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查出刺客的来历?”

    “说是附近的盗贼心生不满,犯上作乱,敢情是唬弄朕呢!”

    朱佑睿心下一琢磨,便知惺帝对此调查结果很是不满,但朝中情势复杂,很多事情不宜挑明,也只能暂且压下。.

    “别谈这些糟心事了!”惺帝拍拍他的肩。“你能醒来,朕极是欢喜,今日你喝茶,朕饮酒,咱君臣俩痛快喝一场!”

    “为何臣只能喝茶呢?”

    “你这刚自昏迷醒来的身子想喝酒?朕怕你一醉不醒呢!”

    这话虽是玩笑,但朱佑睿仍听出惺帝那隐藏的担忧,他微微辛酸。“好,臣就以茶代酒,先敬皇上三大杯!”

    君臣用过膳,又前往花园里的水榭,坐在暖阁里烹茶谈心。

    香雪一直伴在朱佑睿身边寸步不离,用膳时在一旁挟菜服侍,烹茶时便远远地坐在角落煮水、看火,安安静静的彷佛她这个人不存在。

    可朱佑睿的眸光仍是时不时飘向她,她煮水时身姿从容,点茶时动作优雅,那微微一弯颈的娇柔妩媚都像极了曼曼。

    相隔了五百多年的时空,竟有两个如此相似的女人,斟茶时的神韵简直一模一朱佑睿不觉恍惚。

    正分着茶的香雪也有些走神,昨夜那个火热拥抱着她的男人,嘴里却是深情眷恋地喊着另一个名字。

    曼曼。

    他说要娶她为妻,如此方能光明正大地要她,他对那女子想必是情根深种。

    会是谁呢?

    香雪思绪百转千回,怎么也想不出能让朱佑睿放在心尖儿上的佳人是何方神圣,不可能是如今在他后院的这些姬妾,但她也从未听说他对哪家闺阁小姐有意。.

    若是他当真有意中人,皇上说要替他赐婚时,他为何不坦白呢?凭他和皇上的交情,求来一纸指婚圣旨必定不是难事。

    曼曼。

    光是默念着这个名字,香雪便觉得心如刀割,也不知怎么了,胸口一阵一阵地发疼。

    到如今她才恍然惊觉,或许自己对那男人早就心动了。

    在那深宫里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宫人们赞叹他的年轻有为时,在远远地瞥见他英气勃勃的身影时,在那晓雾迷蒙的清晨看着他练剑时,在他救了她又抛下她时,在他将她当成别的女人缠绵地亲吻时……

    她的心,已经渐渐不是自己的了。

    可他的心,分明牵挂着另一个女人……

    曼曼啊,你究竟是谁?

    第9章(1)

    现代,台北,春雨茗茶办公大楼

    程思曼来到公司的茶艺陈列室,一一检视公司职员们从仓库找出来的各个朝代使用的古董茶具。

    有唐朝炙烤茶饼时用的风炉、煮茶时用的茶釜,宋代碾茶时用的茶碾和茶磨、搅茶时用的茶筅,还有明朝最负盛名的江苏宜兴紫砂茶壶,以及清朝的官窑脱胎填白盖碗等等。

    这些都是预备在公司创办纪念日的品茶宴上展览的,同时也会在时光茶席上表演各个时代的茶道。

    距离那天的到来只剩一个礼拜了,这是公司的年度盛会,各部门的职员们如火如荼地进行各项准备工作,程思曼也以董事长秘书的身分巡行视察。.

    可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公司的代理董事长兼接班人却不见人影,听说他亲自前往国外探访并邀请能够在时光茶席上表演古典茶艺的大师,这样的人才并不容易寻找,所以必须花点时间,三顾茅庐。

    这是程思曼编给众人听的借口。

    事实是那天在海边,郑奇睿突然昏迷不醒,她怎么叫都叫不醒,只好匆匆将他送往医院,医生也查不出原因,只说大概是上次头伤的后遗症,并无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可偏偏就是没有醒来,程思曼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这样的消息只要在公司内传开,必会掀起惊涛骇浪,有汪大器这只老狐狸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不能冒险,只能死死瞒住。

    就连对董事长郑成才她都不敢说实话,就怕老人家一时激动,病又复发,她用同样的借口哄着老人家,说郑奇睿为了时光茶席,前往中国、香港、新加坡等地去寻觅茶艺大师,所以这阵子才不能来医院探望他。

    这样的谎言,程思曼说了又说,每天都在众人面前端着云淡风轻的笑颜,彷佛一切尽在掌握,谁也不明白她内心的苦。

    谢弘扬倒是看出一点端倪,于是他约她一起吃晚餐,席间便开门见山地问。

    “思曼,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微震了震。“什么意思?”

    “郑奇睿。”谢弘扬也不跟她打太极。“那个大少爷是不是又闯祸了?”

    她端起咖啡,闲闲啜饮。“为什么这样问?”

    “如果他真的是去国外找茶艺大师,你这个秘书怎么可能不陪着一起去?”

    “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时光茶席的企划是代理董事长提出来的,总要有个人替他盯场。”

    “好,就算你是留下来替他盯场的好了,他一个人去了国外这么多天,难道你都不担心?”谢弘扬紧盯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程思曼盈盈一笑。“看你这样子,你是以为奇睿又溜去哪里玩了对吧?放心吧!我跟他天天都会联络。”

    “真的?那他找到人了吗?”

    “他在新加坡找到其中一位了,还有另一位隐居在四川成都,而且脾气有点古怪,不好说服,他还在努力。”

    其实这两人都是她派人去联系的,也都已取得对方同意,并安排好食宿,只等他们在创立纪念日当天出现了。

    她选择不对谢弘扬说实话。虽然谢弘扬和她是朋友,她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真诚的关心,但他对郑奇睿总有种莫名的敌意,她也很想找个人诉苦,分担心里的恐慌,可不能是他。

    “你别担心,奇睿真的变了很多,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说走就走的大少爷,他很清楚自己肩上扛着责任。”

    这番辩解,谢弘扬听起来却不怎么顺耳。“你愈来愈维护他了。”他不是滋味地评论。

    “不是我维护他,是他真的不一样了。”程思曼慎重地强调,瞥了眼手表,抱歉地笑了笑。“我待会儿想去医院探望董事长,不能多聊了。”

    “我跟你一起去。”

    谢弘扬开车送她去医院,表示自己也很想见见董事长,她不好拒绝,只好让他跟着进了病房,两人陪郑成才说了些话,见他有些疲倦了,便识相地起身告辞。

    谢弘扬说要开车送她回家,她说自己还想逛逛附近的药妆店,好不容易才打发他先离开,确定他连车带人消失后,她才又偷偷溜回医院,来到郑奇睿住的病房。

    他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规律沉稳,气色看来并不苍白,微微透着红润,就算此刻说他不是昏迷,只是睡着了也不奇怪。

    可没有人会这样连续睡上将近一个礼拜的,他到底怎么了?

    程思曼捧起茶几上插着剑兰的花瓶,换了新鲜的水,又拧干一条毛巾,轻轻地擦了擦病人的脸,接箸再用棉花棒沾了水,滋润他略微干燥的嘴唇。

    每天晚上,她都会来病房陪着他,跟他说话,放音乐给他听,累了就睡在沙发上,隔天一早才回家梳洗。

    每天,她都会期待自己睁开眼时就会发现他醒了,正笑笑地望着她,逗她说只是跟她开玩笑的,问她是不是吓到了?之后她就会痛揍他一顿,揍得他鼻青脸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莫名其妙地昏过去!

    她一定会打他的,狠狠地、用尽气力地打他。

    一定会的……

    “睿,你不要闹了。”她坐在病床旁,握着床上男人暖暖的大手。“我知道你没事,知道你还好好地活着,你别跟我玩了,快醒来好不好?再不醒的话,我要生气了喔!我真的会生气,你应该想象得到,我发飙起来很可怕的,真的很可怕……”轻柔的声嗓忽地噎住,她用力咬唇,拚了命地忍住细碎的呜咽,可泪水仍是不争气地纷纷跌落。

    她很想痛快地哭一场,不顾一切地大声嚎哭,可一旦如此放纵自己,她很可能就会整个人倒下来,她不能倒,公司的事和郑伯伯的病都还需要她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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