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帆飞快否决自己的想象力。.

    顺利留下小悯之后,璟然拉开椅子邀希帆入座。

    希帆一愣,犹豫片刻后才坐下,她靠他靠得有些近,闻到他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青草香,然后又是一怔,傻气再度将她笼罩住。

    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曾经这样的味道与茉莉花香交融,伴她夜夜好眠,难道……又是错觉?她错觉海伦公子回到自己身边?还是错觉又将他认为是海伦公子?

    有点混乱、有些迟钝,她的脑袋不清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今天不断当机?难道是因为是四月初六,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小悯的声音拉回她游离的心思——

    “娘,大叔很喜欢白雪公主呢,他还问我小矮人是不是从倭国来的?倭国在哪儿?娘知道吗?大叔说那里的人生性残暴、喜欢屠戮抢夺,是朝廷的心头之患,可是咱们的小矮人性情善良,很乐意帮助白雪公主呀。”

    “或许是白雪公主长得太美丽,就算小矮人性格残暴,也忍不住喜欢吧。”子晨走过来插话。

    她看看小悯,又看看这位客官,觉得他们长得好像。

    希帆无法解释小矮人的血统品种,只好回答,“不能一竿子打翻满船人,谁敢说倭国就没好人,难道咱们国家里个个都是好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多时候立场不同、看法不同,就会出现不同的作法。

    “好比那些沿海侵扰人民的倭寇,在咱们眼里他们是贼、是强盗,可抢得金银返家的他们,在乡人的目光中就是替他们挣得几餐饱饭的英雄,值得光荣、骄傲,因此面对汹涌波涛、面对朝廷官兵,亦不能教他们退却。.

    “天底下人人都希望自己被赞扬、崇敬,没有人天生立志当坏蛋,也许他们的行事于我们是伤,但于他们却是生存下去的力量,如果不残暴就无法生存,你我是否也会选择残暴?”

    希帆被自己的滔滔不绝吓到了,那是面对海伦公子才会出现的多嘴,为什么面对一个陌生的客人她也……不对劲,今天的自己跳针又当机,应该送修。

    “所以为了让他们可以生存,朝廷应该大开方便之门,任由他们抢劫我们的百姓?”男人回话。

    他没有明说反对,口气却是摆明了不赞同。

    希帆望向对方,她不想说话的,她努力不把他和海伦公子联想在一起,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正常,快点恢复正常。

    但是看着他,她的话就是不控制的溜到嘴边,“不是,我们的百姓也有生存权,也有不受侵扰的权益。朝廷是用来做什么的?用来保护人民、照料人民,如果发兵可以轻易解决烧杀掳掠的问题,当然很好,如果不行,为什么不要绕点道儿想想其它办法,天底下不是只有以暴制暴这条路,方法还很多。”

    “换作你,你会怎么做?”

    “广开通商口,让两边的百姓以物易物、以财易物,交换生活所需,做好文化交流,不要把对方当成敌人,学习对方的优点同时,也让我国百姓不至于谈寇色变。”

    “你讲得很容易,做起来很困难。”

    “是啊,如果不困难,百姓自己做就好啦,干么年年缴大笔税银养一堆文人官臣,不就是期待他们用聪明的脑袋来替百姓解决问题?”

    子晨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认真说道:“我觉得主子的话不对。.”

    “哪里不对?”希帆失笑的问。

    “主子说没有人天生立志当坏蛋,可钱大户天生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夏子筠更是个不知感恩图报的坏蛋,不管他们立不立志,他们就是连骨头都烂透了的大坏蛋,我要是主子,就绝对不放过他们。还有啊,咱们年年缴税银,养出的文人官臣,哪里是用来替百姓解决问题的,根本就是用来欺世霸民的呀。”

    子晨每次提到钱大户和夏子筠,就恨得牙痒。

    希帆苦笑,手指戳上她的额头,“你啊,去当侠女算了,行侠仗义得看状况的,我只求人家肯放过我,我还敢不放过人家?”人在屋檐下能不低头?难不成她的脑子比砖瓦硬?

    “钱大户、夏子筠,他们怎么个坏法?”璟然望向子晨,他在两人的对话中察觉“他的女人被欺负”的讯息。

    子晨扬眉,她就等着有人问,好把那两个坏人的历史再说一百遍。

    “钱大户是个急色鬼,他瞧上咱们主子,可主子对他不假以辞色,他居然暗中串通夏子筠,里应外合一把火把咱们的铺子烧光光,还想趁乱掳走主子,幸好哥哥机警,没教他们得手。

    “可钱大户不死心,仗着他有个当县太爷的表弟,叫什么龚大人的,哼,龚大人?我看龚小人还差不多,他们脸皮比牛皮还厚,死不要脸地三番四次登门,要不是怕了他,想躲开他们,我们又怎么会从青湖搬到这里来?咱们在青湖开的舞仙居可比这里大得多。”

    希帆喟叹,可不是吗?当初把钱全投进去,没想到被一把火烧个精光,欲哭无泪啊。

    邻居好意收留,却被钱大户频频骚扰、撂狠话,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怎舍得那个……和海伦公子共同的梦想。

    第十六章重逢身边有个他(2)

    奉县、青湖、舞仙居?呵呵……他去了几十趟的地方,他在那里长期置下人手,等着她去开店,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原来早让人逼到离开。

    好得很,璟然眼底闪过锐利,原来害得他瞎折腾这么多年的人叫做钱大户,他有个当县官的表弟姓龚……是龚宜璋吗?

    在桌子底下的手紧握成拳头,青筋暴露。

    五年了,他周周转转把江南湖畔的食堂店家一一找遍,希望把她给找回来,没想到一次次希望,却一次次失望,让他不得不转移目标,把范围扩大成全国饭馆。

    他查出她又卖给陈记木匠铺几张图纸,换得三千两银。

    三千两足够开一间大铺子,因此只要传出些许名声的中、大型饭馆,再远,他都会亲自一探究竟,他相信以她的手艺,定能把生意做得风风光光、举世皆知。

    没想到,她窝在这个小小的湖畔、开一间不起眼的小食堂,而理由竟是三千两换得的铺子被一把大火给烧光了。

    好啊,不给那个“大户人家”一点颜色瞧瞧,这天底下还有律法吗?

    回想半个月前,刘先生提起这间放下食堂。

    他说这家饭馆的菜色特殊、口感不坏,但掌厨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应该不是他要找的人,但即便如此,只要有一点点可能,他还是来了。

    他光顾过一回,确定不是希帆的手艺,他有张挑剔的舌头,细嚼几下真伪立辨。但既是千里迢迢前来,他便把燕子湖畔的饭馆全尝一遍,可他失望了,像过去五年里的每一次经验,死心之余准备前往下一站。

    然他的运气好,却在临行前,听到两个妇人正讨论要到放下食堂帮忙的事。

    一听到“泡菜饺子”四个字,他的神经被勾紧,紧张得连话都无法说。

    刘章见状,连忙上前询问,这才问出来每年的四月初六,放下食堂专卖酸辣汤、泡菜饺子和芋头稞,她们还热心地告诉他们,平日食堂的厨房是子晨姑娘在掌厨,只有每年这一天,大伙儿才可以尝到老板娘的真手艺,如果想尝尝,得天未亮就到食堂门口排队。

    四月初六,酸辣汤、泡菜饺子和芋头稞,听到讯息的那一刻,他几乎能够确定,韩希帆就是这家铺子的老板娘。

    他的辛苦寻觅终于有了收获!天晓得他是怎样地度日如年的。

    于是他来了,从昨儿个子时就在铺子门口等。

    铺子门口插上竹竿,拉起绳子,做出排队路线图,看见路线图那刻,他心情飞扬,百分百确定就是希帆,不会错了,因为那是“二十一世纪”人类的巧思,是百货公司周年庆换来店礼时必须做的事。

    只是走到铺子前面,看见那里立了张牌子,写着限量供应,一人限购芋头稞两份、酸辣汤两份、水饺二十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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