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贤权倾朝野,百官莫不臣服,但不管怎样,就算齐贤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但终究只是个宦官,手无兵符,所以才会用这法子除去齐昱嘉,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得先掌握几个握有兵权的总兵以防万一。.

    “边境总兵虽在边境,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臣服在齐贤之下?”齐昱嘉不禁愁着脸,直觉此事困难重重。

    “王爷有所不知,齐贤能掌握朝中百官,那是因为齐贤嫁祸栽赃,陷害忠良,百官为求自保也只能虚与委蛇,当然里头也不乏为攀权附贵而投靠齐贤的,但就我所知,边境武将最痛恨的就是齐贤这种在朝中翻云覆雨的宦官。”

    “是吗?”

    “先前义父要我随王爷到边境时,曾提及东诸城总兵傅尽勇是个正直武将,要我有机会便拜访他,可先前因为王爷有伤,再加上东诸城内东厂番子搜城,我才不敢久留,错失机会,但现在咱们可找个时间拜访他。”

    “什么时候?”

    “王爷的身子现在如何?”

    “我觉得我好得差不多,祝大夫也说过我体内的毒已经祛得差不多,只是外伤没照料好,至今收得慢,但这点不碍事。”齐昱嘉虽对未来难以抱持乐观,但他也清楚自己肩负的任务和使命,他不能水远躲在这里,自以为已避开了祸害。

    而且他若不反抗,天晓得哪天东厂番子要是找上门来,会不会祸延祝家姊妹?那是他最不乐见的。

    “都怪我没将王爷照料好。”这一点袁穷奇是有些愧疚的。

    “你说那什么傻话?当初要不是你将我救出,我还有机会在这儿喊疼吗?”还能醒着喊痛,代表他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活出生天。

    “那就再等两日,问过祝大夫后再出发。.”

    “也好,反正也不差这两日。”

    “所以大嫂真的是大夫?”庞得能突然插话道。

    袁穷奇眼角抽搐着,没来得及阻止的下场,就是齐昱嘉连珠炮的质问——

    “大嫂?你和祝大夫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关系了?难道昨晚你们——”

    “什么都没有。”袁穷奇口气凉薄如刃,看向庞得能的眼光更是尖细如针。“庞得能,先回去和其他人会合,两日后再过来。”

    “是,属下知道了。”庞得能二话不说,走为上策。

    “有鬼啊,袁穷奇。”齐昱嘉挤眉弄眼打趣道。

    袁穷奇笑眯眼,以不变应万变。

    有鬼……不就是坏他好事,刚逃走的那个最像鬼!

    为了庆祝他们平安脱险,祝涓使出浑身解数,晚上时弄了顿丰盛的晚膳,而且还做出数道齐昱嘉提及的甜点糕饼。

    “真是不可思议!”齐昱嘉一吃到细豌豆黄时,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祝涓。“我不过是大致提过做法,你怎能就做出如此口感细密,入口即化的细豌豆黄?”

    “那当然是要天分的。”祝涓有些骄傲地扬起小脸,随即又问祝湘。“姊,好吃吗?”

    怕齐昱嘉纯粹客气,所以还是问自己的亲姊较妥当。

    祝湘尝过后,也颇惊为天人。“这甜味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太腻,少一分太淡,完美得不可思议。”做工是不如宫中精致,但是以口味和口感而论,压根不输宫中御食。

    “太好了,那我明天就每一样都弄一些到铺子里卖。.”学了新花样又得到赞美,直教祝涓乐得快要飞上天。

    “嗯,试试也好。”祝湘认为这几样糕饼肯定会在镇上引起轰动。

    祝涓开心地收拾着桌面,像只鸟儿般轻盈地将碗盘收到屋后。

    祝湘看见袁穷奇面前的汤药动也没动,不禁催促着。“袁穷奇,快把汤药给喝了,可以袪点寒,以防风寒。”

    “多谢。”袁穷奇噙笑端碗浅啜着。

    “不客气,应该的。”他为救她跳进水里,又把人家送来的衣袍让给她穿,她不过是熬汤药而已,算是礼尚往来。

    齐昱嘉吃完细豌豆黄又尝了块桂花凉糕,双眼不住地看着两人,愈看愈觉得有谱,可惜有些事拖不得,虽说可能会坏了袁穷奇的姻缘,但在这当头上,实在也不能怪他。

    “祝大夫,你瞧我这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祝湘微诧他的提问,但还是照实道:“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你腹上的伤收得很好,大约再静养个一两天,我想也差不多了。”

    她想,也许是锦衣卫的人来了,准备要护送他回去,他才会问起这事。

    “我知道了。”齐昱嘉舔去指尖上残留的糕屑,随即起身。“我去帮祝涓的忙。”

    他想,要离开的事就交给袁穷奇去说。

    齐昱嘉一走,小厅里静默了起来,门外吹进沁冷的风,教祝湘微瑟缩起身子,袁穷奇见状,立即起身将门给关上。

    “别关。”她赶忙阻止,可惜他背对着她,压根没听见她喊了什么。

    袁穷奇一回头,就见她状似头疼地托着额。“怎么了?”

    “没事,我要回房歇着,你赶紧把汤药喝完吧。”祝湘干脆起身,然而才走了一步,手随即被他拉住,被迫回头。

    “身子不舒服吗?”他问,面有担忧。

    “不是,我只是有点累。”她说着,随即又回过头。

    两人独处,门又刻意关上,很容易招来误解,尽管她知道他只是温柔地替她掩去风,但两人这般亲密总是不妥。

    他就要离开了,而他准备要告诉她了吗?

    她早就知道他们迟早会离开,就等着齐昱嘉的伤势一好,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感到……失落。

    “别背对着我。”他低喃着,想抱住她,却又怕唐突,会让她逃得更远。

    祝湘闻言,没好气地回头瞪他,却又没辙地叹了口气。“我没事,我只是昨儿个没睡好,想要回房歇着。”

    “有什么事,找我。”

    她笑了笑,点点头算是答允,可她又能有什么事找他?

    回房歇着,她确实感到疲惫,但不知为何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待祝涓把碗盘洗好,糕饼放凉盖好回房后,她还是没睡着,只是假寐,就怕祝涓一再问起昨晚的事,教她难以招架。

    辗转反侧一夜,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情,她对不明就里的自己感到羞耻,而此刻,她对即将离去的他,怀有某种难言的不舍……身在朝堂间,他听不见,那是多么地危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对手又是齐贤,他到底要如何全身而退?

    边境一战,必定是齐贤主导,为的是要取睿王的命,如今齐昱嘉要是回京,随行的袁穷奇又要如何逃过一劫?

    想着,不禁心惶难遏。

    他听不见啊……忖着,想起他的手镜,也许她该再去帮他买把手镜,否则上头有擦痕,他怎么看得清楚?

    第八章离别之期(2)

    翌日一早,祝湘陪着祝涓推着装满糕饼的推车来到杏花镇。

    铺子极大,后头厨房更有三口灶,里头用具齐全,可偏偏祝涓就是执意上山陪她,在山上克难地做好了糕饼再运到镇上。

    不过,她想这种日子大概也不会持续太久,估算这两天他们应该就准备启程了。

    无声叹口气,帮着祝涓把糕饼全都摆到架上。

    “姊,你是怎么了,我瞧你的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昨儿个染上风寒了吧?”祝涓手上忙着,不忘多加留意她。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祝涓想了下,小声问:“是不是跟袁大哥有关系?”

    祝湘吓了一跳,横眼睨去。“跟他有什么关系?”

    “跟他没关系,你干么吓一跳?”她可瞧得清楚了,一看就知道是跟袁穷奇有关。

    “我哪有吓一跳?”祝湘故作镇静,将架上的糕饼摆得差不多了,便道:“好了,我还得去药铺一趟才成。”

    “姊,我觉得袁大哥喜欢你。”她一把揪住祝湘,不容她逃避。

    “别胡说。”有时她真觉得祝涓是个五感超群的人,可糟的是,她身为旁观者时耳清目明,可身为当事者时却是耳不清目不明,怎么也看不清关逢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姊,我说真的,我觉得袁大哥人挺不错,很热心助人,而且他会保护姊姊,姊已经到了适婚之龄,总不能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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