,憾恨一生。涩意泛上,她为阿礼无比心疼,一个这么好的男子,却要落得……拳头攥紧,指甲扎进掌心,阿礼的委屈漫上她的心。

    待迎亲队伍接近萧家大门,叶雪这才看清楚,坐在马背上的男子不是阿礼。

    所以阿礼真的没有回来?所以萧家上下无论如何都要把叶霓塞给他?所以宁愿牺牲性命,也要迫得阿礼妥协?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这个万恶的古代,这个没有人权、没有自己、把儿女当成财产的不民主时代,到底要葬送多少人的幸福,掩埋多少人的快乐?

    迎亲的男子跳下马背,疾步奔到门口,扬声对话,靠得近的民众听见了,片刻,消息像雪片纷飞,传进每个人耳里。

    “萧三少爷死了!”

    这六个字,像一把生铁铸造的大锤子,一把敲断叶雪的中枢神经。

    不是萧夫人、不是老夫人,死的是……阿礼?怎么可能?!

    他说过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克服一切,他要她再相信一次,但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叶雪似乎在瞬间失去所有知觉,灵魂好似也被掏空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思绪结冻,无法运转,只有相同的六个字不断不断不断地萦绕盘旋——

    萧三少爷死了、萧三少爷死了、萧三少爷死了……

    叶家的下人快步奔至,终于在花轿进萧家大门之前拦下。

    下人对着花轿里头的叶霓低声说话,他把严嬷嬷讲的,一字不漏地传达给叶霓。

    叶霓越听,心越惊。

    难怪他来无影去无踪,原来萧易礼是左氏余孽;难怪他打死不和叶家结亲,因为左氏和德王府势不两立;难怪他无视自己的美貌贤慧,因为他、他……他是乱党啊!

    不,她不能嫁!

    萧家岌岌可危,许是圣旨一下,萧府将会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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